第163章 危临渊
也许,这就是世界上,所有热血少年和油腻中年之间最大的区别吧?对于生命的抉择,如此之泾渭分明、判若云泥。
由于内心对于繁华享乐的不舍,夏侯乡中在出手搏斗的时刻,终难免多有顾虑,因此反而在无形当中纵敌,被对手趁势奋勇崛起,一通疯狂输出,凶悍地压制在了下风口。
不过,究其内部深层缘由,话虽确实如此,但倘或不是在最初始时候的那一段的莫名失态走神的时间,以他的能耐,却也断不至于瞬息间,便即令自己坠落入谷底,被动到如许窘迫之境地。
说成疏忽也好,理解作巧合也罢,可他堂堂威凤城鸟阵总管,却当然绝非是有意放水。
嘿,放水?在浓眉大眼的他夏侯乡中而言,有可能吗?
对于葛碧落、夜飞雪这一对少年。尽管夜飞雪只是个半道上突然杀出的程咬金,但葛碧落,确实是实打实,上了威凤城主亲自下达的必杀名单的对象。
对于这个麻烦精少年而言,夏侯乡中一直是有心击杀、并希望以其人头博取功劳、巩固在城主心目中的地位的。
而此时此刻,看似不太相关、无关紧要的夜飞雪,无疑成为了他邀功请赏道路上的拦路虎,那他有必要手下留情吗?至于给自己找不痛快、在一众同僚和属下面前丢脸露丑吗?
关于夏侯乡中的心路历程,大抵不外乎如此,而两阵交锋的战局,依旧激烈如故。
但听得“铮铮、轧轧”等一连叠铁器互相击撞的声响不停传来,夏侯乡中面对的攻势愈益繁复。
那一声声的暴击,声声都是夜飞雪狂怒挥剑,狠狠砍斫,命中在夏侯乡中大圆轮上时,所发出的犀利尖锐的响声。
一下一下,全都是热血少年那悍不畏死的凶悍锋芒!
有时候,两下相击,从剑与圆轮的接触部位,甚至还会传出来一串串极其刺耳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说其它,光是听着那瘆人的声音,都已让人耳鼓发胀、难受至极。
夏侯乡中被迫得连番不停后退,偏又无计化解劣势,又惊又怒,只急得扯开嗓子眼嘶声喝骂:“我丢你老母嘿!啊不是,你踏蟆夜飞雪,你这死鳖羔子小王八蛋,你果真不要命了么?
我说你他奶奶的,这般无耻,一味死缠烂打,简直彻底不要脸了都。像、像个嘛名门大派的弟子。”
“住嘴!”夜飞雪双眼噀火,嗬嗬喘气,“狗贼,我一定要杀死你,杀死你,杀!”
“铮铮、琮琮琮”、“吱嘎、嘎——吱”,又是一通连续不断的刺耳杂响,夜飞雪那疯狂猛恶的长剑再次无限数量地对大圆轮展开劈砍剁切斩、剐刺削砸戳等各般暴击。
那夏侯乡中只办得拼力架挡,怎奈依旧难当对方愈益蒸腾、已成气象的嚣张气焰,连手臂都隐隐生疼。
肚子里,这厮更是为之叫苦不迭,大骂不已:他那啥的,狗娘养的,老子入江湖数十年来,还从来就没遇到过像这种不要命一根筋死磕的亡命暴徒。
人人都只道老子我手段阴狠毒辣、冷酷残忍,殊为可怕。却不料这半世英名,今朝一旦动摇,居然要遭受这脾气执拗、无理取闹,烂命一条、臭不可闻的小贼挤兑。
简直比野兽还旷野兽性。这还亏得在我之前,老魏就已经在他手底下讨了那么大一个苦头吃。
没想到,魏延寿那厮先我一步丢了偌大面子,倒反而成为可以给我遮遮羞赧,略微挽尊的好事了。
个中幸耶不幸,丢开两说,踏蟆的娘又奶奶个熊,老子难道今年水逆,啥时候不留神冲犯了太岁,该当触霉头、走倒运不成?
唉,但是这臭小子,真踏蟆的算个难缠的狠角色,发飙上头便真不要命呐。
可笑夏侯乡中心中尽管喃喃咒骂不休,但除了咒骂之外,对夜飞雪那招招拼死的死缠烂打、狂轰滥炸搏命死斗打法偏偏仍旧无计可施。
坐地休息多时,一直作壁上观的魏延寿见老搭档情况越加不妙,连忙大声呼喊:“哎呀,这小贼彻底疯魔了。
人一癫狂,就如鬼神上身、灵魂附体,十分的不好对付。凶悍异常,十倍寻常,难怪连你我都先后吃瘪,着实邪门啊。
嗨呀,咱说不得,只得不讲规矩,并肩子上算了。蚂蚁大德,只索砸烂他项上的狗头,万事大吉。来来来,夏侯老哥,咱立马一起粉碎了这厮!”
口里絮絮叨叨半天,却也不待那夏侯乡中表态,这魏延寿瞅准一个空档,当下便怪叫一声,从身后下属们那里摘过双斧,大踏步地赶将上前,抡斧脑后的锤面冲忘情厮杀的夜飞雪便狠砸。
这厮恬不知耻,口说不讲规矩,便果然彻底不要脸,毫无羞耻之心,大大咧咧,半点也不讲究地从侧翼蓦地发动了进攻。
这种说话时故意磨磨唧唧,发动时却突然暴起而击的行为,简直就是无耻偷袭。
可怜夜飞雪,接连迎战威凤城两大成名多年的高手,身体本来就透支严重,一直都是仅凭内心不甘的蛮横之气和那一篷不可磨灭的复仇之焰,还在勉强支撑,不使自己倒下的同时疯狂输出而已。
尽管愿心依旧无比强烈、浩大莫御,可他的身体状态,却已然完完全全、着着实实处在了灯枯油竭的边沿。
甚至于,都有一只脚大半踩踏在了悬崖上空,濒危临渊,整个人摇摇欲坠。
其实,就在他将那夏侯乡中逼得丑态百出、狼狈不堪疲于应对的时候,自己实际上就陷入间歇性断续盲视。
他的眼前时而漆黑,时而空白,时而一片混沌,四肢近乎麻木,头脑极其昏胀,业已虚弱到几乎无吹灰力。
然而,却因为那股充塞满腔的仇恨之心、愤怼之意,形成一道顽强而坚韧不拔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发狠发威。
支撑他在崩溃的边缘地带,持续大展神通,誓欲索取敌头、饮啜敌血,震惊敌胆。
要替葛碧落报仇的卓绝执念,宛然如同镌刻在他心肺上的一宗最迫切的信仰,让他在倒下去之前,无比酣畅淋漓、无比恣肆汪洋地发挥一回,竭尽全力,把身体里面蕴藏着的强大潜能,通统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