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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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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吻了半刻,裴致红着脸推了推李知竢的胸膛,“……愉安,我们去宜春宫啦……”

    这一年长安格外的冷,太极宫安置的贵人们不多,东宫更是素来静寂。李知竢本就是有些清冷的性子,再加上连日来与裴致禁足至此,更是门庭寥落。离开温暖的承恩殿,便感受到一阵寒风侵袭,李知竢掖好裴致的斗篷,握住她微凉的手,肩并着肩走向宜春宫。

    傍晚的风声很轻,绵密的小雪轻盈落在两人共撑的伞上,身后青柏与品桐远远跟在身后,青柏看着两道沉静的背影,蓦地想起同宫学博士学习的那些日子,也曾附庸风雅读过诗经,“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想来不过该是这样的光景。

    到了殿前,青柏和品桐立在门前替二人收起纸伞和斗篷,裴致牵起李知竢,轻快地走进殿内。

    李知竢还未细看殿中是何景象,便被裴致用素色丝帕蒙住眼睛。素色的丝帕还带着点女儿家独有的香气和暖意,李知竢愿意纵着裴致胡闹,便任她牵着自己走进殿中。

    走了十几步有余,李知竢随裴致停下了脚步,烛火从缝隙与丝质手帕间泄露出些微的光亮,裴致环过他的肩颈,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愉安,愿你岁岁康健,平安喜乐。”

    裴致的指划过他的发,扯开覆在他眼上的丝帕,李知竢垂眸,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正面容沉静而温柔地凝视着他,他微微笑开,颔首,才开始环顾四周。

    她心思奇巧,殿内错落有致的挂着各式各样精巧的宫灯,却不寻常,内里似乎涂了金粉,在烛火的映射下折射出金黄色闪亮的光泽,案几上放着釉白瓷瓶,内里插·着盛开的红梅,精心修剪过的花瓣散发着悠然清淡的香气,瓷瓶的一旁放着锦匣,想来是送给他的生辰礼。

    裴致勾了勾李知竢的手指,“愉安,你仔细看看那宫灯。”

    她并未站在自己身边,只看着自己从身边的第一盏宫灯看过去。

    第一盏宫灯上画着一男一女坐在湖边垂钓,两人衣着简单,面容沉静,专注地盯着湖面;

    第二盏宫灯上画着两人在亭中对弈,眉头微蹙,专注思索,棋局似乎还是当年未解开的一盘;

    第三盏宫灯上画着一幅夜景,衣着红裙戴着面具的少女站在桥上,视线投在河边树下的郎君;

    第四盏宫灯画着他射中花鼓的模样,就连当日所佩的玉形态都差不离;

    第五盏……第六盏……每一盏宫灯上都画着两人相识以来的一点一滴,李知竢一盏接着一盏地看过,心头涌上难以名状的情绪,直到看到最后一盏宫灯,两人大婚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李知竢回身,见裴致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独自一人站在温柔的光晕下,仿若坠至他怀中的仙子,“愉安,看一看案几上的锦匣。”

    李知竢微俯身子,小心打开锦匣,便见红绸上躺着两只手掌大小瓷制的小人,一个着太子婚服,一个着太子妃翟衣,衣上的花纹细节与发上的簪饰都与大婚那日所差不多。

    两人的样貌无不精致清丽,李知竢手中的瓷娃娃却眉眼温敦,多了些圆润与憨态可掬。

    “我也没有想到,明明已经认识这般久了,但对当时有关于你的事情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瓷偶还是禁足前便让太极宫中的工匠开始着手去做的,我的画技不是很好,不管是宫灯上的画,还是瓷偶的样式,都是改了又改,又麻烦工匠们许久,才是如今的样子。原本想着为你做的更多些的,只是如今是这般情形,愉安,过后我再补给你好不好?”

    裴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知竢转过身来,裴致解释完,神情愈渐认真起来,“愉安,我们自诏州相识,与衡州相知,至长安厮守。途径山川河流,也历生死攸关。我盼望我们同甘共苦,恩爱不移。”

    他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中的瓷偶,一个储君不该有耽于声色的模样,他却生出了只与裴致在这一方天地里沉溺到老的心思。

    圣人言,治国策,在她面前都幻化成泡影。

    李知竢将瓷偶搁进锦匣中,虽有重重叠叠的烛火映在他的脸上,裴致却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只见他渐渐走近,继而忽然拦腰将自己抱起,她惊的“啊”了一声,扶住李知竢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愉安……怎么了吗?”

    宜春宫是日日洒扫过的,李知竢将裴致轻放在榻上的锦褥之上,还不等裴致坐起身,便被李知竢覆住。

    成婚这般久,裴致此时虽有些懵懂,却也感觉到李知竢情绪和身体的变化,红晕慢慢爬上桃腮,嗫嚅道:“要在这里吗……”

    李知竢阖了阖眼,不愿裴致看到自己此时的情态,来往间目光落在她臂间的披帛,抬手便覆在裴致的双眼之上。

    她有些慌张,还未等说些什么,便被李知竢封住了唇。

    情·欲使得裴致仿佛前些日子文穗搁在白瓷盘里的珍珠一般,没有一处可以着落,李知竢难得在榻上这般放纵过,她渐渐有些承受不来,声音也带了些哭腔,才十八岁的女孩子,正是爱娇可怜的时候,更何况又是自己心爱的人,李知竢肩颈紧绷起来,在她脸颊旁轻吻了两下,低声哄她,“阿致,我轻些……”

    最后闹到几时裴致也不知,朦朦胧胧间只看见自己亲手绘制的宫灯摇摇摆摆,李知竢的目光有些痴,像看着什么自己极珍爱的宝物,她抬手摸了摸李知竢鬓边的发,反被李知竢捉住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殿内一室暖香,到底是闹得有些狠了,裴致昏昏沉沉地睡着,李知竢揽着裴致,盯着塌边的一处帷幔出神。

    他在期待天长地久,两厢厮守。

    是在极度单调、麻木、沉静的岁月里,忽然出现的,可以拥抱着他,丰富着他,陪他一起可能这世间最普通又最绚烂的风景的人。

    她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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