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刁
邢梅氏再次晕倒的事传出去，几个儿女放下手上的事匆匆赶回来。
大堂里——
除了梅葶，但凡在辽城的都悉数到齐。
白玉珍用绢花手帕擦了擦眼泪：“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就应该在娘和二姨娘争执的时候就分开俩人的……”
邢玉程的座位仅此邢天赐和邵萍，他搂住自责的妻子，耐心安慰：“放心吧，娘会没事的……”
“娘和人争执晕倒，这到底不是你的错，你不过一个小辈，反倒经常有些人用所谓的辈分颠倒黑白，不辨是非！”邢清裴很少在府里露面，他想引进西方的教育体系，建立学校，然而辽城的许多私塾和老师并不买账，虽然学校建起来了，不过学生和老师不多，大部分人还是看在邢梅氏的面子上来报名的。
邢清裴五官端正，眉目如画，俊眉清冷地挂着，比起更像邢天赐的邢玉程，他更像邢梅氏，多了几分柔和，偏偏眼睛里透着刚正不屈。
“二哥儿说这种话就是挑我的理了。”邵萍捏着手帕哭哭啼啼：“可我也不是存心故意的，我向来尊重老夫人，争执是从来没有的事啊！”
邢清裴蹙蹙眉头，还要说什么，然而坐在他旁边的陈春蝶笑着握住丈夫的手：“清裴，二姨娘也不是有心的，当务之急是治好娘的病……”
邢清裴眉间的阴影更深，默不作声地抽离手。
陈春蝶脸色一僵，缓缓将手握成拳头。
一大家子人要么不说话要么抽噎不止，邢天赐额头的青筋显现，时不时拿眼睛去瞅梅葶的院子，烦死了，老太婆怎么还没醒？
“老夫人这一病不会又要病一年吧？”邢久笑嘻嘻地说，他向来仗着邵萍是自己亲娘，得邢天赐的宠爱所以口无遮拦……
闻言，邵萍以及坐在邢久身边的贾蓉娘不约而同地神态一变！
邢天赐脸色阴沉：“你说什么？”
邵萍拼命地给亲儿子使眼色，但没有用，邢久的脑子仿佛被门夹了，没心没肺地说：“老夫人的病有一段日子了，依我看，早死早超生，早死……”
“啪——”
邢天赐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混账！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老爷、老爷……久儿他不是有心的……”邵萍娇弱地跪下，流下两行清泪：“老爷莫要怪罪久儿，莫要因为这点小事儿气坏身子……”
看到亲娘下跪，贾蓉娘也跟着跪下，接着扯了扯邢久的衣袖，男人撇撇嘴，不服不忿地一起跪着。
邵萍说：“老爷，久儿还是个孩子，所以说了胡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一旁从来没说过话的邢枕碧撩了下长发，她急匆匆从红十字会赶过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冷艳的眉眼透着一抹惹不起的凶光，那是常年操手术刀、见惯了生死的人才有的。
邢梅氏的几个孩子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邢梅氏致力于让他们从小接受新式思想，最小的女儿甚至直接送去留洋。
因为比大部分的人都多了独特的见解。
邢枕碧反问：“孩子？二十出头的人是孩子？我没记错的话，四弟的孩子安佑都有两岁了吧？”
邵萍暗地里瞪了一眼邢枕碧，对方是老夫人的大女儿，不爱在大宅子里尔虞我诈，但偏偏说的每句话都一针见血、正中要害！
“老爷！老爷您可要替我做主啊！”邵萍跪在堂前哭道：“萍儿什么都不图地嫁给你，嫁给邢府，如今却被一个晚辈欺辱！老爷……萍儿再也没有脸面了！萍儿还不如去死！”
邵萍寻死觅活这种招数用了不止一次两次，在座的人都看习惯了，唯有邢天赐还看不出来。
“行了，别哭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邢天赐到底对宠爱的二房不忍心，邵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敷衍地摆摆手，责备了几句邢久就当这件事翻篇了。
他的内心焦急，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
老太婆怎么还没醒？
上次生病足足躺了一年，这次不会要咽气了吧？
“他真这么说？”
梅葶躺在床上，屋里没有其他佣人，只剩下水仙和小花。
小花刚刚如实汇报了一遍大堂上的事，水仙点头，嫌恶地拧紧眉头：“四少爷恶毒诅咒老夫人，二姨娘胡搅蛮缠，这二人都该罚！该千刀万剐！”
“嗯……”梅葶揉了揉下巴，不过如果自己罚，邢天赐必然会护着邵萍。
她抿了抿嘴唇，忽觉得有些口渴，还没开口说话，一盏茶水就递到面前。
梅葶抬头一看，是水仙。
唉，除了水仙是伺候邢梅氏最久，梅葶最害怕在她面前漏马甲之外，这丫头是真好，既忠心又反应快……
小花和水仙都是贴身伺候自己的人，因此梅葶装晕这件事没打算隐瞒她们，等郎中走了就和小花、水仙摊牌。
本以为会遭到怀疑，想不到小花和水仙听说梅葶是装晕，登时眼底冒出小星星！
“老夫人足智多谋！二姨娘挑衅，老夫人装晕，这下子老爷肯定会惩处二姨娘！”
“没错，老爷这一次即使想偏袒二姨娘也不能了！”
然而，没等来邢天赐对邵萍的惩处，却等来了邢久的一句“早死早超生……”
梅葶转了转眼珠，垂头，脑子里面已经有了法子。
傍晚，老夫人的病更重了！
听闻消息的一大家子人全都赶到梅葶的院子外。
邢玲仰起头，白皙清丽的脸蛋儿写满了担忧：“娘，奶奶会没事吧？”
白玉珍忧心忡忡地双手用力绞着帕子，邢玉程搂住妻子，又拍拍女儿的头：“放心吧，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小花手忙脚乱地从院子里走出来：“不好了！老夫人发高烧了！”
什么？！
在场的人不禁内心一颤！
被深夜请来的郎中慌慌张张，连长衫的扣子都扣错了两个，直接被请进了院子。
其余的人怕添乱，于是仍然站在院子外面。
邢天赐的额头冒出汗水，内心还在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不会的不会的……
老太婆命硬，肯定会撑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