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贪生怕死猪队友(四)
宋重瞥了眼屋内, 瞧见他们在掷杯筊,再一看这陈设。
“你刚进去了?”
时雾点点头。
宋重脸色略略有些不好看,看到灭去的烛火脸色猛地一变, 将手中的鸡捏得紧了点,“刚烛火灭了?”
时雾生得这么一副好相貌, 不要说人了, 就是鬼……
宋重猛然间被自己脑海里下意识生出的想法吓一跳。
他再抬眸看向那人。
殷红的嘴唇丰润得像抹了蜜糖, 眼睫如鸦羽,身形颀长,腰细得很, 皮肤又净白如雪, 说实话,宋重从没见过有哪个男孩子皮肤可以白腻成这样……女孩子也没有。
的确是一个在荒僻小村庄里可能永远见不到的绝色。
听老人们说, 这个逝者生性老实木讷,又是久病而死。应当是不大容易化鬼的类型。
这村子地势阴气极重,八成是这个缘故。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鬼一旦生出贪恋,就容易将邪念越养越重。
少年漂亮的眼神里满溢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与恶劣。
好像还完全一点被这鬼魂看上的后果——
这村子民俗强势,时雾一定会被逼得成阴亲的。
“你还记得他们抛下的杯筊朝向什么样?”宋重深吸一口气, 目光沉沉地看向时雾。
“不知道啊。”
时雾耸了耸肩, “怎么,你现在想直播了?怎么比我还上心。”
“姜念。”
宋重的脸色不再像昨天那么散漫, 他抓住时雾的手腕,将人直接扯出了门房,一瞬间一股阴冷的风直接迎面而来。
这阴风几乎瞬间让宋重确认, 这鬼八成就是看上时雾了!
“你现在走, 再也不许踏进这户人家。”
宋重看着屋子里冷漠地盯着他们的耄耋老人, 十分礼貌地弯腰行礼,“抱歉,是我们打扰了,但是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尽快将他下葬。”
“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脾气也不好,脑子还蠢笨。”
“实非良配。”
时雾站在门口,听了个一清二楚。
宋重出来的时候,差点没被那眼神千刀万剐了。
“你说什么。”
“谁脾气不好?!”
“谁脾气蠢笨!”
“你给我说清楚了!”
“宋重——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我告诉你,明儿个我出去就封杀你,我断你资源,我——”
门边,倚靠在墙壁上的裴峥几乎被时雾完全忽略。
时雾如影随形地跟着宋重,又是跳脚怒骂,又是指指点点的,全神贯注只看着他。
裴峥唇角微抿,瞳仁黢黑。
宋重的脸色不大好看。
拽着他的力气都有点大,“昨天不是说了,今日‘鬼选妻’。”
时雾走得踉踉跄跄,猛地一下甩开宋重的手,“那又怎么样。”
“等下,你不会正以为这世上有鬼吧?”
时雾冷笑一声,“是哦驱邪师,有鬼的话,你真的就是全队的救星了呢,别说封杀你,我简直要将你奉上神坛,从此以后我们姜家的财路全靠着你占卜算卦就行了,你说要搁古代你肯定呼风唤雨吧,是不是啊,大国师?”
阴阳怪气。
近在咫尺,时雾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一块水汪汪的奶味布丁。
让人直想啃一口。
宋重当然不会咬,但不妨碍他伸出手紧紧捏住时雾的脸颊,将那一点软乎乎的肉在掌心捏得滑嫩嫩地贴着指腹,一时间莫名的满足感竟然从心底油然而生。
“是的,太子爷。”
宋重抓着时雾的手腕,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一下都不敢松地将他往回家的路上带。
“你可以不信鬼神。”
“但你不能这样侮辱别人的信仰,姜念,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有一天会吃大亏,你记着我这句话吧……”
时雾手腕被抓得疼,脚踝也疼,都是昨天捆绑的后遗症。
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就喊着走不动了。
“走不动是吧,走不动那就别走,你干脆留下来给人家当新娘算了。”
时雾抱怨的时候声音糯乎乎的,格外像撒娇。
宋重上下打量着时雾,最后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正在这时,周围的雾气莫名地浓厚起来,并且,是前所未有的浓度。
宋重一瞬间没了谈笑的心情,他霎时间站定,没有迈出步子,“先别乱动。”
时雾也被这场面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大中午的这样浓郁的雾气,实在是匪夷所思。
身体不由自主地竟朝着宋重靠近了些。
一瞬间,冰冷的雾气里似乎夹带着风霜,直接吹过二人。
眼看着雾气越来越浓,就像是潮水一般朝着二人逼近,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雾好像忽然想到什么,鸡声呢,裴峥呢。
“裴峥,裴峥!”
少年的呼喊在这时候仿佛才让宋重恍然大悟,他竟忘了裴峥!
宋重还是紧紧抓着时雾的手腕没松开,喊道,“裴峥,能听到的话,抱住那只公鸡,千万
别松开。”
“裴峥,能听到吗,快过来呀,雾太大了,别跟丢了呀。”时雾对着身后的一团雾气喊道。
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重看情况不对,用糯米给时雾脚下画了个圈,再将两张符纸贴住他的前胸后背,“你站在圈里,千万别出去,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被独自丢下的感觉并不好受。
时雾不同意。
“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一个人站这算什么,别管裴峥,你先送我回家。”
“我必须去找裴峥。”宋重将衣服拉链拉到最高,“这雾邪门得很,你就当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等我十分钟。”
宋重说完这句就一头撞进雾气中。
时雾心想你倒是把圈画大点让我能坐下来也好啊,这么固定姿势地站着我小腿会酸的。
时雾隐隐地看到前面似乎有个人,朝着他招手。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喊自己名字,他紧张地回过头,“宋重!”
蓦地,他的手腕被一双指骨匀停的手直接抓住,时雾浑身一震地回头,差点直接迈出糯米圈。
是裴峥。
时雾彻底松了口气,漂亮的小脸上眉头紧皱。
再看过去,路上除了他和裴峥,没有别人了。
“你刚看到前面有人吗。”
“没有吧,你白日做梦了。”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裴峥几眼。
臭小子,现在跟我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啊!
时雾局的很有必要‘立立规矩’,让他知道,在姜少爷面前,他区区一个娱乐圈新人根本什么狗屁都不是。
“你刚刚这是什么语气?你什么态度?你觉得我现在没钱,就治不了你是不是!”
时雾不是第一次把裴峥当出气筒了。
莫名其妙地发火,随便一点事情当成借口都可以成为他当众斥骂他的理由。裴峥曾经在片场因为给时雾倒的茶太热,而被当着导演和其他演员的面直接狠狠踢一脚的经历。
眼下这点火都不算什么了。
裴峥淡色,没有应声。
这种时候,越回应,他只会越生气。
“没理了是不是。”
“不是因为你,我爸能停我的卡?不是因为你,我能来这个破地方!”
裴峥的嘴抿得紧紧的。
“是你要来的。”
“裴峥!”
今天的他穿着依旧很质朴,白色的低饱和度条纹体恤配着宽松的运动裤,看上去很有大学生的朝气。
可是那张脸太过冷淡正直。
漆黑的头发下是深邃又淡薄的眉眼。
当初时雾盯上裴峥,就是看上他的脸。
可现在。
他一看到这张脸就来火。
挤出一个兴师问罪的表情,“你刚刚哪儿去了,嗯?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细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他的胸口,又扯了扯他手里的袋子,“你就找这么个装鸡的破尿素袋,找了这么久?”
裴峥本来就黑得相当疏远的瞳仁里,映着小少爷白净好看的面容。
发火的少年身形清瘦白皙,刚刚他找到这人的时候,他的背影看上去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毛绒小兔子。
他好像,也没他说的那么胆大。
裴峥莫名地竟没有生气。
“下次我会快一点。”
时雾刚刚是真的被吓得有点狠,现在腿还有些软。
他动了动脚踝。
裴峥目光盯着,似乎觉得他下一秒可能会踹人。
然而。
“背我。”
“什么。”
时雾弯腰,揉了揉小腿的位置,“站了十分钟,脚麻了。”
裴峥抬头看了不到一百米的家的位置,下颚绷得紧紧的。
怎么娇气的要命。
“怎么了,不愿意?”
时雾捏紧拳头在他勉强晃了晃,“想清楚拒绝我的后果啊。”
裴峥好像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越过他走到他面前,缓缓地蹲下一点。
时雾的身体很软,趴在背上像是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球,呼吸还扫在裴峥的耳廓,带着清甜的体香。
他的喉头忽然就略略干渴。
“想不到你看起来瘦,力气倒是不小嘛。”时雾趴在他背上,也不忘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胳膊好像也是锻炼过的。”
时雾捏了捏他的胳膊。
“别乱动。”
“裴峥,你跟我好不好。”
时雾圈着他的脖子,又开始旧事重提,借着气氛劝道,“我会对你好的,真的,我姜念这辈子还没这么喜欢过谁,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昨天,你看你要是答应了我,我也会对你很好的,现在我俩不就相处得很不错吗……”
时雾手中的芦苇草,一点点扫在他脸颊上。
“你也没那么讨厌我,是不是。”
这人的背脊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自尊心作祟,他走得似乎越来越慢。
“我……”
“我很喜欢你。”时雾见他有所松动,色心渐起,在他脸上印上一个亲吻,“
我保证,你是我最后一个男人,好不好。”
裴峥下颚绷得紧紧的。
他以前从没好奇过这个问题,此刻却禁不住脱口而出,“你在我之前,有多少个?”
话音未落。
一个穿着白汗衫会被长裤的人出现在路边。这一次,是斜站着的。
这一次,裴峥也看到了这个人。
天空中的太阳似乎隐约被遮住,他的脚步顿住。
时雾这一次看得很清楚。
这个人,明明是背对着他们望向田野,可是脚尖居然是对着道路的。
“我,我现在是白日做梦了吗。”
裴峥脸色难看,“不是。”
他背着人,稍稍后退半步。
可那诡异的人,手中的东西竟然忽然掉落在地上。
咔哒。
是直立的杯筊。
那人缓缓转身,身前竟然佩戴着大红色的绸花,像是要跟人结亲似的,时雾猛地想起来,这个人穿的衣服,和遗相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是吧。
时雾腿更软了,他紧紧的扒着裴峥的脖子一动不敢动,“跑,跑啊!”
裴峥平时也是锻炼过的,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跑着往前,那人紧追其后。
时雾回过头,看到一双枯瘦的手伸过来,眼看着手指就要碰到时雾的腰背,顿时吓出了哭腔,“不……”
“姜念!”
裴峥担忧地惊呼,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转过身来,蓦然盯着那诡异的鬼影。
鬼影堪堪停住脚步。
似乎盯着裴峥的脸,在判断着什么,竟僵持下来。
“滚,这不是你能动的。”
鬼影似乎莫名有点惊惧,听到他的声音后,竟一连退了好几步。
正在这时。
刚刚还小腿酸胀的人立刻撒手,生龙活虎地从裴峥背后一跃而下。
裴峥被时雾扣住肩膀,直接往身后甩,一个踉跄之下满眼不可思议,“姜念!”
就这样。
裴峥慢了一小步,时雾先冲进了屋子里,直接就把门哐当一声关上——
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再回头,那鬼影不见了。
“姜念!你……开门!”
裴峥刚刚那点旖旎的心思全没了,在姜念犹豫着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是时,他已经从门边上的槐树直接翻进墙来。
时雾看到他,那眼神和看到鬼没什么区别,心虚得要命又怕得要死,“你,你……”
将时雾抓住猛地抵在墙面上,“你这人可是真是……不可理喻!”
不管发生什么,他背着时雾跑,听到他哭就转头替他直面恶鬼。
可这个人,抓住一点机会就毫不犹豫地抛下他。
这就是他口中的爱吗。
这就是他所谓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吗。
廉价得简直太可笑了!
屋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看到裴峥一脸阴郁,将时雾连拉带拽地扯回了房间里。
三个人出去只剩一个人回来的宋重感觉很不妙,刚放下鸡,就听说时雾和裴峥已经回来了,只是,两个人似乎有些争执。
宋重想到裴峥人高马大的,而时雾细胳膊细腿。
赶紧推门进去卧房。
却看到是小少爷怒火高涨地将被子枕头全都往外丢。
“你,你敢凶我!”
“你别忘了,你本来就得保护我的!”
裴峥咬牙切齿,“我不是没丢下你吗,可你呢,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在那种生死关头,你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更何况我们还不是夫妻呢!”
小少爷趴在床上,粉粉润润地脸颊如果冻一般贴在他的肩膀上,水润的唇珠十分显眼,一张一合,显然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我有什么办法,这里就是有鬼,这里真的有鬼,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团建,都怪你,就是追你我爸才停了我的卡!”
这,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的。
果然还是个自私自利的纨绔富二代!
他口中的喜欢有几分是真的。
他所谓的坚持,不过都是他起了那一点色心而已。
亏他还在那一瞬间,竟然真的——
真的产生过片刻的动摇。
时雾还想再骂,忽然间看到了宋重。
顿时不说话了。
宋重力气比裴峥还大,他是见识过的。而且,宋重不像裴峥脾气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自己,他做事向来了厉风行。
“你刚刚丢下裴峥了?”宋重开门见山地问。
时雾眼底含泪,十分委屈地点点头,“我只是太害怕了。”
宋重将人提溜过来,“道歉。”
“什么。”
“向裴峥道歉。”
时雾猛地挣扎起来,“凭什么!我可是姜念,我爸是姜成岭!”
宋重清俊的眉头微微拧起,他拽着时雾的手腕,“是你出的主意,把我们都招惹到这个偏僻的村庄里来的,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从这里出去,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如果你这样一直
给大家惹麻烦,你怎么不知道,下一个被丢出去关在门外的不是你呢。”
“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境地。”
宋重说,“有多少钱,有多少权,在这个偏僻的小荒村里现在也都没用了。你跑也跑不快,劈柴劈不了,杀鸡不敢杀,什么都干不来。你想想如果我们不管你,你连晚上睡觉的暖手宝都没有。”
“想要继续穿漂亮衣服,继续吃新鲜肉菜,你就得老实点!”
宋重这一番话说得很严厉了。
时雾从小到大,周围都是顺着他,追捧着他的。
还从没被人这样说教过。
眼圈一点点地发红。
“道歉。”
时雾感觉到屋外的人都盯着自己,红着眼睛,漂亮的唇珠的都被压平了,眼角那一颗泪痣看上去格外娇娆。
好像真的快哭了。
“对,对不起。”
裴峥臭着脸色,但看到向来众星捧月地小少爷委屈成这副模样,手指尖搅弄着衣角,都快生生戳出几个洞来。
姜少爷一直都是趾高气扬的。
从没见过他这副可怜样。
“下不为例。”
听到了那三个字,宋重的脸色就好看了很多,半蹲在时雾面前,“好了。道歉了就行,晚上的鸡腿给你吃。”
时雾鼻尖微微泛粉,刚刚的道歉好像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地□□了,别说吃鸡腿了,他现在根本都没脸出去了。
他现在就是万分后悔,说什么都不该带着他们来这么一个破山村。
现在倒好,真的撞鬼了。
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如果要修十天呢,半个月呢。
他要这样一直被这群下属欺负吗!
他的确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赵灵好歹会杀鸡,设置陷阱抓捕一些小鸟,化妆师好歹能帮大家洗衣服做饭,司机老张和摄影师大哥体力都很好,这两天的柴火都是他们处理的……
的确是只有他,什么都做不了。
失去了家世和身份,他的确就是个废物石锤,在这荒山野岭的没有丝毫生存能力。
“谢……谢谢小宋。”
时雾终于会说一个谢字了。裴峥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宋重反问,“小宋?”
“宋,宋哥。”年纪最小的时雾终于不再充当老大,吸了吸鼻子。
就算被欺负了,也丝毫不能发作。
否则,今晚可能连吃的都没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时雾出去的时候,裴峥还在帮着小周送衣服去溪边晾晒,院子里老张正在劈柴,支起的锅炉旁,赵灵正在准备煮一大锅鸡汤大家一起喝。
“去,给你灵姐打打下手。”宋重轻轻推了他一下。
时雾别扭着脸色,一脸的不情愿,却不得不靠着赵灵站着,一不小心被热水崩了下,几个箭步跑出十米远。
看到离灶台十几米远的地方放着一碗鸡血,时雾心情终于好点。
鸡血好啊,麻辣鸡血他最爱吃,他在小厨房看过佣人做。
宋重心事渐重,最近的手机信号再没出现过,不管如何试图拨打电话,都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明明来的第一天,还断断续续能接听电话的。
宋重刚出院子,闻到满院子飘香的鸡肉味。
看来是晚饭做好了。
也好,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看向时雾筷子夹着的东西,忽然之间脸色骤变,“这,这是什么?”
时雾呲溜一下吃光一片,满脸懵懂,“鸡血啊。”
“你!”
宋重端着时雾那碗麻辣鸡血,一时气结。
时雾立刻又护着宝贝似的把那碗抢回来,“干嘛,这是我的!”
“不是你说要我去厨房帮忙……”
时雾辣得斯哈斯哈,嘴唇殷红一片,“我就爱吃这个,比鸡腿爱吃。”
宋重眼前发黑。
老张刚劈完柴洗完手过来。洗了手准备吃饭,看到锅里的血。
一时间也愣住了。
“宋老师吩咐了鸡血一定得留着画符用的,你怎么吃了!”
宋重摁了摁眉心,“只能再去抓了。”
“你,跟我走。”
宋重带着时雾再一次去了那鸡笼里,“你犯的错,你得自己弥补。去,抓鸡。”
时雾看着那满笼子臭烘烘的鸡毛,一时间委屈地盈满了眼泪,“不行,这里面臭死了,我不能抓鸡,我不能——”
时雾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今天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已经是他这辈子能低头的极限了。
仅仅是因为他吃了一份鸡血豆腐。
现在还要进鸡笼里抓鸡。
裴峥看他眼睛红彤彤的,鼻尖都透着粉,睫毛一点点沾湿了,那模样实在是可怜得不行。
仿佛有只小奶猫伸出一点点粉嫩的爪子在他心口微微抓挠。
“裴峥,你帮我抓好不好,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裴峥莫名地竟然有些心里酥酥麻麻地,像是经受不住那带着微颤抖的声线。
他拿起麻布袋子。
“死了这条心,裴峥他才……”
“算了
,我去。”
“嗯?”
“他不会挑鸡。”裴峥挽起袖子。
看起来霁月清风的裴峥进了鸡笼,好一会儿,也插着满头的鸡毛出来,他将鸡塞进了时雾怀中,“抱稳了。”
时雾委委屈屈地皱着脸,将那只鸡紧紧地抱在怀里,再臭也只能生忍着。
一点都不敢松。
好不容易到家,时雾终于把鸡放进了鸡笼子里。忽然间扭扭捏捏地跟在了裴峥的屁股后面,跟进跟出,像是小尾巴。
他终于发现。
在关键时刻,以前对他脸最臭的裴峥,其实也是对他心最软的。
生在商人家庭。
看碟下菜,几乎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小裴……”
“嗯。”
时雾低了低头,“裴哥。”
裴峥回过头斜睨着他。
“我知道不对了,我以后不把你关外面。”
“嗯。”
“鸡我也抱了,我已经装笼子里去了。”
裴峥抬眸,薄薄的眼皮掀起,瞥了他一眼,“嗯,所以?”
小少爷抿了抿微红的唇珠,脸颊依旧漂亮白净,眼神不似从前张扬跋扈。如同橱窗里放置的漂亮洋娃娃一般抬头看着自己,乖顺又迎合。
一双眼睛水水润润的,如同泉水里浸泡过的黑珍珠一般。
细白的手指,指着那堆没劈的柴火。
“可以劈一点柴火,给我烧水,让我洗个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