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铃草
凯走到篝火边拿刀将黑蘑菇切开，共切了五个放进了篝火上的大坩埚里。
大坩埚里此时正煮着鹿肉炖汤，蘑菇只刚放进没几秒，一股香气便已经迅速弥漫在了营地里，引得所有人食指大动。
凯舀了一碗，仰头便尽数喝了下去，喝完他甚是满足地抹了抹嘴，又舀了一碗伸到了红胡子面前。
红胡子看了看碗里的炖汤，又看了看凯，有些犹豫地接过，皱着眉但是并没喝。
“你们白人都是胆小鬼吗？” 凯挑眉笑道。
红胡子无疑是被这句话激到了，他咧了咧嘴冲凯冷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而仅这一口便让他如中了魔一般停不下来，很快将一碗炖汤喝得不剩一滴。
“怎么样？” 凯问道。
红胡子擦了擦嘴，边冲凯竖了竖大拇指，边弯腰舀了第二碗。
其他人见状，本就已经被香气勾得垂涎欲滴，此时尽是争先恐后地挤到了坩埚边。
凯看着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喝了炖汤后走上前对红胡子问道，“是个好交易吗？这一包卖给城里富人比一车牛皮值钱。” 凯说着拍了拍装得满满的挎包道。
“让我们商量商量。” 红胡子笑呵呵地走到一旁和一名猎手嘀咕了一会，又走了回来道，“可以，成交。”
“谢谢。” 凯将挎包取下递给了红胡子，往装着牛皮的马车走去，刚走了两步便被红胡子拦了下来。
“怎么了？”
“不过只能拿走十张牛皮。” 红胡子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什么？！” 凯愤然地质问道。
“别急，年轻人！” 红胡子笑着拍了下凯的背道，“我们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你陪我们吃完这顿午饭，这车牛皮都是你的，怎么样？”
凯转头看了下一侧的营地口，两名猎人已经手握猎枪把守在了那，正笑盈盈地看着凯。
看样子这帮人对自己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当然，为什么不呢？” 凯收起脸上的不悦，笑着歪了歪头，率先走向了营地篝火。
“哈哈哈！给我们的新朋友拿酒来！” 红胡子大声吆喝道。
很快整个营地的气氛便热烈了起来，而这热烈的气氛越演越烈，渐渐变成了一种诡谲的疯狂。
只见那些白人脱光了上衣，挥舞着手臂大唱大跳起来，有人一脚踏进篝火里将自己点燃也仿若没有知觉一般继续载歌载舞，而有的人甚至边跳边拿出猎枪互射，两名白人猎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躺在了血泊里。
凯靠坐在一株大树下，将头埋在抱起的双臂间，汗水正从他的额头滚落，他想站起身离开这里，但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眼前所有物体的颜色全部混杂在一起，只剩一片混沌，他将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极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一丝清明。
忽然一双微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带你离开。”
他听见是唐诚的声音。
一团团没有形状的颜色正在眼前疯狂的跳跃，凯紧紧闭着双眼，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因为任何过多的思考会让这些颜色重新组合成具象，最终形成真假难辨的幻觉。
他任由唐诚牵扶着往前走，可实在走不了多远便跌坐了下来。
“花给我" 凯虚弱道。
花？唐诚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凯应该说的是之前他别在自己胸前的野花，唐诚赶忙将花取下放在了凯的手里。
凯低头便将白色的野花塞进了嘴里。
“水”
唐诚忙将水袋递给凯，然而凯看不见加上没有什么力气，手一滑水袋落在地上，即使唐诚立即将水袋捡起，里面的水也几乎流了个干净。
“附近有河，我去打水。”
唐诚说完便拿着水袋离开了。
吃下能解蘑菇毒的野花片刻后，凯眼前的混沌渐渐散去，但视力还是有模糊的重影，双腿依旧没什么力气，计划里他是不会被留下喝酒的，便只采了一株能解黑舞娘毒的白铃草，现下可好，酒精的加持下，那一碗蘑菇汤的效果怕是要比上三大碗的了
不过好在多少还是服下了一株白铃草，至少不会死于自己的幻觉，但要等完全恢复行动力，估计要再一晚上的时间，若是被野兽吃了去也只能怪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但要是连累了唐诚
想到此处，凯忽然意识到去打水的唐诚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好在担心了没一会，唐诚便从一旁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唐诚微微喘着气，脸上布着一层薄汗，手里拿着两朵白色的花朵，正是白铃草。
白铃草除了在黑舞娘生长的附近比较多见外，其他时候常常隐藏在高大的野草和灌木丛中，若不是有心去找，根本不会发现，没想到唐诚去打水的功夫里居然采了两朵来。
“给你。” 唐诚将花递到凯的面前。
面对这两朵意料之外的白铃花，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唐诚握着花的手上满是鲜血，血还没完全干，正顺着他的手腕低落在地，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 凯连忙抓过了唐诚的手来查看，白铃花也随之掉落在地。
“采花的时候，遇到了一条蛇。” 唐诚平静道。
凯的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受伤了吗？” 他焦虑而担忧地看着唐诚的眼睛道。
“没” 唐诚摇了摇头道，“我把它杀死了。”
凯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唐诚，又低头仔细地前后查看起他的双手，甚至捞起衣袖检查起了手臂，在确定唐诚确实没有受伤后这才放心地放开了唐诚。
他伸手捏了捏唐诚一边的脸颊，虚弱地笑道“满厉害的嘛”
唐诚弯腰将掉落在地的白铃花捡起递给凯，看着他服下，便从腰侧取下了水袋。
凯现在看着还是很虚弱的样子，为了防止他拿不稳而再次将水打翻，唐诚将水袋递到了他的嘴边，将水缓缓喂给凯喝。
因为过高的体温，此时的凯前襟微敞，皮肤在汗水的浸润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琥珀色，当他抬头微垂着眸喝水的时候，竟显出了一丝乖顺的神态，一滴水珠低落在他的锁骨上又滑落进了衣襟里。
唐诚举着水袋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一滴悄无声息的水珠一路滚落进了自己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