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离弦
——开卷——
《秦楼歌》
离岸欲渡南,榆钱落空院。
秦楼歌百转,修得故人归。
涉水越千山,川引五州合。
春来万事宜,折枝聊赠君。
——正文——
当秦涉川说出“我来娶你”这话之后,修宜君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她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推了秦涉川一把。
这力气不小,他的后背直接撞上了城墙。
秦涉川诧异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只见修宜君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红纸。
秦涉川认得,那是他们的婚书。
她眼神冰冷,将婚书拎到了他面前,然后毫不留情地撕了它。
秦涉川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他立即伸手去接红纸碎片。
修宜君还是一言不发。
秦涉川将地上的碎纸一一捡起,视线中忽然又出现了一双脚。他抬头一看,是黎瑞。
他不知是从哪里走出来的,手里还拿着弓箭。
秦涉川来不及想,立即站起身,伸手就要把修宜君拉到自己身边来。
但修宜君却避开了他,转身拿过了黎瑞手里的弓箭。
拉弓上弦。
秦涉川被逼退回去,表情诧然。
黎瑞走上前,伸手揽住了修宜君的肩膀,说了一句:“干的不错。”
修宜君没有回应他,也并没有拒绝他的触碰。
秦涉川握紧了手里的碎纸,强压着震惊和愤怒,问修宜君:“给我一个解释。”
修宜君眼神冰冷,全然没有了一贯的柔情。
她冷冷地开口:“我选他。”
秦涉川难以置信地看着修宜君,一个“你”字卡在喉咙。
黎瑞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忽然,城门外有战马从远处疾速奔来,眼看着就要到城楼下了。
修宜君手中的箭毫不犹豫地离了弦。
“噗嗤”一声,箭尖刺进皮肉。
秦涉川下意识地捂住伤口,重心不稳。
修宜君走上前,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秦涉川从十丈高的城楼上坠落,手里的红纸碎片纷纷扬扬地洒落下去。
仿佛是在为一场阴谋唱着挽歌。
黎瑞愤怒地推开修宜君,趴在城墙上往下看。
秦涉川恰好被骑马赶来的人接住,立即带走了。
黎瑞立即朝楼下喊了一声:“追!”
然后转身掐住修宜君的脖子,眼神狠戾,“你想干什么?”
修宜君仍然毫无惧色,“听说秦瑄病重,一直没见好过,这是你做的吧?”
黎瑞的手掌微微松开,眼神也缓和了一些。
修宜君继续说:“如果是你做的,那他肯定活不了多久了。不杀他儿子,难道让他回去重振越东?”
黎瑞哼了一声,“你不是也把他放回越东了吗?”
修宜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歹和他做戏一场,你都涂毒了,我给他留个全尸不行吗?”
听到她的话,黎瑞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松开手大笑起来,不停地拍着修宜君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宜君。”
笑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凑到修宜君面前,兴高采烈地说:“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办完差事,修宜君独自回到了小苑,呆坐在池塘边的回廊上。
过了一会儿,她从袖中甩出了一样东西。
一支箭落在了池塘里,没过一会儿,水池里的鲤鱼就全都翻起了白肚。
太阳落山的时候,宋月华和王涂带着王念安回来了。
修宜君立即上前迎他们。
宋月华先抓住她的胳膊,焦急地问她:“宜君,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修宜君稳住她,“王叔,宋姨,你们听我说,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黎瑞已经对秦涉川下手了,说明宣王肯定也已经遭殃了,渡南要变天。”
宋月华左右望了望,然后拉着修宜君往后院走,边走边说:我也是想跟你这个事。前段时间余琴师叫我们立马变卖家产离开这里,还叫我不要惊动秦歌楼的东家。我看他满身的伤,害怕真的要出什么事。就立马叫王涂把铁铺卖了,料理了秦歌楼的事,小苑的奴仆也都遣散了,准备等你回来就走。”
修宜君愣了愣,问她:“是余桓跟你们说的?”
宋月华说:“是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王涂也抱着孩子走过来了,修宜君对他们说:“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们先离开。”
他们还没走几步,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一个人正在发号施令:“给我围起来!”
修宜君将他们往后院推了一把,说:“保护好念安,我去看看。”说完就立即掉头往门口走去。
等修宜君看到了那个领头的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四年前,她会觉得那个劫杀他们的人眼熟。
她在五月初一的饭局上见过这个领头,而他就是那个人的哥哥——安和。
安和朝她礼貌地笑了一下,说:“我奉命来保护你们,免得流寇窜入,伤了人就不好了。”
修宜君笑了一声,问他:“你们这是卸磨杀驴,还是运筹帷幄?”
安和说:“怕你过河拆桥,所以来修修桥。”
修宜君看着围了满院子的兵,明白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于是也懒得装了,说:“你跟黎瑞学的一样的阴阳怪气。”
被修宜君阴阳了一把,安和也不生气,只是说:“天干物燥,该打更了,请宜君娘子和家人们早点休息吧。”
修宜君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去后院了。
宋月华等在回廊,等她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拽进了房门。
这间屋子里还有第五个人——余桓。
修宜君着实有些惊讶,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余桓答她:“秦涉川出事之后,我就立马过来了。”
修宜君又问他:“卢续呢?”
余桓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他一听说主子出事,立马就撂下我跑了。”
他收了笑容,对众人说:“说回正事,得尽快离开这里
王涂问他:“往哪里去?”
余桓说:“上山。”
王涂和宋月华一脸疑惑。
修宜君明白,他说的是珏山,玄武堂。
但现在一个难以突破的阻碍正摆在面前,她问余桓:”我们怎么出去,又怎么逃走?”
余桓朝她一笑,说:“你忘了?我不是一个人。”
他朝着屋外嘬了几声,莺歌立即闻声飞来。
他拿出一块肉脯喂给它,给它顺了顺羽毛,说:“去吧。”
莺歌吃完肉脯之后,在余桓掌心叽叽喳喳地跳了几下,又跑过来蹭了蹭修宜君,然后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