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楼道中漆黑一片，头顶的感应灯没有亮起。没有灯光的照耀，仅凭借着惨淡的月光，楚燃还是看清楼道中那人就是傍晚跑出去的贺祯。
也许以为楚燃没有看到他听到开门声后从楼梯上仓皇站起的样子，贺祯还手插裤兜耍帅。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和面子都特别的重，况且是在他还没接受的人面前，肯定不想漏出丑态。
楚燃不去戳穿他，假装没有看到他仓皇的动作，笑着对他说：“回来啦？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用尽最大的心思和顾虑，将自己能想到的方面都好好照顾到，楚燃只想做一个好哥哥，可他的好弟弟不买账。
楚燃并不责怪贺祯这么晚回来，贺祯还是无视他的话，同样也无视他这个人，再次不回答地从他与门框间留下的空隙侧身挤过。
楚燃关上门，转头看向客厅内一进屋就朝自己房间走去的贺祯：“你不洗澡吗？”
径直朝自己房门走去的贺祯脚步顿住，楚燃能猜到这孩子是因为和他较劲儿，连洗澡的事都忘了，可现在正值盛夏，不洗澡怎么能行。
“水早就烧好了，你拿好睡衣就能去洗了。”楚燃说。
这么和他说，停住脚步的贺祯还是没有动。
真是个倔脾气，这都不肯去洗。
“这么热的天不洗澡会不舒服的。”楚燃走过去，贺祯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身，楚燃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手臂。
劝他去洗澡的话还没说出口，贺祯先收回自己刚刚被楚燃拍过的手臂，冷冷地对他说：“别碰我。”
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楚燃微微挑眉：“行，听你的，不碰你，但洗澡你得听我的，快去洗。”
都做好贺祯这小子和他对着来，怎么也不去洗的准备，可贺祯这小子总是那么地出其意料。
出其意料地不准他碰，出其意料地听他的话去洗澡。
贺祯沉默地看他一眼，随后朝浴室走去。
突然的听话让楚燃有点意外，正处于这算不算贺祯第一次听话的抉择中，一个声音打破楚燃的思绪。
“咕噜。”
因这声突如其来的肚子叫，楚燃本放置在别处的视线朝贺祯投来。那一刻，贺祯急切地希望楚燃视力不好，或者夜再黑些，让楚燃看不清他一瞬间发热的脸庞。
“你没吃饭吗？”楚燃隔着客厅的夜色问肚子咕噜咕噜叫的贺祯。
贺祯只想捂住自己的肚子让它别叫了，可那样只会更丢人。贺祯选择更能保全自己颜面，同样也符合他给自己叛逆少年人设的不回答态度，拉开浴室门，大步走进去。
不一会，浴室中就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被“丢弃”在客厅里的楚燃无奈一笑，虽然今夜的贺祯还是那么不听话，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对自己也这么狠，饭都不吃，楚燃走到冰箱前，拿出晚上留给贺祯的饭菜，走进厨房给他热一热。
已是半夜十一点多，以前这个时间安安静静只剩月色的家火苗燃烧舞动，而浴室里水声不断。
假发放在一边，顶着一头纯黑发的贺祯闭着眼睛站在淋头下，犹如在瀑布下修行的僧人，完全不为过烫的水流所动。
刚刚真的太丢脸了，眉头皱起，贺祯摸一把脸上不断流下的水流。
简简单单冲一个澡，果然舒服很多，身体都仿佛轻了一点。贺祯关掉淋头，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身体，手朝浴室中放置衣物的架子上伸去。
一伸手这才意识到一个比刚刚肚子叫还要尴尬的事情——他进浴室的时候是直接走进来的，并没有去房间拿睡衣。
贺祯：“……”
果然，他就不应该进来，还是在外边楼梯上坐着比较好。
能帮他的只有客厅中的楚燃，楚燃应该还在客厅坐着吧？
曾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很快就被贺祯否定。
他从不承认那是他的哥哥，他只想和楚燃划清界限，有求于人这种事他不做。
对浴室内的事毫不知情的楚燃握着锅铲，让锅里的菜加热得更加均匀。热菜的刺啦声帮忙掩盖住浴室门轻轻打开的声音。
那声音实在是轻，贺祯的脚步也是。
做好万全的准备，也准备好足够厚的脸皮，贺祯穿着洗澡前的衣物，脚步轻得像是在做贼地走出浴室门，却发现楚燃并不在客厅。
听到厨房中传来的声音，贺祯扭头朝厨房看去。
黑夜充斥客厅的每个角落，只有月光还占有一席之地，那扇关上的磨砂推拉门上晕结着温和的灯光，灯光中那个隐约的黑影停在那。
不用想也知道楚燃在干嘛，贺祯脚步依然放轻，视线却在那扇关上的推拉门上过多停留，直到走到自己房门前才收回。
轻轻打开门又轻轻关上，贺祯拿过楚胜利给他买的睡衣。
和楚燃同款不同色的睡衣。
进房间之前，只想快点换衣服，以免穿过一天的衣服上的污渍沾染到皮肤上，可拿起楚胜利给他买的睡衣，贺祯又开始犹豫。
完全不知道贺祯已经离开浴室的楚燃热完菜，将热好的菜摆上餐桌，朝浴室走去。
浴室里空空如也，洗衣机里也没有贺祯换洗的衣物，打开餐厅的灯，脑中闪过的想法和头顶的灯光一同降临。
刚刚贺祯洗澡没拿换洗的衣服……
楚燃走到贺祯门前，敲敲贺祯的房门：“出来吃饭了，别饿肚子睡觉。”
敲完门照例没有回应，楚燃站在房门前等一会，不见有人出来，又敲了一下贺祯的房门：“我在饭厅里等你。”
说完正准备朝饭厅走去，身前的门竟然打开了。
还是那头扎眼的黄发，那黄发只有一点湿润，楚燃没太留意。黄发下的脸庞看不出情绪，刚说过“别碰他”，楚燃遵守约定地只看一眼打开门的贺祯，就朝餐桌走去。
餐桌上几个小碗随意排列着，连饭都已经给他盛好，只需要他端起来吃。
完全不能适应这种状况，贺祯跟着叫他吃饭的楚燃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
夹起碗中青菜，贺祯的眼神像早晨一样悄悄落在对面的楚燃身上。为了不让贺祯感觉到尴尬，也为了自己不用除了看着贺祯吃饭就没有其他事可做，楚燃也给自己装了一小碗饭。
贺祯抬眸，这才注意到楚燃没有穿他这两天看惯的衬衫，而是只套了一件简单的t恤，t恤背后一个“冲”字狂舞粗野。不像是他的风格，一下从严谨跳到随意，贺祯还有些不习惯。
视线在不习惯处多停落几秒，早晨有妈妈和楚燃的聊天话题做抵挡，现在夜深人静，只有他们两人，楚燃轻易就发现贺祯停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楚燃端着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t恤。
“你喜欢这件衣服？”知道贺祯看向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原因，楚燃还是这么问道。问完又笑着说道：“这是我朋友漫画的周边，里边男主角就经常穿这件衣服。她送给我的，你要喜欢，我房间里还有一件黑色的，可以给你。”
一听就知道是找话题想和他亲近，贺祯却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地“嗯”一声。
一声“嗯”将自己都吓得不轻，几秒后反应过来，贺祯又连忙说不用。
被他一声“嗯”说得手上吃饭动作微微停顿的楚燃笑：“哈哈哈，没事，喜欢就说。我要把你喜欢这件衣服的事告诉易以，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笑着说这些话，对面的人又不回答了。
楚燃看看对面穿着睡衣吃饭的贺祯，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也放下正聊着的轻松话题，对贺祯说：“你知道你妈妈和我爸爸差了多少岁吗？”
毫无例外，问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就算是他这么正经地问，也没有得到贺祯的回答。
贺祯不回答，楚燃就自问自答地说：“差不多一轮。”
“他俩差了这么多岁，”楚燃盯着对面像是没听到他说话，继续吃饭的贺祯，“是不可能结婚的。他们要结婚，我肯定不会同意，所以这个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话还未说完，对面吃饭的贺祯突然蹭地一下站起身，手中碗筷放下，也不对他说的话表态，也不说他是吃饱了还是不想听了，反正站起身就朝厕所走去。
谈话失败，楚燃被迫挂白旗，站起来收拾桌上的碗筷。正在他拿过贺祯的碗筷时，走向厕所的贺祯突然转过身，看得收拾碗筷的楚燃一愣，手中收拾的动作都停祝
还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夜色都在为他铺垫情感，贺祯转身后，看着楚燃，半天才说一句。
“我先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