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如戏
皇帝坐在宣政殿的龙椅上，面容严肃。殿中还站着两人，一个是天龙卫指挥使严高岑，一个是二皇子谢清衢。
“朕与小五还有事要谈，爱卿先退下吧，老二留下。”
“是，臣告退。”
严高岑转身离开，经过谢凤瑶时，严高岑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天龙卫的职责除了拱卫皇城，护卫皇帝以外，还有纠察、监视百官的职能，谢凤瑶虽身为公主，但也在被监察之列。
严高岑既是天龙卫指挥使，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谢凤瑶偷溜出府的事，就是严高岑告诉皇帝的。这既是他的职责范围，同时，他也是有意为之。
“儿臣参见父皇。”谢凤瑶给皇帝行礼。
皇帝紧凝着谢凤瑶，声音中含着怒气：“你是不是又偷溜出府去了？！”
谢凤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以，皇帝这么一问，谢凤瑶就缓缓跪了下去。
她没有辩解，而是垂着头，喏喏道：“是。”
“屡教不改，悖逆无礼！朕平日里就是对你太过纵容溺爱，你才这般胡作非为！你好好看看这些折子，全都是参你的！你给朕好好的看看！！！”
皇帝怒而拂袖，桌上一堆折子全都哗啦啦的落了地。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参她的折子还真是够多的！都快成山了吧！
谢凤瑶记得这一幕。
不过这件事发生在三日之后，而不是今日，看来原文中的时间线提前了。
原文中，皇帝怒斥谢凤瑶后，谢凤瑶不仅不知悔改，还当场顶撞皇帝，气的皇帝直接下了旨，虽然没有撤去谢凤瑶的公主位份，但也罚了她好几年的俸禄，还当场命人打了她一顿，将她打的半死不活，好几天起不来床。
之后，皇帝就对谢凤瑶彻底失望了。
但其实谢凤瑶心里很明白，无视皇令，偷溜出府这件事只是个导火索，真正原因是谢凤瑶平日里嚣张跋扈，行为浪荡，做下太多荒唐事，也因此引起了朝臣们的不满，他们几次三番上折子弹劾谢凤瑶，要罢了她的公主之位，不过是皇帝念在谢凤瑶年纪尚小的份上，一直对她容忍至今。
但这次，就连皇帝都忍不下去了。他是铁了心的要惩罚谢凤瑶，不仅仅是给她一个教训，也是意味着皇帝将会放弃她这个女儿。
谢凤瑶之所以这些年横行无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全都是因为皇帝的纵容宠爱，一旦失宠，依照她这些年来所得罪的对象，怕是很快会遭至疯狂反扑报复，直至最后……失去性命。
想到此，谢凤瑶开口，“儿臣……”
她刚要说话，二皇子谢清衢却噗通跪在地上，先一步开口，“父皇息怒，小五虽然嚣张跋扈，枉顾皇令，胆大妄为，屡教不改，但父皇念在她年纪尚幼的份上，从轻处罚吧！”
谢凤瑶扭头看向二皇子，满脑袋的问号。
大哥，你确定是在帮我，而不是在害我？
皇帝听了这话，啪的一拍龙案，果然更愤怒了。
“逆子！朕今日岂能再饶你！”
“父皇不要啊！小五她还那么小，受不了那么重的刑罚的！父皇千万不要打小五！要打就打儿臣吧！儿臣愿意替小五挨罚！”
谢凤瑶看向二皇子，咬紧牙关，“你能不能闭嘴？”
谢凤瑶看向龙椅上的皇帝，笼烟般的眉尖轻蹙，似带着一缕忧愁，她不无担忧的开口，“父皇，最近天气转凉，您的腿还好吗？可有再疼？”
皇帝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朕的腿每到天冷时会疼？”
谢凤瑶露出乖巧的表情，小声道：“小五看父皇走路蹒跚，神情痛苦，还时不时抚摸自己的膝盖，就向宫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父皇腿脚不适的。”
“倒是有心了。”皇帝淡淡道。
谢凤瑶又道：“小五这次偷跑出宫，猎了只狐狸，小五把狐狸毛剥下做成了护膝，想要送给父皇。洛雨，你进来吧。”
谢凤瑶喊了一声，洛雨立马拿着一只木盒进入殿中，跪下。
谢凤瑶把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两只毛绒绒的狐狸毛护膝。
谢凤瑶把护膝拿了出来。
皇帝给旁边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从台阶上下去，把狐狸毛护膝拿过去，呈给了皇帝。
皇帝抚摸着手上的这对护膝，威严愤怒的眸子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抬起头，看向殿下的谢凤瑶，情绪一时间变得十分复杂，“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谢凤瑶乖巧的点头。
她又很快垂下头去，绞着手指，小声道：“自从父皇上次将小五禁足以后，小五就想了很多，小五想到这些年做的荒唐事，内心感到深深的自责，一是对不起父皇的宠爱，二是对不起小五一国公主的身份。”
说到这里，谢凤瑶的声音哽咽了。
她抬起袖子，抹了一下眼泪，再出声时，鼻尖都红了， “小五一想到以前父皇宠爱小五的点点滴滴，自己却从未对父皇做过什么，心里更加难过愧疚，正好前几日天凉了，小五想到父皇的腿有可能会痛起来，一时没忍住，做了荒唐事，惹的父皇生气了。”
谢凤瑶捂着眼睛，抽噎了两声。
皇帝喉间一窒，一股酸意顿时涌上了眼眶，心中却忍不住的懊悔了起来。
他刚才就应该问清楚的。
他不该误会她的。
本以为她这次偷溜出宫，是为了自己，却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他这个父皇……
虽然小五以前做的事，确实多有荒唐，但是小姑娘嘛，哪有不荒唐的时候？小时候他做的荒唐事也不少呢！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伟大明事理的帝王！
二皇子眼眸逐渐晦暗。
谢凤瑶根本就不会做什么针线活，而且他也不信谢凤瑶说的那些话。
她干过的那些事，岂止是荒唐可以形容的？！
他就不信，一个平素任性妄为，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公主，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懂事？
肯定是为了不受罚，所以才编的这些谎话！
“没想到小五竟然如此孝顺，皇兄深感敬佩和感动。正好皇兄的袖子破了，小五能帮皇兄缝一缝吗？”
谢清衢把袖子伸过来，袖子确实开了一大截。
刚才谢凤瑶在跟皇帝说话时，谢清衢暗地里把袖子上的线弄开，又扯了一下，让它开的更大了。
皇帝似乎也才反应过来。
小五平日里鬼主意最多，指不定是她提前知道了他要罚自己的消息，所以才编出的这些话来骗他。
但皇帝又隐约觉得，谢凤瑶不像是有这个脑子的人。
她要是有这么聪明，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名声差成这样。
皇帝当然愿意相信，谢凤瑶是真的有所悔改，但是，也不能排除她为了避免处罚，演戏给他看的可能。
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他还是看看再说吧。
皇帝把感动的眼泪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