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驭剑起
而任小蛮也知道,她自己和夜飞雪两个彼此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连跟最开始那样,彼此作为互相敌对的关系,也不可能了。
仿佛仅仅在昨天,仿佛就在那短短一夜之间,她好像很忽然地,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对于这些,她其实很后悔,后悔不该一时冲动,骂了夜飞雪很多非常难听的话。
因为那些话语,她事后想了想,有的甚至都有些流于恶毒了。而就算并不恶毒的那些谩骂,当然也是不应该的。
尽管她也知道,如果没有那些咒骂,她和他的关系,也不会被改善更多。但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呢?后悔依然还是后悔。
并不能改善更多的结果,又不表示她犯的错就会因此得到消减。
错了就是错了,简单明了。
事实上,据她这些日子的认识,夜飞雪,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特别在意他人言语攻击的人。
不过,哪怕任小蛮觉得再怎么后悔,她仍旧没有过多地表露出来。
即使她甚至都在想,临走以前,要不要也去跟夜飞雪道一声别,顺带添加一句对不起。
但是直到最后,她也只是在内心下这样地想想而已。
她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是绝不会让自己去当真这么样去做的。
很多时候,她都能很鲜明地认识到自己的缺点。
她觉得自己的头脑似乎不太聪明,而个性又确实太过要强。碰到一点点不同的意见,就会用很激烈很决绝的态度去抗争。
因为这种性格,她成了一个执拗而倔强的人,丝毫也不懂得去体贴他人。
可是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无论如何,本性难移,这种与生俱来的事情,在她任小蛮而言,终究改变不了。她也很无奈,然而也没有办法。
虽然承认于画眉长得好看,而且温顺亲和,可她仍旧很是不喜欢。
于画眉,哼,尤其是最近,她甚至都变得非常讨厌这个人了。
对这个莫名其妙,很突然就介入了她的正常生活轨迹的卖花女孩儿,任小蛮终究怀着芥蒂,心意难平。
即便如此,她却很清楚,其实这也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家,并且还很懂得体贴别人,感情细腻,温柔而驯良。
而那个表里不一、诡计多端的夜飞雪,虽然看起来,他好像总是一副非常谦虚的样子,但其实,他内心里却出奇地高傲着。
出身卑微,他就特别希望自己能够被人予以满心满眼的崇拜。崇拜得越彻底,他就越发感动不已。
而于画眉的顺从和贴心,就正好恰如其分地满足了他心理上所有那些隐约难言的心愿和秘密潜藏的执念。
不过,所有这些,其实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任小蛮默默忖想:不必多想,也不用在意什么。
事情总是这样的。有些东西,哪怕它本来就只是一座空中楼阁,既然已经坍塌掉了的话,那都不能再去空自设想了。
因为想多了,只会让自己也跟着崩溃。哪怕它原本仅仅只是一座空中楼阁。
人就是这样,主观意愿太过强烈。很多根本不值一提的琐碎,也往往会因为想太多被无限度地予以放大,弄得最后好像跟天大地大了一般。
对于这些,装作不记得,就此放任它率性经过,显然就好很多。
云淡风轻中,却总终须迎来雨过天晴的时候。
只是,这些道理虽然很浅显,浅显到谁都能够轻易地把它们弄懂。
但当事临到头,你去真的尝试,甚至要求你去做到的时候,却显然又远非像想象当中的那么容易了。
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总是难逃这样的为难时刻。
可是当相安无事,相聚在一起太久,又往往会因为容不下一个眼神的忽怠,一丁点的摩擦。
变得格外格格不入,眼睛里似乎无论如何都揉不得一粒最微小的沙。
于是就此展开争执,然后互相疏远与对立,又因为这种忽然的冷漠和生疏变得患得患失。
最激烈的时候,竟不惜将争执变得无比尖锐,让关系越加恶化。尽管明知道太也没有必要,可心理上偏偏就那么执拗,迈不过自以为重要的某道坎。
这样沿袭下来,到最后,哪怕多年的情谊,它或许仍然还有存在的部分,可是僵持对峙的彼此之间,大约也只会尽可能地选择相互避免再相见。
或许吧,在漫漫人世当中,总有某些人和某些事,如同宿命里注定般,终须付诸东流,随着时间的泥沙逐渐沉淀下去,最终不被记忆翻起。
哪怕在此之前,你有想过要尝试挽留,要让自己长久记住,可结果呢?却也终究只是让它们成为了特定的某时某刻,某一桩从心坎间吹拂而过的念想而已。
哪怕确实是放在了有心上,但你总毕竟再也无意去将之实现。
任小蛮心中掠过千百奇思妙想,牵挽着娘亲沐思宁的手,低头慢慢地走到了索溪分舵的演武坪上。在这里,她将跟随本派前辈腾空而起,去往结界以内的飞剑宫。
她的心中思绪万千,对于这里的小伙伴们,蓦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舍情绪。就算他们现在对她的态度,尚并不曾缓和。
然后,她又偷偷地溜眼去偷瞄了一圈前来送别的众人,在各位小伙伴们当中,她并没有发现夜飞雪的身影。
夜飞雪并不在众人之列?他竟然并没有出来送别?为什么呢?
任小蛮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黯然,低低地垂下了眼帘,只顾看着自己的脚尖。
而这时,已经有人驭剑飞起。任小蛮回过神来,忙抓紧沐思宁的手腕,跟着母亲,向着前方的蓝天远处,冉冉上升,直到没入青云。
还在天空高处,将离未离的时刻,任小蛮目视下方,恍惚依稀,似乎听到应千帆正嘿嘿而笑:“苗疆地的毒蛤蟆,居然胆敢招惹咱们武陵剑派。
嘿,简直就是飞蛾投火。现在咱们索溪分舵已经出动五大高手,定然管教它以卵击石、片甲不留,抱头鼠窜,有来无回。”
而解小羽却也在旁边叽叽喳喳:“啊?毒蛤蟆?那是什么蛤蟆呀?可不可以吃,炒菜香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