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深夜拜访
车子向城西方向开了一个半小时，到达了最终目的地。
天已全黑下来，夜色深沉宁静，此处被低矮的楼房环绕半边，另一边则是郁郁葱葱的自然风光。
虽然只是人为搭建的树木和花园。
被一米有余的欧式铁栅栏环绕的空间内，正中央建立起一栋五层高的小楼，横向分布，面积很广。
楼前是建有喷泉池的玻璃花房。玻璃穹顶下缀着一圈又一圈七彩的灯串，将花房映照得五彩斑斓、亮若白昼。
再加上花房旁两米有余、挂满各色装饰的圣诞树，江星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来到了一年年末。
九月份，怎么这里已经是浓厚的圣诞节氛围？
陆应淮在正门边停了车，在后座拎了东西下车按门铃。
“叮咚”两声响过，圣诞树旁半人高的花圃旁边站起来一个园丁打扮的人，叼着烟过来开了门。
他的白色棉布手套看上去用了许久，指头已染成土色，手背处被香烟灰烫出几个大洞，露出一块块偏黑的皮肤，手上还拿了个巨大的剪刀。
陆应淮跟他打招呼：“钟叔。”
“来了，今天这么晚？”随着说话的动作，结成串的香烟灰簌簌抖落，落在男人沾了泥灰的工装外套上。
他的视线从高大挺拔的陆应淮身上移开，看向在他身后垂眸玩手机的江星，然后轻笑了一声：“女朋友？”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了，江星抬起头看着陆应淮，后者便解释道：“是同学。”
“懂了。”钟诚说着，但怎么看怎么像是觉得陆应淮在狡辩。他带着两人走进庭院里，反手重新给大门落了锁。
但事实上，这欧式铁栅栏只有一米余高，上方又不带尖刺，效果等同于无。连小学生都能轻松地爬过去，也就只能起个装饰作用。
“这里……是提前过圣诞节吗？”江星抬头问旁边的人。
陆应淮还没说话，反倒是钟诚按灭手中的烟，回答了她：“这彩灯和圣诞树是去年老李他儿子带过来的，当宝贝似的放在这给我们看，春节、元宵节都不让摘下来。”
“不让摘就不摘了吧，现在放在这也不知道给谁看。”
“就当装饰了吧，看着也热闹点，对吧？”
陆应淮手里提了牛奶和散装蛋糕，来这里像是拜访某人，但他没主动说，江星也没问。
他看上去像是来过很多次，熟练地跟着钟诚穿过玻璃花房，到了五层小楼的正面大门，问道：“‘不知道给谁看’是什么意思？”
钟诚摘掉右手手套，手臂上有一条横贯很深的褐色伤疤，伸手想去胸前口袋里拿烟，但看了看陆应淮，又把手收了回去，说：“老李儿子就来过那一次，之后就没见过人了。”
“说是带着老婆孩子移民美国了，今年三月老李走了，丧事都是他女儿来办的。”
说着，他摘下帽子扇了扇风，又看着江星说：“就送你们到这，花圃还没修剪完。”
“你好好照顾你同学，现在厨房应该还有夜宵呢。”
陆应淮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向花房里走去。
钟诚走起路来有些摇晃，像是腿有旧伤，走到半路，又回头提醒道：“老江在棋牌室，这个时间去房间找不到他。”
等到他走远，江星满腹疑惑才得以倾泻：“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应淮拎着东西上了台阶，看她：“看上去像什么地方？”
“养老院？”她跟着一起转身向里走，路过推着轮椅横冲直撞的白发老太太，轮椅上还坐着一个瘦小的老爷爷。
转过走廊，大厅里的电视正在放奥特曼片头曲，老爷爷嘴里喊着：“冲啊，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一人一车撞上拐角护士站，人仰马翻，一片喧闹。
江星目瞪口呆。
陆应淮将东西放在地上，转身在护士台登记。老爷爷还在地上挣扎起不了身，护士护工一片大呼小叫，老太太却已经健步冲到陆应淮旁边，用兴奋的语气问道：“来了小陆？”
“来了，王姐姐。”他侧头笑得温和有礼，口中说出的话却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管老太太叫姐，可真够差辈的。
老太太笑得皱纹都展开了，看见他身边女孩，又满意拍拍他手臂：“好啊，真听话，上次说让你带女朋友来就带来了，老江得高兴死。”
“不是女朋友。”陆应淮再次解释道。
“哎，第一次见你带人来，还不是……”说着，又附耳过去小声说道：“还不是早晚的事！”
似乎是想说悄悄话，但声音也没小到哪去，好一个大声密谋。
等到老太太离开，陆应淮又解释道：“这里的老人都比较——嗯，活泼。”
“王奶奶不喜欢别人把她叫老，所以让年轻人都叫她姐姐，听起来年轻。”
他写字苍劲有力，登记完自己的信息后又问她：“手机号码。”
江星凑过去看他写字，简简单单“江星”两字在他笔下像是有了灵魂，紧挨着上面他的名字，同一笔法，同样的好看。
“你练过书法吗？”
薄碎黑发随着他动作在额前摇荡，时不时轻扫过镜框边缘，陆应淮说道：“小时候上过很多兴趣班。”
“你呢？”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上过什么兴趣班。”他按下圆珠笔的另一端，咔哒一声弹回：“我们可以互相了解得更多一些。”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只告诉你我的事。”
像是品味到她内心深处的别扭和距离感，他也开始将信任的天平向这方倾斜。
偏爱和特权，似乎都更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