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渐行渐远6
“谁说我们结束了?”一袭黑衣的墨曦,手里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床前,“怎么,目标转移到魅身上,所以就不需要我了?”他愤怒地望着她,声音寒得彻骨:“我告诉你,蓝鸢,碧血石和绛龙珠在我身上,即使是魅也夺不走。若你还想要,就得继续跟我玩下去。”
昕悦冷冷地望着他,无声苦笑。
蓝鸢。他称我为蓝鸢。
原来自始至终,我在他心中,都是那个卑贱至极的青楼女子,从来,不曾改变。
魅无声告退。
空荡荡的房间里,唯剩她与他,俩俩相忘。
彼岸谷的鸢尾花,绚丽绽放;花丛中那两个不离不弃的身影,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鸢尾依旧。伊人不再。伊人不再。
昕悦平静地望着他,微笑:“庄主大人突然驾到,不知对奴婢有何吩咐?”
一声庄主与奴婢,一种身份的隔离,两个世界的疏离。
墨曦蹙了蹙眉,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轻声道:“喝了它。”
昕悦恭敬地伸出缠满纱布的双手,用力捧住药碗。墨曦在看见她的手时,却蓦地一愣,拿着药碗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啪啦――”一声,青瓷药碗在两人不协调的力道下,摔在了地上。滚烫的中药,透过薄薄的纱布,浸入了昕悦受伤的手背里,惹得她一阵痉挛。
昕悦惊恐地低下头,低声乞求:“奴婢该死!请庄主恕罪!”
墨曦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一把抓起昕悦的手,焦急地:“你的手,疼么?”
昕悦仓皇收回手,颤颤惊惊:“奴婢不疼,多谢庄主关心!”
墨曦再一次伸出手,“让我看看你的手。”
昕悦匆忙将手插入被窝内,低声哀求:“奴婢的手卑贱,入不了庄主的眼。奴婢觉得很疲惫,庄主若没其他吩咐,奴婢请求庄主能让奴婢休息。”
“别称为我庄主!”墨曦猛地一声怒吼,他愤怒地抬起她的头,“你以前是直呼我姓名,现在还是那么叫!”
昕悦躲开他的视线,惊恐地:“奴婢不敢,望庄主恕罪!”
“够了!”墨曦愤怒地打断她,“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要如此疏离!”这,完全不像你一直以来的风格。
昕悦撇开头,“奴婢与庄主,本来就是陌生人。”她的声音很低,“奴婢现在想休息,请求庄主成全。”
墨曦眸光复杂地望着她,良久,方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话毕,黯然转身离去。
“恭送庄主!”昕悦低着头,语音恭敬。在墨曦的身影完全退出视线时,一滴晶莹的液体,悄悄自眼角滑落。
拒绝一个人最有效的方式,不是破口大骂,亦不是恨之入骨,而是恭恭敬敬毫无瑕疵地,彻底疏离。
此后半月,日子平淡如流水。
每一日,墨曦都会给她送药,看着她喝下,然后离去。
她和墨曦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奇怪。
她恭敬、谦卑、唯唯诺诺;他生气、大怒,甩袖离去。
日复一日。
她和他之间,除了喝药,似乎已没了其他话题。
她常常会以为,墨曦被她气走了,不会再回来。
可是第二天,墨曦又会拿着一个青瓷药碗,准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很困惑,墨曦到底想要什么?
墨曦亦很困惑,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女人越来越疏远的态度,让他很生气,甚至有些害怕。可是每天,他还是坚持亲自送药。因为,他想见她。送药,是唯一可以堂而皇之与她见面的理由。可是每次见到她,他就会莫名其妙地难过;每次在愤怒中甩袖而去时,心底的空虚与恐慌就会扩大。
于昕悦而言,若是在以前,墨曦肯如此待她,她定会欣喜若狂。
可是现在的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密室中那十几张淫荡的脸,无数双猥亵的大手在她身上乱摸,恶心得令人窒息。
她坚持每天洗三次澡,可这还是不够。她觉得自己很脏。即使她现在依旧是完璧之身又如何?该看的,都已经被人看光了。能摸的,也被摸完了。
现在的她,很讨厌自己的身体,讨厌自己的一切。
那日发生的点点滴滴,已成了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一道疤。她陷在某种非常极端的自我唾弃情绪中,无法自拔。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墨曦。
墨曦间接的纵容与忽视,让她承受了莫大的屈辱;墨曦对穆茹云盲目的信任与包容,让她彻底心凉。
她与墨曦之间,越来越疏远。
并非她想刻意如此,只是因为,她真的累了。
她已经看不见,她和他的未来。
她和他,注定会,越走越远。
终于有一天,墨曦彻底爆发了。
他摔碎了她手中的药碗,,愤怒地大吼:“你到底怎么了?何时才能像个正常人?”
昕悦胆怯地望着他:“奴婢不明白庄主的意思。”
墨曦紧紧盯着她:“我要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回事?我不管你是蓝鸢还是赤雪,可现在这个人,不是你!我认识的那个女人,从来不会称我为庄主,亦从不会自称为奴婢。”
昕悦轻声叹息:“奴婢累了想休息,望庄主成全。”
“够了!”墨曦紧紧捏住她的手臂,“我受够了!若你不给我一个理由,今天,我绝不会再离开!”
昕悦低下头,重复:“奴婢累了想休息,望庄主成全。”
“我不会走”他抓紧了她的手,坚定而固执地,“你也不准睡。”
昕悦平静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垂下头,不再说话。
墨曦坐在床沿,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愤怒地瞪着她,亦不说话。
沉默。沉默。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昕悦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麻,手臂隐隐作疼,可是,她没有说话。
墨曦的身体也僵硬了,他的手依旧紧捏着她的,他安静地望着她,亦没有说话。
太阳,落山了。
夜色渐沉。
房间内被点上了蜡烛,柔和的灯光下,满桌的食物已经变凉。
而他与她,保持着同一姿势,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
昕悦突然叹了一口气,将手臂从墨曦的手中抽出,抬眸望着他,眸光复杂:“墨曦,你究竟想干什么?”
墨曦的嘴角划出了一抹弧度,“终于肯说话了?”
昕悦平静地望着他,“你等了一天,究竟想干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墨曦低下了头,“我在这里坐了一天,究竟是为什么。”他抬眸望着她,迷茫地:“你以前说,我曾经爱过你,这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昕悦平静地答,“是我骗你的。”
墨曦一愣,疑惑地望着她,不甘心地:“那你为我血养千年雪蚕之事……”
“也是假的!”昕悦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这全是我编出来的故事,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你。”
墨曦沉下了脸,眸光中一片漆黑,“你在撒谎。”
昕悦好笑地看着他,低声笑:“墨曦啊墨曦,我说假话的时候,你坚信我在骗你。现在我说真话了,你又认为我在撒谎。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