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汉武玉匣
夜黑风高，野马岗这座不起眼的台塬上火光点点，人影绰绰。
有石大这个老贼指点，很快就挖到了墓道。墓道呈斜坡型，由尺长的青砖铺就，宽数丈，斜斜地往下延伸不知有多长。
崔季舒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石大，这墓道得挖多长？”
石大脸上写满了得意，“以小人看，这墓道至少得有十三丈。”
听石大说得有板有眼，崔季舒奇道：“哦，何以见得？”
“呵呵，小人也不知如何说，大人且看就是。”
“那地宫会有多大？”
“此乃砖式墓，全以青砖砌成。”石大来了兴致，如数家珍道：“魏晋时大墓皆有主室侧室，多者七八间，少则四五间，大者如殿，小人估计这底下小不了。”
崔季舒被石大所言勾起了兴致，下令士兵抓紧挖掘，数百兵士轮流上阵，一直到后半夜终于挖到了墓门。
站在高大的墓门前，崔季舒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石大，你说墓道有十三丈，我先量量如何。”
“呵呵，大人尽管让人丈量。”
“哈哈，本官倒是要看看你说得准不准。”
不一会儿，兵士丈量好墓道，前来禀报结果是十三丈零三寸，崔季舒有点愣了，敢情这盗墓贼还真有点门道，不禁心生佩服地赞道：“石大，真有你的。”
石大得意地大笑道：“多谢大人夸奖，小人是吃这碗饭的，见得多了，自然知晓。”
“那这墓门如何开？”
“启禀大人，这墓门以整块青石凿成，坚固无比，莽力难以破之。”
“那如何开启？”
“这墓门后头有一活闩，只要把活闩起开，墓门就能轻易推开。”
“哦，那赶紧！”
“大人稍待。”
石大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尺许长带着绳索的细铁钩，从石门的缝隙里插了进去，借着火把，只一捣一拉一提，就听得墓门后传来一声响动，石大得意地笑道：“成哩！”
崔季舒想不到石大这么轻巧地就把铜墙铁壁般的石门给驯服了，不免对这个老贼又高看了两眼，他有点不放心地问道：“陵内有无机关陷阱？”
石大瞄了一眼墓门，道：“应该没有。”
“好，把门打开！”
崔季舒一声令下，十几个兵士涌了上去，在“轰隆”声中，紧闭了两百多年的墓门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呼……”
墓门洞开的那一刻，墓道里凭空起了一阵怪风，火把几灭，崔季舒被吹得脊背发凉，他失声叫道：“这是何处来的阴风？”
石大嘿嘿一笑，道：“大人莫惊，这不是阴风。”
“不是阴风？”
“嗯，这其实是墓室久闭骤开而起的过堂风，不知者称之为阴风。”
“原来如此，这里头门道可真多，石大，你先带些人进去探探路。”
石大朝墓门里头深深看了一眼，有些不情愿地领了命。十几支火把陆续消失在门洞里，崔季舒在外头左等右等，等了好半天，里头终于传来了石大的喊声：“大人，进来吧，没事。”
崔季舒朝里头张望了一眼，在一干兵士的簇拥保护下，小心翼翼地进了墓门。
石大迎了上来，禀告道：“大人，里头没有机关，小人都查看了一遭，里头拢共有六间墓室，这里是前室，正门后头是后室，甬道边各有两间耳室。”
“东西找到了吗？”
“大人您自己去看吧。”
“前头带路。”
墓室没有崔季舒想象中大，穿过前室，来到中间甬道，崔季舒突然停了下来，他指着地上散落的物品，不解地问道：“墓内为何如此狼藉？”
“大人您看出来啦。”石大有些失望地说：“这口锅已经被人支过了。”
“你是说被挖了？”
“嗯。”
“啊，那东西还在吗？”
“东西在是在，小的带您去。”
崔季舒跟着石大到了后室，石大指着室顶上两个圆咕隆通的洞口，道：“大人您看，前后有两拨人马来过。”
“那东西呢，东西在哪！”
“在那。”石大指着一旁四方方黑黢黢的庞然大物，痛惜道：“就剩下这家伙式了。”
崔季舒凑近一看，这四方方的东西居然是口玉棺，玉棺被推翻在地，棺盖也扔在了一边，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的白色玉片。
崔季舒弯腰捡起了一枚玉片，凑近看了看，问道：“这就是玉匣？”
“正是。”
“既然这墓已有人捷足先登，怎么这玉匣还在？”
“大人有所不知。”石大悠悠叹了口气，解释道：“玉是瑞物，自古以来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用，所谓怀璧其罪，草民百姓哪敢用玉呀。所以自古以来上山支锅有条规矩，只取金银鼎彝，不取珠玉。但凡碰到有玉匣的，也只取上头的金丝银缕而已。”
“原来如此。”崔季舒恍然大悟，同时也把心放回了肚子，他吩咐道：“陈将军，让人好生将玉片收罗起来，与玉棺一起送到孙侍中府上去。记住，每一处都要好生寻看，切不可遗漏一片。”
“遵命。”
兵士们立刻忙活开了，抬棺的抬棺，找玉的找玉，石大却一脸苦相，闷头杵在了那里。
崔季舒看了一眼石大，心中暗觉好笑，便问道：“石大，如今找到玉匣了，你为何却愁眉不展啊。”
石大叹了叹气，颓然道：“可惜啦，来迟一步啊。”
“呵呵，既然进来了，你何不再找找，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石大一听，两眼恢复了些神采，他忙应道：“大人所言极是，这么大一口锅，还没见有人能一肚子全吃了的，祖宗的规矩，总得给后来人留点汤水。”
“那就是了，你还不赶紧找找去。”
“好嘞！”石大应了一声，道：“小人先去耳室瞧瞧。”
“嗯，去吧，你忙你的。”
石大谢了恩，便擎着火把窜到了耳室，崔季舒笑了笑，吩咐道：“手脚都麻利些，大王还等着复命呢。”
墓里被兵士翻了个底朝天，玉棺玉片玉珮，只要是玉的，一个不落，统统搬了出去。
“大人，东西都妥当了。”
崔季舒点点头，悄声吩咐道：“让兵士都退出去，莫要惊动石大。”
将佐会意，墓里所有兵士如同暗夜里的余烬，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轰隆隆……”
高大的墓门重新被关闭，听到动静的石大一下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等他惊慌失措地冲出耳室，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他惊恐地大叫道：“不！快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