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当然, 我的荣幸。”
程越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刚应了傅斯里与谢娆就走近了,谢娆才发觉似的, 有礼地笑道:“程先生, 小席,晚上好。”
程越:“谢太太,傅先生, 好久不见。”
“小席,都怪我这记性,把你忘在那儿了,是不是崴了脚,没事儿吧?”
豪门太太的腔调和架势总是做得最足的。
席影只是淡淡地掀起眼, 脸颊略显苍白, 微笑:“没关系的,谢太太。”
而视线滑过傅斯里身边时,脸色恢复成漠然的样子, 接着不着痕迹地移开,好像压根没看到。
他还是那一派一丝不苟的模样,席影最讨厌的就是他武装到发丝的从容感。
他的姿态似乎永远不会凌乱,永远在气质上压人一筹,仅仅看着那双眼睛就好像在咄咄逼人。
就在刚刚, 自己被谢娆遗落在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应该在和谢娆不亦悦乎地谈天说地,大概她冻死在山里傅斯里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相反还会拍手叫好吧。
“可多亏你照顾小席了,程先生。”谢娆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 “一个女孩子要在山上出了个什么闪失我和傅先生可要愧疚死了。”
席影脸上没动,在心里淡淡地嘲讽地笑了声。
她天生性子淡,很多人都说她脾气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不愿去争论,争论耗费时间精力,伤害耐性,加上经历过何家卫这种人渣免疫力增强了不少,很多事都不进心里。她刚才被困在庙里的时候还没怎么怨谢娆,现在却觉得不畅。
“我也是刚看到席小姐,举手之劳而已。”
比起席影的苍白,程越倒是精神蓬勃,甚至十分礼节绅士地伸手轻扶在她身侧,靠近她耳际轻问:“脚踝还疼吗?”看起来简直像一个完美的男友。
席影没拒绝,忽视那道投到身上的强烈视线,“嗯。”
傅斯里觑着程越碰到席影的手,似笑非笑地抬眼:“程先生兴致不错?”
程越笑:“哪里哪里,刚才看到席小姐,所以多聊了两句。”
从傅斯里的视野里,席影的脖颈和耳垂白得几乎发光,柔软的发丝被挽起,看起来有种凌乱的美感,眉心微皱着。
脚上穿着酒店的棉拖,左脚脚踝那发红了,周边的皮肤显得很嫩红特别脆弱,左脚似乎没有着力点,需要收着力。
停了几秒,傅斯里把视线从那片红肿的地方移开。
她是第一次穿旗袍,掩不住的女人味,纤细的腰半遮半掩地藏在外套里。
看他时,席影的眼神一扫而过压根没作停留,好像是真的没看到他,看程越的时候,脸上倒是缓和不少,甚至还对他微微笑着。
傅斯里倏忽摩挲了一下指腹。
傅斯里看着她嘴角的笑大概地回忆了一下,她在他面前大多数是冷漠着脸,或者压抑地哭,似乎从没对他这么笑过。
他的视线一寸寸从程越和席影接触的地方逡巡过去,接着擢住了席影的眼睛。
皮笑肉不笑地。
刚才听到她对程越说的那句话时,那一瞬间他就想把席影抓起来,摁住慢慢折磨,捏着她的下颌角,逼问些话来。
但他丝毫未动,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席影无惧地抬眼与傅斯里对视,眼底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如果说之前她还会怕他,那么现在似乎是带着点孤勇了,至少在谢家他不能对她做什么,毕竟要维护好道貌岸然的伟岸商人形象。
她大概知道傅斯里这种笑是什么意思,对手不听话、猎物不乖,他就会这么笑。
但是她今天不想落败也不想妥协,脚踝还疼得发紧,她不是没有脾气的。
而且她现在需要这种情绪,一旦傅斯里被她激怒,就代表他就开始'输'了。
至少能证明,她能左右他的情绪。
人的情绪一旦不受自己控制了,当占有欲、保护欲、嫉妒、贪欲都被激发时,离他被打败也就不远了。
空气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扩展到最大。
“程先生,走吧。”席影突然漠然地掩睫,对程越说。
“你在发抖。”
席影没多思考,看起来比刚才更冷静:“冻的。”
程越看了眼她身上不算薄的外套,欲言又止,转而去解自己西装纽扣。
“不用了,谢谢。”
刚离开他们的视线,席影就让他把她放下来,一深一浅地走着路,怎么都不肯再让他背着或者扶着。
她身上有种执拗,但是看起来并不违和,倒让程越更感兴趣了。
程越觉得她和在德国的时候又不一样了一些,似乎有些东西在改变。
“不好意思。”席影突然说,她抬眼时,程越带着研究的眼神还没完全收去,“刚才利用了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席影刚才并不是真的需要人背。
她这是为激怒傅斯里找的由头,话里的挑衅已经一览无遗了。
“我愿意为女士效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家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不远,一整栋别墅都是给客人住的,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
程越联系了客房,为她要来了几管药膏。
席影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谢谢,不过我不能用。”
席影体质比较特殊,她自小就对很多药物过敏,这种扭伤类的药膏只能用一款,一款绿色包装十分少见的药膏,而她用的这款药又不是常用药,很多地方都没有售卖,又因为这个药膏联系着某些人某些事,后来也就渐渐很少用了,普通的伤忍忍也就过了。
程越没听过这种药膏,“没关系,我再去问问客房。”
电梯里,陈常想着给席影送一点药过去,旁敲侧击地问:“傅先生,席助理的伤看着挺严重的,要不要准备一点药给她送过去?”
“你挺关心她。”傅斯里声音散漫,自电梯反光看他。
陈常顿了顿,脑内突然警铃大作,“同事之间的关心。”
“想送药是你的自由,用不着问我。”
陈常:“。”
陈常正襟危坐:“好的,傅先生。”
十分钟后,有人摁响了席影的门铃,是客房服务人员,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俨然是一管绿色的药膏,“你好,这是一个先生交代的。”
席影本来就对这个找到这个药膏不抱希望,服务员刚走她就见程越上来了,席影朝他举了举手里的药,“谢谢,你有心了。”
其实程越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席影需要的那种药膏,现在这个时间点点医药外卖也不现实,所以也就不找了。刚上楼来就听到席影这话,一时有些懵,但是看到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傅斯里和陈常,程越便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哪里,不用跟我客气,晚上要是不涂药膏我怕你会疼,我帮你涂?”
“辛苦你帮我找药。”席影没看到后面过来的傅斯里,“我自己来吧。”
程越极尽温柔,“那好,有什么事情微信上联系我,那就,晚安。”
席影不记得自己有和程越交换过微信,刚想说程越就离开了。
她开房门时正好看到了傅斯里和陈常。
关门声重了一些。
席影小心地洗了个澡,整个人被滚烫的水汽蒸得通红,脸却依旧苍白,除了皮肤更氤氲一些。
她观察了一下伤口,但是高估了自己,伤口一碰就痛,痛得她冷汗直冒,抱着脚踝弓起了腰缓了几秒才好,伤口总是这样的,刚受伤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一旦到了要处理、被重视的阶段,疼痛也就开始发作了。
她看了眼茶几上绿色的药膏,还是她记忆里那种包装,顺带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
那段极其浓烈的、在她看来十分讽刺的大学过往。
席影垂眸静了一会儿,然后连袋子带药膏扔到了角落里。
给西西打完电话,她打算睡觉,可是山上庙里那股子冷风似乎还在身边,她逼自己喝了杯热水,强迫自己入睡,可惜收效甚微,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把身体蜷缩成一个团,静默地盯着外面月色落到地板上的光亮。
门口传来叩门声。
大概猜到是谁,她此刻倒是阖上了眼,不打算去应。
“席影。”
隔着门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
席影认为豪门人家的隔音效果也就那样。
她扯过被子蒙了头,埋进暖热的被窝里去。
片刻后门口传来滴声,动静之后,门重新被阖上。
不用问,听脚步她就能知道进来的是谁。
房间里不算全暗,但是她的被窝里是黑的,她闭起眼一动不动,缩成一团,装成睡着了。
只不过有人不让她睡。
她睡觉习惯把脚露在被子外面,今天受伤了,左脚踝摊在那里,刚想着,就感觉脚踝上一疼,被人捏住了。
她没忍住抖了一下,接着就把脚踝往里缩,把被子一扯,“你干什么!”
她猛地坐起来,脚踝却被傅斯里扯了过去,傅斯里摁在伤口那里,疼得她差点叫出来。
“你放开我!”
她被傅斯里压着,“不想更疼就别动。”
傅斯里低头,漫不经心地:“姓程的没替你上药?”
“这与你无关,怎么,您不去陪谢太太,怎么有空来关心我?疼不在你身上,程越有没有给我上药是我的事儿,跟您傅总没什么关系吧。”
傅斯里静静地看她,轻嗤了一声,“你倒是对谢娆很有意见。”
席影讥诮:“我对她有意见?我对她能有什么意见,我都不够这个格。”
“不过就是可惜了你的如意算盘,谢娆是谢家人,先不说她有多聪明,那是有夫之妇,你想碰她,先得问问谢安祖,谢安祖,你惹得起吗?”
席影的目光出奇地发亮,姣好的面庞上有一种违和的狠劲儿。
傅斯里盯着她一会儿却渐渐笑了,笑容氤氲在月光里,接着畅快似地笑了声,亲昵地拍拍她的脸颊,“你不就是有夫之妇吗,不照样求我上你?”
席影不怒反笑:“是啊,但是怎么能一样呢,我不过就是你花钱买个乐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而谢娆是谢家的军师,我怎么比得上堂堂谢安祖的妻子呢?”
傅斯里远比她镇定,看她甚至像在看一个小丑表演:“席影,看来刚才那三个小时还没让你长够记性。”
“刚才傅老板和谢娆打牌打得逍遥自在,何必让陈常来救我呢,任我自生自灭,反正山上温度低,冻个一晚上让我冻死在那不是正好?”
席影越说越抖,眼里氤氲了什么东西,片刻后便执拗地把头撇到一边。
她的情绪表现得很自然,但就是太过自然了,傅斯里认真地辨认她身上的每一丝情绪。
发丝遮住她的表情,傅斯里伸手强硬地钳住她的下巴,硬生生把她的脸扭过来。
席影挣扎得很厉害,可是傅斯里把她扯到怀里,后剪了她两只手。
她的头发被撩开,露出没什么血色的脸,红了一圈的眼睛就显得尤为明显。
红红的,像只受了伤独自舔舐的动物。
傅斯里的神情有片刻松动,他顿了片刻,接着拍拍她的脸颊。
她极快地躲开,只听得:“怎么,又在搞些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在在装什么?装在乎?跟几年前一样?你觉得我还会吃这一套?”
席影的胸口剧烈起伏,回去狠狠地瞪着他。
只不过那红红的眼睛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会让人有欺负□□的冲动,傅斯里放开她。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里出现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却缓缓靠近他:“对啊,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你到为你争风吃醋?”
席影慢慢揽住他的后颈,借力胯坐到他身上。
她的眼神一丝一缕地滑过他的颈部,竟然轻轻地吻在他的嘴角,声音却发硬:
“几年前我就不爱你,现在也一样,我能为了钱低头,我也只会为了钱低头,几年前你就吃这一套,过去的事儿我早忘了,你却记了这么久,怎么,堂堂傅总竟然忘不掉一个你买来的一个商品,以至于半夜都要到我的房间来,那个争风吃醋的人是你吧,傅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跪地道歉 最近实在是太卡了 本章评论掉落红包 感谢大家 么么么么感谢在2021-03-31 23:56:53~2021-04-20 02:0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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