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岁月忽已暮
故事继续: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我在厂里面请了假,住在岳父岳母家,贴心照顾江凡他母亲,每天受尽岳母岳母的冷言冷语,说我不思进取,没有上进心,说我家境贫寒,心比天高,心中无笔墨,人无傍身技等等等等。”
“那个时候是我最压抑的一个阶段,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人与人之间居然要靠地位和金钱来维持,我更没有想过,总有一天,我会失去江凡他母亲……。”
“生江凡那天,正巧碰上了雷雨天,我依稀记得那天产房外面,天雷滚滚,暴雨连绵,疾风瑟瑟,路边的绿化树都被飓风腰斩,整个帝京城都陷入了一片倾盆大雨。”
“我在产房外面焦急等待,那段时间真的是度日如年,而厄运终究还是降临了,经过很长时间的分娩,最终孩子平安,而江凡他母亲,未能安全走出分娩手术室,永久离开了咱们爷俩。”
“在听见医生宣布的噩耗那一刻,我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我痛心疾首,对江凡的到来,充满了敌意。”
“我更怪自己,没能守护好江凡他母亲。”
“自此以后,厂里面的工作丢了,岳父岳母直接扬言没有他这个女婿,更不会承认江凡这个外孙。”
“我没了工作,原本的房子又被岳父岳母回收,我只能带着小小只的江凡,东奔西跑,一边寻找工作,一边喂养江凡。”
“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在此期间,我不止一次想要把江凡丢掉,丢给福利院、送给有钱人家,甚至丢到医院门口,我都有过那样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他是他母亲身上丢下来的一块肉,我也就没舍得扔掉……。”
说到这儿,蘑菇屋的成员们,对江年那是又可怜又可气。
说他是混蛋吧,在有些事情上还很有担当,说他可怜吧,他却干了不少混账的事情。
面对岳父岳母那样的冷眼相对,还能保持对江凡母亲的爱意,始终如一,也算是难得。
而在对江凡童年时期的造成的伤害,却是牲狗不如的行为。
江年继续往下讲:
“渐渐长大了的江凡,在我眼里越来越像他母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挺拔的鼻梁、善良的内心、五官端正,英姿飒爽。”
“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小区里人见人爱的孩子,他也很懂事,从不会因为别人的夸赞而飘飘然,可是不久后,一切都变了,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说江凡是害死他母亲的真正凶手,自此之后,小区里,只要是会说话的孩子,就称江凡为“坏胚”。”
“而我起初也会跟孩子的父母告诫几句,后来不知怎地,我突然对酒精上瘾,一天不喝二两,浑身不舒服,情绪时而怒气冲冲,时而平淡如水,时而痛苦,时而怡颜悦色……。”
“每当我回家看到他,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我在产房外面苦苦等待江凡他母亲的画面,想起他母亲盖着白布,经过我身旁,直抵停尸房,那个画面让我对江凡的恨意越来越强烈,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时常会对他拳打脚踢,恶言相向。”
“日积月累下,他被我打进了医院,幸亏有家邻居帮忙照顾他,像自家孩子一样疼爱他,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而我也被抓去教育反省深造,此后,一方面是我对我自己的行为越来越觉得耻辱,另一方面是我一看见江凡,就会想起他逝去的母亲,为了不再让他受到所谓的父亲的伤害,我离开了顺心小区,让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留在哪儿,此后,我从未回去过,我也知道,他对我的恨意,不是一朝一夕累计成了,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化解。”
“后来,我无意间来到了这乌龙峰,被这里的美景吸引,便在这里打杂工,养活自己,日子也算是过下去了。”
“就这样没过多久,我便遇见了我现在的媳妇,我俩一起努力,开了现在这间民宿,也拥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但,我依旧戒不了酒。”
“脑海里依旧会浮现,江凡母亲的声音和面孔,她似乎对我也有怨恨,恨我没能照顾好江凡,没能一生不娶,对她的爱意至死不渝!”
“我很痛苦,也很后悔,唯有酒精才能麻痹我,让我不再揪着过去不放……。”
此刻的江年已成了泪人,回首过往,他亏欠江凡的太多太多。
如今想要弥补,却已经再无可能!
故事讲到这儿,就算是讲完了。
蘑菇屋成员对江年,有种莫名其妙的恨意。
也完全谈不上恨意吧!
只能说是看不上,或者说……不屑。
可,即便读过几本书,见过几个人。听过几个故事,经历了几个在你眼里的几个不俗的经历……。
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
谁也不是圣人,有什么依据去评定善良论呢!
面对镜头,蘑菇屋的成员们对着江年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本来导演组是准备在这“凡年之家”住下的。
等明天清晨,再去取取景,用来当素材,再返程也不迟。
可,没想到成员们对江年的意见已经根深蒂固。
张导也是没办法,只能是放弃有口皆碑的“凡年之家”。
另寻他处!
微风正好,竹林沙沙作响,江年看着张一兴远去的背影愣神。
“如果当年不是我犯浑,现在你也跟这小伙子一样意气风发了吧!”
“说不定,遗传了你妈和我的优秀颜值,比他长的还帅。”江枫自言自语道。
见众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在后院,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抬头看向蓝天白云,微微一笑!
这一刻,他好像释怀了什么,又好像下了什么许久未下的决心。
他摸了摸满脸皱褶的脸庞,感受到了岁月蹉跎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
再看了看像结疤的老树皮一样的手背,感叹道:“年华岁月忽已暮,高山流水细长流。”
“江凡他母亲,你还在路上等我的,对吧!”
望着溪山,江年泪目打在手背,颤颤悠悠的从轮椅底下拿出了一瓶足有五斤装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