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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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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禾没想到傅斯里会再联系她, 她听到手机里的声音时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急忙把打水的水壶放在了一边,紧张地问了声:“傅总?”

    电话里的声音很抓人, 低沉悦耳, “是我,学校住得还习惯吗?”

    殷禾看了眼旁边等她的同学,用肢体语言告诉她先回去, 她转过身跑到走廊里,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他这句话的意思,故意让电话停顿,听起来好像在犹豫,“挺好的。”

    “怎么?”

    殷禾抓紧手机, 手心已经微微发汗, 尽量让声音变得柔软无害:“谢谢傅总的关心,我住在学校里挺开心的,同学都、都对我挺好的。”

    “你这语气不像是住得开心。”

    殷禾的指甲扣了一下手机盖, “就是,同学之间偶尔会开下玩笑,都是些小事”

    “要是学校住得不开心,就搬到我这里来,房子空着没什么用。”

    殷禾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这一秒血液好像一下子冲到了颅顶,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扬起来,声音却还是控制得极其平稳,带点受宠若惊:“这这不太合适吧,傅总,学校的住宿条件已经很好了, 您对我也很好,我再搬过去,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而且我过去也是给您添麻烦,学校里同学之间肯定是会有矛盾的,我我忍一忍就好了。”

    语气真诚之中带着点委屈,完美。

    殷禾把手机紧贴耳朵,一个音符也不愿意放过,和傅斯里这样的人博弈,以退为进是最好的方式。

    她从小寄人篱下,生存的本领不说有多厉害,最起码的套路还是不错的。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殷禾听不出他的语气,“不需要报答,决定好了就告诉我。”

    殷禾顿了一会儿:“好,谢谢傅总。”

    挂断电话,殷禾对着空荡荡的走廊站了一会儿,然后把傅斯里的电话保存了下来。

    她惊喜得呼吸都有些震颤,一边捋着思绪。

    傅斯里能打电话来说这些,肯定说明他对自己还有兴趣。他可是atg的董事长,手握重权,名门二代,在上海是响当当的人物,光是她学校里想攀上他的人就不在少数。

    而殷禾只不过是个保姆的女儿,她早年丧父,母亲在傅家待了三十年,给傅老做牛做马做了三十年,她从十岁开始就寄住傅家,饱尝寄人篱下之苦,从来就没有融入过周围的富家子弟,她卑微谨慎,傅老死后,母亲也跟着死去了,从此在世上再无依靠。

    如果真的能攀上他,她的苦日子也算到了头,以后就不用再过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彻底翻了身。

    殷禾打定主意,回寝室把本来不算干净的寝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找出自己所有的衣服,一件件挂好,挑了很久,选了其中一套最清纯的穿在身上,化了最淡的妆容,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可怜无辜的模样,给自己喷她唯一的香水,做好一切准备后给傅斯里打了电话。

    傅斯里挂断电话,手指放在唇边轻点,放眼看去,席影在拉背后的拉链。

    刚才他和殷禾说的话,席影都能听见。

    蝴蝶骨瘦点很好看,她的背上没有多余的肉,腰部更细,看上去轻轻一握就能握住。

    她的骨架不大,但是偏偏那件衣服尺码更小,拉链恰好在腰以上那个位置,怎么拉都很困难。

    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但是又不想求助傅斯里,干脆转过身背着他自己慢慢地试。

    傅斯里的视线落在那片裸白的皮肤上,久久留恋,“殷禾要搬过来,你待会儿去学校帮她,把她接过来。”

    “是,傅总。”她立即应了一句,没半分犹豫。

    殷禾,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席影回头的时候,看见傅斯里若有所思的眼神。

    “傅总的决定,我怎么有权利干涉呢?”席影微笑着反问,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话里的火药味。

    她马上把那种莫名的情绪压下去,但是收效甚微。

    傅斯里的左眉略微跳动了一下,显得很开心似的,“没错,你没权利。”

    他优游自在地摊手,“你还不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席影握紧手掌,终究没再多说。

    她觉得耻辱,觉得无力,她背叛自己的身体,把自己交给这个魔鬼,这一切都换来了对应的报酬,除了听从他的命令,承受他的羞辱,她别无选择。

    气氛僵持一片。

    从傅斯里的角度,席影只是顿了一下,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冷漠地站了起来,任由半裙后背处的拉链落到腰以下,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

    她捡了自己的高跟鞋,蹲下将扣带仔细地在脚踝处扣好。

    她的腰很性感,弯腰的姿势将她的优势更自然地凸显出来,让人很想握上去。

    高跟鞋的扣带比较复杂,她弄好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突然黑了一片,一时站不稳,往前扶了一下。

    等眼前重新变清明的时候她在傅斯里的怀里,手紧握着他的手臂。

    傅斯里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她,眼里的揶揄不用他开口已经快溢出来。

    好像在怀疑她是主动投怀送抱。

    席影羞愤地松开他,胸口微微起伏,整理了下头发。

    “转过去。”

    席影防备地看他。

    不等她,傅斯里直接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刺啦'一声,她的后背被收紧,半裙的拉链被他完全地拉上,他的手指在她的后颈处停顿了片刻,弄得她有点发痒。

    “你身上的肉这么少,怎么还穿不下这条裙子?”傅斯里的视线落在她的锁骨以下。

    席影第一时间把他的话理解为比较下流的那个意思。

    混蛋、王八蛋、禽兽不如。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通。

    席影下楼的时候陈常还在,陈常当司机,送席影去殷禾的学校。

    殷禾的学校离这里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殷禾忐忑地等了又一会儿,以为是陈常来接自己,结果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席影,原本完美的笑容僵硬了半秒,“席助理。”

    开门的时候,寝室里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因为穿了高跟鞋的席影身材高挑纤瘦,与一房间穿了睡衣的女同学有种格格不入的娴熟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席影好像浑然未觉,冲她点头,“傅总说让我来接你,收拾一下东西。”

    她的身上有一种很幽静的香水味,殷禾一下就闻到了。

    殷禾很排斥席影,她觉得席影好像特别高傲似的,也不笑,殷禾认为这种人通常特别会装,特别能来事儿,而且她特别讨厌席影身上那股冷冰冰的感觉,所以并未说谢谢。

    殷禾的东西不多,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席影帮她整理书桌,桌上放的是殷禾的电脑,她的电脑是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东西,因为大学里要做很多作业少不了电脑,殷禾用几百块钱从网上买的,看到席影去收拾,殷禾立马去拿回自己的电脑,“我自己拿吧。”

    电脑已经用了很久了,四个角上都有些掉漆,磕磕碰碰的有不少坑,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殷禾当下就想把电脑扔了,也好过被席影拿在手里,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廉价。

    席影也没多说什么,“你看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的,陈常会再来帮你拿一趟,走吧。”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有什么东西。”

    “行。”

    席影推着她的行李箱出去,殷禾一直在看她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东西,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衣服很土。

    舍友看席影走了,赶紧围着殷禾,“禾禾,那个人是谁啊,好漂亮啊,你姐姐吗?”

    殷禾把电脑装进电脑包,“漂亮吗?”

    “这还不漂亮,而且她好有气质啊,刚才她进来我都不敢跟她说话,太紧张了。”

    “是吧,以后我工作了也想跟她那么穿,她的香水我知道,叫云雾山麓,我想买这个很久了。”

    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就开始讨论席影的穿搭和身材,殷禾听得很不是滋味,她想到傅斯里抱着她的场景,手上的动作便有点重。

    陈常帮殷禾搬完东西就回了公司,席影开车载殷禾回傅斯里的房子。

    起初两人没有说话,席影的车技很稳,一个拐弯之后,她淡淡地开口,“你有话要问我?”

    被点到的殷禾看向后视镜,脸上有种被抓到的狼狈感。

    她刚才是忍不住看了几次席影,观察她的衣服,观察她的状态,甚至观察她的口红,但是她以为席影一直在认真开车没有注意到她,没想到她一直都有发觉。

    殷禾坐正,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阵仗,她调整了表情,扬起下巴,“我想知道,傅总都喜欢吃些什么。”

    席影被殷禾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殷禾,小姑娘此刻正盯着她,眼里有些明晃晃的尖锐的东西,一点都没藏住。

    “傅总对我很好,他让我住到家里,我没什么能报答他的,只能平时做一些他爱吃的菜,席姐姐,你是他的助理,应该会有些了解吧?”

    殷禾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殷禾不喜欢她,席影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他口味偏淡,不吃辣,平时爱杭帮菜。”

    “席影姐,那你和傅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红绿灯,席影缓缓踩下刹车。

    殷禾听到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明面上是他的助理,却和他保持着亲密关系,你是他的情妇?”

    殷禾是笑着说的,但到底是年轻,心里面的厌恶怎么装都掩饰不住。

    原来她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席影觉得有点可笑。

    席影的声音依旧平和:“与其语气花时间了解我,你不如好好去研究一下傅斯里的喜好,我不会成为阻碍你们的绊脚石。”

    “你什么意思?”殷禾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找不到撒的口。

    席影的回答让殷禾找不准方向,像她这样的人,做着一份助理的工作,不可能不打傅斯里的主意,况且殷禾自己就见到过两人亲密的样子,她讨厌席影这幅明明已经被人撞破了,还端着不承认的样子。

    席影察觉到殷禾更深的厌恶感,并不觉得生气,她的声音有些飘渺,“你放心吧,你口中的傅总,可并不喜欢我。”

    不仅不喜欢,还很厌恶她。

    殷禾到傅家的时候傅斯里不在,席影替她安置好东西也走了。

    她坐在这种巨大的、空荡荡的宅院里,整个人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有幅度巨大的旋转楼梯,满目可及的地灯,装着品种珍贵鱼类的水族箱,奢华昂贵的巨幅壁画,脚上比她一年学费还要贵的地毯。

    她从今天开始就要住在这里了,远离杂闹哄臭的拥挤寝室,可以每天都看到傅斯里。

    她把自己的电脑扔了,从傅斯里拆人买的那一堆衣服中选出最好看的一件换上,对着落地镜照了好一会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是不够。

    她要比席影还漂亮。

    殷禾打开手机,在购物软件上搜了一下席影那款香水,上面有很多推荐,眼花缭乱,她狠了狠心买了其中最贵的正品。

    她看着自己的妆,总觉得太偏学生气太幼稚,席影的妆容就很服帖,看起来也大气。

    殷禾近乎贪婪地想象着自己穿上席影那件包臀裙的模样,可惜那件衣服看着就是牌子货,一定不便宜,她没那么多钱买衣服。

    她搜索了关键词,页面上果然跳出很多与那条裙子的平替推荐,平替的价格也不便宜,她立刻下单,没让自己犹豫。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她要取代席影,为彻底留在傅斯里身边而努力。

    西西的主治医师又找席影谈了一次话,敲定了西西的最后治疗方案。主治医师对西西的病情很有把握,每次都会安慰席影让她放心,“西西的病情没有发生远端转移,通过手术和靶向药物治疗,五年生存几率大于百分之八十,席小姐,一定要好好鼓励西西,病人对病情产生希望,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治疗的效果。”

    席影看得出主治医师对西西的手术很上心,李医师是国内甚至国际上顶级的胃癌主刀,放在平时她可能连见上李医师一面都难,现在他尽心尽力地为西西做医治,席影觉得这是天降的大幸,无以为报,她眼蓄泪水,双手合十:

    “我会的,谢谢,谢谢,李主任,我真地很感谢您。”

    李医师笑,把席影扶起来:“你不用谢我,每个病人我都会尽全力去医治的,你该谢的是算了,不说了,好好回去看看西西吧。”

    李医师说的应该是席影该谢的另有其人,席影有些疑惑,但是她以为是自己误解了李医师的意思,便没有多问。

    席影走后,李医师拨通了一个电话。

    “情况还不错,你放心吧。”

    翌日。

    这天席影上班心情格外好,在楼下买了一提咖啡,碰到陈常的时候多聊了几句。

    “早。”

    “早,席助理,今天你的气色很好,有什么好事吗?”

    “是我弟弟的事情,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十年存活几率很大。”席影怕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马上转移,“你呢?你看起来也很不一样。”

    “前两天女儿生病了,今天可算退了烧。”平时不苟言笑的陈常今天也是一脸笑容,“我和她妈妈都松了口气。”

    席影笃定地点头:“都会好起来的。”

    “没错。”

    陈常和席影出电梯门的时候正好傅斯里从一旁的董事电梯出来,席影脸上的笑容没来记得收,便碰到一脸冰块的傅斯里。

    她的笑容十分恰当地卡了一下,然后迅速若无其事地收好回到自己的工位。

    陈常照例在930分向傅斯里汇报一天的工作与行程,因为傅斯里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陈常做的每一项工作都十分认真仔细,也因此傅斯里一向对他的工作常做嘉赏,但是今天却有些奇怪。

    工作中被挑出了许多无伤大雅的毛病,阅读财报资料的时间比平时多出了一倍之多,陈常很少见到傅斯里这样反常的状态。

    傅斯里带着眼镜仔细阅读资料,但是那页面却迟迟没有翻动,他看了半晌,结果从资料里抬头却问了这句话:

    “今天有喜事?”

    陈常顿了一下,了悟:“是前两天女儿病了,她今天退烧。”

    不等傅斯里回答,陈常很贴心地加了一句的:“席小姐是因为弟弟病情有转机。”

    傅斯里显然心情很是不好,将手中的项目合同抖了抖:“我问她了吗?”

    陈常:“所以早上我才和席小姐多聊了几句。”

    傅斯里抬头,警告道:“陈常。”

    陈常算是傅老身边的老将,从刚毕业就跟着傅老,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能力、情商都十分老道,傅斯里一开始就看重他的能力,重用他,也从没把他真正地当成一个下属,而是一个朋友,所以他从不让陈常喊他傅总或者老板。

    陈常但笑不语。

    傅斯里:“以后她的事情不用单独向我汇报,我不想也没兴趣听到她的消息。”

    陈常:“好的,傅先生。”

    “但是有句话,傅先生,我还是想说,席小姐她不是一个有坏心思的人。”

    听到陈常规劝似的话语,傅斯里面露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常却不再说了,恭敬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傅斯里的心口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把钢笔一掷,扔到了笔筒里。

    在住进傅斯里宅院之后的第六天,在殷禾几乎以为傅斯里不会来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

    殷禾喜出望外,接电话的手都是抖的,“喂?傅总?”

    “是我,晚上有时间吗?”

    “有、有的。”

    “好,把时间空出来,我请你吃饭。”

    殷禾喷了席影的同款香水,在手腕和耳后分别擦了一些,妆化的挺淡,学着席影勾了一个服帖的眼线。

    傅斯里选的餐厅没有出乎殷禾的意料,这里无论是在餐厅环境还是在食物品味方面,都是一等一的。

    殷禾从小只配吃路边摊和大排档,这么高档的餐厅,平时她连进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是没有的。

    她刚进去,就看到傅斯里的视线在她身上顿了一秒。

    殷禾面上没表现,心里却有个声音:赌对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所以点了不少,尝尝?”

    傅斯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低沉,殷禾听着就有点沉醉,与他对视的时候自然产生羞涩的神情,有点不敢看他。

    光与影在他身上产生完美地组合,殷禾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错处,一丁点儿也不行。

    相比之下,殷禾太局促了,来之前她一万次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但是在面对他整个人的时候,殷禾才发觉根本做不到。

    她用筷子一点点夹起菜品,品尝傅斯里点的菜式,比平时细嚼慢咽了不少。

    “这个很好吃,你也尝尝。”殷禾鼓起勇气夹了一点菜到傅斯里的盘中。

    傅斯里看了一眼殷禾,却放下了筷子,没去动她夹过来的菜。

    殷禾喷的香水不算少,这样一来直接布满了整个包厢。

    “今天喷了香水?”傅斯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好闻吗?”殷禾有些忐忑期待地看着傅斯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傅斯里不置可否,但是他的眼神让殷禾越来越觉得无地自容,她抓紧手中的刀叉,低头笨拙地切割盘中的牛肉。

    来之前她有猜过傅斯里会带她吃西餐,她从来没吃过西餐,所以她专门学了一下,但是这块牛肉好像非常难切,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切开。

    或许是傅斯里不喜欢这种香水?

    或许傅斯里会觉得她不懂西餐礼仪,由此看扁她?

    殷禾有些后悔。

    “换了味道?”

    “对。”殷禾心里一松,他竟然记得。

    傅斯里不置可否,殷禾也看不出他眼里究竟是什么情绪,他摊手,将身体微微倾在椅背,“还是以前的适合你。”

    “是吗?”

    他垂眼切着牛排,刀叉与餐盘碰撞,发出的声音让殷禾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两秒之后,切好的牛排被推到了殷禾的眼前,“吃吧。”

    殷禾此刻犹如得到了一个台阶下,万分感谢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多话,低头吃东西。

    她觉得傅斯里的心思太难猜了。

    在他身边需要万般小心,但是为了钱,为了一张地毯能抵她一年学费的别墅,为了代步的豪车,为了到哪里都能高人一等,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她抿了口红酒,殷禾的酒量很好,但是喝点酒会让她的脸颊发红,变成很诱惑的模样,所以她已经喝了不少。

    “你的酒量不错?”

    殷禾用手捂了下脸颊,“小时候爸爸还在世的时候,他因为创业失败欠了赌债,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带着我东躲西藏,他常常在小巷子路边的夜市上喝酒,有时候也会让我喝几口,酒量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殷禾知道傅斯里的出身并不好,他是在成年之后回到傅家的,在所有的故事里,一定是最令人感同身受的故事最得人心。

    拉近和他的距离之后,一切就会开始变得简单起来。

    但是傅斯里的眼中依旧没有多少温度,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让殷禾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自己在卖力地表演,而对方却用最锐利的眼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透彻了,好像只是看了个笑话,这个认知让殷禾觉得背后发寒。

    在未知的黑夜中被一条毒蛇盯住,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殷禾甚至开始怀疑起傅斯里的意图,他真的是因为对自己感兴趣才让自己住到他的房子里的吗,为什么自己不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一点点的贪图和欲望。

    “斯里哥哥,”殷禾勿自换了对傅斯里的称呼,“你这周周末有空吗?”

    “不忙。”

    “我住到您的房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平时也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顿自己做的饭,席姐姐说你比较喜欢吃杭帮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这些我正好会做。”

    提到席影的时候,殷禾刻意地点重了那一句话,因为她想看看傅斯里对席影究竟是什么态度。

    殷禾不傻,不会因为席影的一句话而打消怀疑,她想得到傅斯里,就一定会先扫除周围所有的障碍。

    “好,到时候尝尝你的厨艺。”

    殷禾鼓起勇气直视着傅斯里,她想从傅斯里眼睛里看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点都没有,殷禾越发没底。

    “今年几岁?”

    他甚至没有在席影这个话题上停留——好像毫不在意那样。

    话题很快就扯到殷禾的身上,她在心里比了个v字,“过两个月就是22岁。”

    傅斯里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殷禾相信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但是她竟然就对他的手指产生了迷恋,那是一双指甲修建得极其整齐,修长、有力,控制着整个atg的手。

    “七月份生日?”

    “对。”

    “想要什么礼物?”

    傅斯里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眉眼深浓,眼中有一种接近于深海的黑色,殷禾觉得他是那种很温柔绅士的人,同时也是那种能让人屏息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殷禾绝对会爱上这种男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恐惧,她觉得傅斯里像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就在上个礼拜,傅斯里命人替她交了一整个学年的学费。

    他抛出一个问题,像是在问候她晚饭吃什么,让殷禾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被他包养了,可是他什么都还没说,也什么都没承诺。

    “我不想要礼物,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杯盏流离,精美的菜式配着流水般的音乐,殷禾希望自己是半醉的状态,那样她看傅斯里嘴唇的时候,就会特别诱惑。

    她比席影年轻,皮肤比席影稚嫩,至于身材,她自认为比席影好很多,席影的腰是很细,但同时也太瘦了,至于专业能力,她怎么样也好过一个在职场中犯过重大错误的人,傅斯里没可能喜欢席影这样的人。

    饭后,傅斯里让陈常送她回去,自己则留在餐厅门口。

    殷禾疑心席影会来接他,便凑在车窗边看了他良久。

    傅斯里的背影就足够让人留恋,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整个人看起来肃穆而冷漠,比这街上的路人好看了太多。

    他会不会爱上自己。

    光是想想就让殷禾兴奋,她必须要拿下傅斯里。

    李秀莲的状态持续恶化,席影每晚在病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精神状态差了不少,即便已经预见了结果,但是席影的心脏依旧不够强大,她是没有办法承受这种打击的。

    母亲在半梦半醒中痛苦凄厉的□□像黑色丝线缠绕住她的心脏,在这种状态下,她除了用毛巾不断擦拭母亲脸上的汗水,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什么可以比一个子女看到母亲痛不欲生更无奈更难过的了。

    当再强效的止痛药再也无法抑制疼痛,也就说明,时间快到了。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看老天爷心情赏赐的时间,他一不开心,母亲的时间就被收走了。

    席影去接水,路过的护士看到她肿胀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让她不要太难过。

    她一直觉得只要母亲和西西建在,她就能忍受下傅斯里的任何羞辱,旁人的一切为难、嘲讽、恶意揣摩都无法中伤她,因为母亲和西西就是她站着奋斗的源动力,他们让她不畏惧刀,不畏惧任何东西,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走了话,席影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光是想一想那些结局,就觉得心脏抽疼无法呼吸,生怕某一天一个不留声,就见到那条没有起伏的心电图。

    西西和母亲成了自己活下去最重要的动力。

    她将脑袋抵在墙边,深夜的医院走廊会有很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她近乎贪婪地闻着这个味道,想要得到一点点实际的安全感,只是连这么一点点安全感都那么奢侈。

    在白天筑造的城墙,一到晚上就土崩瓦解。

    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使自己成为无坚不摧的人,恐惧一直深埋在心底。

    “席影?”

    一个人在叫她,席影匆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回头看。

    “果然是你。”

    程越也拎了个热水壶,穿了件棕色皮夹克,很潮的样子,脸色高兴,“从背影就觉得像你。”

    “好巧。”席影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也不是特别有诚意,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哭的样子,尤其是不太熟的人。

    程越翻了下口袋,拿出一包小小的纸巾,“擦擦。”

    席影接过去,把身体侧到边擦眼睛。

    程越说话有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好像每次见你,你都挺狼狈的。”

    席影没吭声,她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展露情绪。

    “我有个朋友,前两天把腿摔了,就在楼下的科室,刚好碰上楼下没水,就上楼来了。”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语气问题,特地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抱歉,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你对话,我需要休息。”她已经自顾不暇,忙了一天又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晚上,整个身体和心理都被疲惫浸润,多说一句话都很损耗她的精神。

    “需要肩膀或者拥抱吗?”程越没因为她的语气而恼怒,反而放下热水壶,走到她身边来。

    他觉得席影比在德国的时候稍微胖了一点,身材正好,在德国的时候她实在太过消瘦,走起路来都让人担心会被风吹走,而且这个女人很神奇,即便面色憔悴看起来也很漂亮。

    席影摇头。

    “那找个地方坐坐?你不用说话,只要我说就行,正好替你排解下忧虑。”

    “谢谢你,不过我真的”

    见席影还想拒绝,程越竟然直接拉着她出了医院,“走吧。”

    程越带她去了一家非常辣的烧烤店,他说这家辣的程度可以让客人吃一口就泪流满面,特别适合现在的席影。

    这里很热闹,可以盖过所有悲伤的声音。

    这种办法好像真的有效,融入热闹的世界里,悲伤就会一点点被吞噬。

    程越点了餐馆里最辣的东西,成功将席影辣得泪流满面,程越也跟着一起吃,也被辣得红了眼圈。

    程越看着席影的模样笑了出来,“看来挺有效果,脸都哭花了。”

    程越笑得很自然,也许是席影真的被他感染到了情绪,也渐渐随着他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眼泪还是自然地流下来。

    “如果我们之前还不算朋友,现在是不是可以了?”程越看着她的笑脸,猝不及防地问道。

    ”席影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缓和下来,她抽了几张纸巾擦自己的脸,喝了一大口罐装啤酒,缓缓说道,“我没什么值得别人把我当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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