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番外·水绚璎篇9

    我一直都在思考，对于悦悦，我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不得不承认，从第一次见到她起，我便将她视为雪的替身。我对她好，是因为她有着一张让我朝思暮想的脸。我把对于雪的种种愧疚与思念，全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有时候，对人好居然也会上瘾。我怎么也想不到，在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把对雪的全部情感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我，爱上了悦悦。可是，我怎么能够爱上她？她的到来，是为了让雪复活。如果我爱上了悦悦，那么雪该怎么办？

    可笑的是，悦悦并不爱我。她爱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对手----我亲爱的弟弟曦。悦悦的情绪，伴随着曦的一举一动而欣喜若狂，或者黯然神伤。每当看见她情难自控的模样，我的内心总会涌起深深的忧伤。上天，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我辜负了一个深爱我十七年的女人，并且亲手毁灭了我们的孩子，所以，报应终于来临。从雪辞世之日起，她的轮回，将注定忽略我的存在。

    如果，这便是惩罚，我愿意接受。我是一个恶魔，所以，我注定得不到真爱。

    说来可笑，母亲在失去心智的情况下，对墨曦下了绝情蛊。而曦，却得到了悦悦全心全意的爱恋。相较而言，似乎我才是真正被惩罚的对象。我亲手毁灭了雪对我的爱，然后又一步步将悦悦推向墨曦。我曾经拥有了一切，转瞬间，却又失去了所有。

    我想，我的一生注定孤独。

    一步错，步步皆输。

    在爱情面前，我输了，一败涂地。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我终于理解了我的父亲与母亲。悦悦的到来，让我内心嗜杀的一面渐渐消失。于是，我开始反省自己的过去。

    我这一生，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错事。对于悦悦，我不想继续错下去。

    所以最终，我选择了离开。我对她说，“下辈子，我不会放过你。”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下辈子，如果我不放手，她是否能够，爱上我？――－我不知道。

    我没有告诉悦儿，其实我是真的毁了穆茹云的美丽。我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我告诉悦儿，那道伤痕只会存在一年。实际上，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一年之后，那道伤痕的确会从她的脸上消失，然而自她脸上的伤痊愈之日起，她的手背上将会长出一条狭长丑陋的疤痕，这道疤痕将伴随她的一生，永远不会消失。

    那个女人，三番五次地陷害悦儿，这是我给她留下的惩罚。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手与脸的地位是同等重要的。无论何时何地，穆茹云右手手背上的那条疤痕，将永远揭示出她丑陋的存在。我想，我终究也无法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呢。因为我没有办法原谅那个女人。她必须受到惩罚。

    这，大概也是我能为悦儿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我带着雪的遗体，回到梅花岭。这个丫头，一生钟爱梅。她为我改变了很多，唯独爱梅的嗜好，不曾转移。我只剩三年的生命，这三年里，雪就是我的全部。

    这辈子，我已负她太多，从现在起，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她。满山遍野的梅花丛中，我会抱着她的遗体，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下，逐渐死去。我时常在幻想，临死之前，我的内心将是微笑的。因为，我终将结束我这充满罪孽的一生，永远追随雪而去。

    不久之后，天空出现了异象。我呆呆地望着血红的天空，一滴咸咸的液体莫名流了出来。悦悦那个傻丫头，终究还是要回家了么？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即使回到千年后的世界，她还能够幸福吗？那个傻瓜，真是让人心疼。

    一年后，天际再次出现了异象，很明显，有人强行打开了时空之门。我轻抚着冰棺中雪的面颊，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我那个弟弟，终于也追过去了呢。他们之间，应该会重逢，应该会幸福的。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了。

    在那一刻，我深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下辈子，如果我不放手，她是否能够，爱上我？――－如果连曦也追过去了，悦的下辈子，定将不会属于我。那么，下下辈子呢？下下下辈子又如何？

    是否终将有那么一天，雪与悦悦的轮回将会爱上我？

    如果，我永远都不放弃。我想，终有一天，雪会原谅我，也许她万年以后的某个轮回，也会渐渐爱上我。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还清自己所有的孽债。千千万万世的轮回中，总有那么一天，我与雪的轮回，必将重逢，必将相爱。

    我，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仰起头，朝阳透过层层云雾破空而出，淡雅的霞光映照在湛蓝的天际，温暖而朝气蓬勃。

    望向天空，内心充满宁静。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