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爸
陆应淮三岁那年，青青刚出生。因此这只猫几乎是陪伴他长大的。
人有自己的脾气，猫也不例外。青青就是猫中脾气又差又傲娇的存在，很少主动和人亲近。
除了他妈妈。
但此时，她居然会赖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不下来？
两年前盛回非要摸猫屁股，结果被抓了好长一道，直到现在手臂上都还有痕迹。
可江星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对猫咪黏她习以为常，一边帮青青顺着后背上的毛一边看向陆应淮：“能不能把她带走，我还有其他的工作。”
还有一大群猫猫狗狗等着她。
“给我吧。”陆应淮强行把牛皮糖一样的猫从她身上撕下来，恰好x线室的医生出门，将报告拿给了他。
她走之前，冲旁边的盛回摆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应淮再抬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看吧，果然是个没心肝的人，不管之前聊得像是多么熟络，该走的时候还是毫不在意。
他单手按住在怀里兀自挣扎的猫咪，对盛回歪了下头：“走吧。”
将青青装进航空箱之后，两人出了医院门。
盛回的拉风摩托车就停在医院门口，他也不骑回去，反倒要蹭陆应淮的车。
“你不是不回家？车怎么骑出来的？”陆应淮一边按开车门一边问道，顺手把航空箱放在了后座。
“今天早上去骑的。”盛回说着，大咧咧坐进副驾驶：“他们都出门了。”
“我本来以为会撞见不想见的人，可他们起的是真早啊。”
陆应淮说：“周六早上起这么早，你妹是二中的？”
车门关上，他缓缓启动车子，听见盛回在旁边说：“别别别，我可不承认她是我妹，没撞上算好的，我真不想跟她住一个屋檐下。”
陆应淮凉凉斜过去一眼：“你打算在我这赖多久？”
对方“嘿嘿”一笑，冲他挤眼睛：“陆哥，兄弟有难不能不救，你就收留我这一年，等我上大学就好了。”
“让我给你交房租都行。”
车子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上午十点，天气已不复之前的晴朗，流云的颜色有些阴沉。
陆应淮开了窗子，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凉湿的潮气，像是将要下雨。
“她们怎么你了？”他只听说盛回爸爸二婚，至于具体是和谁，盛回没说，他也懒得打听。
只听说是个小三上位，挤走了他妈。
盛回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手机，刷短视频：“没见过，但心里不爽。”
出轨纵然是盛宗霖的错，对方也难逃干系。盛回只知道他妈五年前愤然离家再也没回来过，再结合盛宗霖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多半他妈就是被他爸出轨气走的。
他对家庭新成员的态度自然不可能好。
陆应淮淡淡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青青在航空箱里喵喵叫个不停，一路伴奏着到了东平西路、陆应淮的临时住所。
他单手拎着航空箱，另一只手去按指纹，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门被人动过。
盛回从他身后跟上来，陆应淮抬手按上门锁，把门打开了。
客厅里坐着个熟悉的人，本来还在和他插科打诨的盛回一下像被掐了脖子，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进门。
“愣着干什么？不是你家吗？”
陆应淮站在门外没有进屋的意思，坐在沙发上的人便侧头说了句话。如鹰隼一般犀利的双眼盯着陆应淮，还有他手里的航空箱。
似乎是察觉风雨欲来之势，青青从航空箱里站了起来，在窄小的空间里不安地打转，喵喵叫着。
“不务正业。”他哼了一声。
盛回低声对陆应淮说：“陆哥，我先走……”
“盛回，你也进来。”
“哎，陆叔。”他一边乖乖打招呼，一边在陆霆云看不到的地方龇牙咧嘴。
这个世界上，他最怕的不是他爸，而是陆应淮他爸。
说一不二、叱咤风云的老总，掌握着首都金融圈的命脉，连盛宗霖见了他都要乖乖叫一声大哥。
陆应淮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然地进了屋，把航空箱放在了鞋柜上。
陆霆云最讨厌猫，他没打算把青青放出来。
盛回也跟在他身后进来，关了门，噤若寒蝉地站在一边。
陆应淮弯下腰换拖鞋，陆霆云便看着他问道：“去哪了？”
“青青生病，去医院了。”他说道，踩着拖鞋进屋，回头看向盛回：“你不进来？”
陆应淮平日里行事让人挑不出错来，陆霆云也只能从他养猫和在外租房住这两件事上开刀。但他和盛回说话，便又让陆霆云想到了自己今天来的另一个原因，把矛头转向了盛回。
后者对上陆霆云严肃的视线，在心里叫苦不迭。
陆哥啊陆哥，你真是害人不浅。
果然，下一秒陆霆云便说道：“盛回，为什么不回家？”
他脸上挂起笑容，解释道：“陆叔，这不是……高三开学了课程忙嘛，我想住在陆哥这，让他给我补习补习。”
但他骗得过他爸，可骗不过陆霆云。
他冷哼一声：“补习？”
“他自己都是个半吊子，给你补习？你在他这住，怕是热饭都吃不上一口。”
“你爸给我打了电话，催你赶紧回家，不要总是在外面乱逛。”
“……”盛回压住心里的不满，半晌才说道：“知道了。”
陆应淮早习惯了他爸训人的样子，去冰箱里拿了两罐汽水，骨节分明的大手拢着瓶口，曲起手指同时开了两罐的拉环。
然后把一罐放在了陆霆云的面前。
“喝点凉的，降降火气。”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盛回差点“扑哧”笑出声来。
陆霆云额头突突直跳，偏偏又挑不出他错来，只能皱眉瞪着他。
陆应淮就当没看见，仰头喝着汽水。
汽水罐的外壁冒出凉凉的水珠，伴随着汽水汩汩的冒泡声，他吞咽了两大口，喉结上下滚动着。
清甜的桃子味在空气中散开。
半晌，陆应淮又冲着盛回说道：“他不喝，那你喝了吧。”
盛回想说我哪敢啊，整个中阳市敢让陆总吃瘪的怕不是只有你了。又听见陆霆云说：“你最近见到庄婷了吗？”
他很少管小辈的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应淮也很意外：“什么？”
“她在庄卫海办公室里哭。”陆霆云斜他一眼：“传出去像话吗？”
庄卫海是陆霆云的副手，因此庄婷和陆应淮从小就认识。
虽然认识，但没见过几次，自从上了高中一个学校之后才见得多了一些。
那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爱好就是动不动给他发小作文抒情感怀。
但能看出来这小公主语文不怎么样，发的小作文一大堆错别字，语义也不通。
陆霆云路过办公室只听了两句，也能大致拼凑出故事情节。
陆应淮挑了下眉，觉得有点荒唐。
她哭，也不是他惹的。
他消息也回了，也没不搭理她，还想让人怎么样？
盛回以为陆霆云下一句话就是叫他去安慰安慰人家，却没想到他一拧眉头，说道：“离她远点。”
“挺大个姑娘，不为学业发愁反倒被情情爱爱困扰，整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盛回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无语凝噎。
真不愧是父子，脑回路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