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陆景霄蓦地嗤笑了一声，道：“那你告诉我，你爱他什么？你爱他什么都没有，只是个普通男人的身体？”
“景霄……”
“妈妈，我也是男人。我很清楚男人的欲望有多大。尤其是对于自己心仪或者喜欢的女人，更是无法抑制的占有谷欠。你爱爸爸，爸爸也一定喜欢你的美貌，可是你不能阻止他想要占有你。他想得到你，就必须要利用你，否则谁会帮他？你不会，我也不会，我们谁都不敢冒险，谁都知道，爸爸这种人，翻脸无情，不择手段。你想维持这个婚姻的稳固，你只能选择顺从。”
江雅蓝僵硬在原地，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当然明白陆景霄所说的这些，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痛恨这样的自己。
“我知道你恨我。”陆景霄忽然又开口，“因为爸爸对我很好，我却抢走了他最重视的人，所以你恨我，是吗？”
“景霄……”
“我不怪你。”陆景霄缓缓靠入沙发座椅里，缓缓闭了闭眼睛，“我没资格恨任何人。”
……
黎湘回到卧室之后，立刻拉开抽屉取出手机拨了叶瑾帆的电话。
然而电话响了两遍之后，却始终无人接听。
黎湘挂掉电话，关上门，坐在床沿发了片刻呆之后，又走出门来，准备去找陆夫人。
可是她刚刚走出房间，就碰到了陆夫人从厨房里出来。
她端着一杯水，看见黎湘，连忙道：“湘湘，我煮了红枣茶，你喝一点润喉。”
黎湘顿了顿，接过来，“谢谢。”
陆夫人微微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少吃凉性食物，多补充营养，这才回到厨房去继续煮她的甜品。
黎湘喝了那碗甜品，感觉整个人精神都舒爽许多，可她刚刚走上楼梯，却忽然脚步一滞，回过头看向楼下餐桌边，似乎在看什么。
很快，陆景霄和江雅蓝也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餐厅，坐下来吃饭。
黎湘走进餐厅时，陆夫人正好盛好了三碗甜品。
江雅蓝一眼看见她，立刻喊了她一声，“湘湘，快坐下。”
黎湘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来，拿勺子尝了一口面前的甜品，随后微微笑了起来，“嗯，挺好吃的。”
陆夫人听了，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真的没发烧啊？”
黎湘摇头微笑着应答了两声，低下头来专注地吃甜品。
江雅蓝看着她这幅模样，又看了陆景霄一眼，低叹了一声道：“湘湘，今天晚上的甜品都是景霄特意请人送来的，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
黎湘听了，笑了笑，“好。”
陆景霄抬眸瞥了黎湘一眼，随后转开脸去，默默地喝着粥。
晚餐结束之后，陆景霄陪着江雅蓝收拾完碗筷，便径直往主楼的方向走去。
黎湘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到主楼大门口，陆景霄忽然站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湘湘，你跟爸爸说了些什么？”
黎湘听了，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没什么，就是聊了聊你。”
陆景霄目光沉晦难辨，“哦？聊我什么？”
“聊你小时候的趣事。”黎湘轻描淡写地开口，“说起小时候的你，比较逗。”
陆景霄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在试探我吗？”
黎湘唇角含笑，“我试探你干嘛？”
陆景霄缓缓走近她，“你试探我对你说过的话还记不记得，我到底是不是装疯卖傻？”
“没有必要。”黎湘轻笑着回答，“我没有那么闲，也不想浪费那么多的脑细胞去揣测别人。”
说完这句，黎湘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身就准备往台阶上走去。
陆景霄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湘湘。”
“陆先生，你放开我。”黎湘微微拧眉，语气仍旧温和客气，“你该回房休息了。”
“我没有装疯卖傻。”陆景霄看着她，“我只是不愿意提起小时候的事情。”
黎湘听了，轻笑道：“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什么？”
“湘湘，我承认你是个聪明人，但是你太聪明了。”陆景霄紧抓着她，目光沉晦深邃，“我担心你会看穿我内心的阴暗，害怕你离开我，所以我必须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黎湘听了，依旧只是笑，“我心里在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先生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景霄目光落到她脸上，缓缓开口道：“你说呢？”
黎湘与他对视许久，忽然微笑起来，道：“我不知道。我唯一确定的是，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陆景霄目光骤然锐利了许多，“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黎湘缓缓道，“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爷爷，但是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本身。”
陆景霄闻言，冷冷勾了勾嘴角。
黎湘看着他，目光依旧坦荡，“你对我说过，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叫做小西。你跟那个孩子相处的每一次，我都亲耳听见了——”
陆景霄脸色陡变。
“我亲耳听见你对那个孩子说，不管将来怎么样，我永远是你的妻子。”黎湘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可是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虚伪的成份。你希望我忘掉过去，希望我把你当成丈夫来尊敬，希望我们可以幸福美满……”
“够了！”陆景霄厉喝打断她，“你凭什么在这里胡思乱想，我从未有过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可是我明明听见了你对那个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黎湘平静地看着他，“陆先生，你是真的想娶江小姐吧？”
“那是因为我父母已经决定要让我娶她。”陆景霄说，“至于我跟江雅蓝之间有过什么，那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是啊。”黎湘缓缓道，“你父母都决定了，可惜，你并不同意，不是吗？你甚至不顾家中长辈的反对坚决要跟我订婚，那是因为你觉得我足以弥补你心灵受伤留下的缺憾。”
陆景霄听了，脸色瞬间铁青。
“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过孩子，甚至不愿意承认江小姐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黎湘说，“这种谎话，谁信？”
“湘湘！”陆夫人忽然从二楼走了下来，“你不要太过分了！”
黎湘缓缓偏头看向她，“伯母，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说你没错？”陆夫人怒不可遏地瞪着她，“我知道你讨厌小雅，因为小雅抢了你最喜欢的男人。可是小雅现在怀孕了，景霄马上就要跟小雅举行婚礼，你还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黎湘听了，只是垂了眼，缓缓笑了一声。
陆夫人蓦地转身走向陆景霄，“景霄，你别理她，妈妈替你教训她……”
陆景霄却突然伸出手来制止了她，“算了。”
陆夫人愣了愣，“你怎么能……”
陆景霄没有理会她，只是又看向黎湘，缓缓道：“既然你这么介意江雅蓝怀了我的孩子，那你就自己去查，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查过。”黎湘回答。
陆景霄闻言，控制不住地微微挑了挑眉。
“你的确是没有结过婚。”黎湘说，“可你却有一个女儿。”
陆景霄瞳孔微微缩紧，随后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那是意外。”
“可是江小姐怀孕的日期刚好是那段时间，而且她是在你跟我订婚的时候怀上的孩子。”黎湘说，“这样的巧合，你敢否认吗？”
陆景霄顿了顿，缓缓点燃一支烟叼进嘴里，随后道：“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巧合，你又何必纠结于此？”
黎湘安静地注视了他片刻，忽然道：“陆景霄，我们不是敌人。”
陆景霄听了，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从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现在我清楚了。”黎湘看着他，继续道，“我想要嫁给我爱的人，我想要跟他在一起，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我。我不需要你帮助我什么，你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其余的事情交由我来解决。”
她话音落，陆夫人却立刻道：“不行。你这个女人简直是无耻！”
“妈。”陆景霄终于喊了她一声，“不用跟她计较。”
陆夫人一僵，看着陆景霄，竟隐约感到了几分陌生。
“湘湘，我会尽力。”陆景霄看着她，说，“不要逼我。”
黎湘看着他，良久之后，缓缓笑了笑。
陆夫人正欲再度发作，黎湘却已经收回视线，拿着包包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黎湘坐进车里，关上门靠入座椅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些天她跟陆景霄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可是今晚，她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她抬眸看了一眼车窗外，夜幕低垂，星河璀璨，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朦胧昏黄之中，仿佛置身梦境。
这样的夜，这样的城市，她却觉得自己孤独。
……
周末，黎湘陪黎仲文逛街的时候，黎仲文顺路买了几件衣服给她，黎湘付钱的时候，却忽然被导购员拉到镜子旁边指了指里面的一套睡裙，“这件睡裙很适合您。”
黎湘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了镜子中映出的自己。
那条白色的吊带短裙，胸口处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腰间两颗纽扣松散地敞开，性感又诱惑。
黎湘怔忡片刻之后，缓缓道：“不用了。”
“小姐您真漂亮。”导购员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这款式非常符合您的身材，特别显瘦，而且设计精致，剪裁贴切，保暖舒适。我推荐您试穿一下。”
“不用了。”黎湘说，“谢谢。”
导购员仍旧坚持不懈地推销，黎湘却始终摇头拒绝，导购员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帮她选了几件其它款式的衣服，黎湘也全都婉拒了。
离开商店，黎湘坐上车，沉默许久，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小姐。”司机问，“现在去哪儿？”
黎湘想了想，说：“去医院。”
……
到达医院之后，黎湘直奔陆老爷子的病房。
病床上陆老爷子仍在昏迷之中，躺在病床上输液。
“湘湘？”护工见到她，连忙迎上前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你爷爷刚醒来没多久。”
黎湘跟着她进了病房，果然看见陆老爷子靠坐在床上，神志不清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脚步声，陆老爷子慢慢转头看了过来，待看见黎湘，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复杂起来。
黎湘走到床边，扶着他坐起身来，道：“爷爷，我来看看你。”
陆老爷子缓缓闭上眼睛，随后道：“你爸爸呢？”
黎湘顿了顿，回答道：“爸爸去公司加班了。”
“你妈妈也不在家。”陆老爷子说，“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黎湘回答：“嗯。”
陆老爷子又顿了片刻，才缓缓道：“这些天辛苦你了，丫头。”
黎湘闻言，微微抿了唇角，低低应了一声。
陆老爷子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毕竟当初是你主动提出跟景霄订婚的。可是景霄他——”
黎湘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虽然老了，但是我脑子还没糊涂。”陆老爷子说，“他那样的人，如果真的不喜欢你，早在几年前他就不会跟你在一起，更不会让你成为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我不管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希望你能明白——”
黎湘听到这里，缓缓道：“爷爷，不论怎么回事，我都不想放弃他。”
陆老爷子听了，缓缓阖上双眸，半晌才又睁开来，看着黎湘道：“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只能祝福你们了。”
黎湘看着他，缓缓道：“谢谢爷爷。”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干预不了，也没资格干预。”陆老爷子缓缓道，“只是景霄的婚姻不容易，我怕将来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你会受委屈。”
黎湘听了，心绪忽然有些激荡，她低下头，低声道：“我不会委曲求全的。我会争取我该有的东西。”
陆老爷子听了，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先走吧，记得吃饭休息。”
“我会的。”黎湘说，“那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陆景霄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黎湘看了一眼屏幕，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湘湘？”电话那头传来陆景霄略显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马上要回家了。”黎湘淡淡回答了一句，准备走出去。
谁知道她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黎湘蓦地回头，看见病房门居然被陆景霄砸掉了。
黎湘脸色瞬间冷凝下来，她缓缓走上前来，“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陆景霄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发疯吗？”
黎湘缓缓走近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景霄忽然咬牙怒吼出声，“我想杀了你啊，黎湘！”
“你疯够了吗？”黎湘说，“你敢碰我一根手指，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陆景霄猛地伸出手来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凭什么威胁我？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陆景霄，放开我。”黎湘冷静至极地开口。
“我偏不！”陆景霄恨恨地瞪着她，“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我就弄死你！”
“好呀。”黎湘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弄死我。”
“你——”陆景霄一字一句地咬出来，“好！你等着！”
说完，他猛地将黎湘甩开，狠狠摔向墙壁。
黎湘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肩膀，却依旧维持着平静与淡漠。
她看着陆景霄从病房内走出来，随后重新回到了电梯间。
黎湘在原地缓缓蹲下身来，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
翌日，医院楼下的咖啡厅，顾忌着周围环境嘈杂，霍靳北和林夙约了一个比较僻静的位置，相对安静地喝着咖啡聊着天。
“你父母的案子，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林夙端起咖啡杯，浅啜了一口，说，“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
霍靳北点了点头，“我明白。”
林夙放下杯子，看着他，“我今天约你出来，除了想跟你谈谈这件事，也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什么事？”霍靳北问。
林夙思量片刻，缓缓道：“关于黎湘。”
霍靳北闻言，眉峰控制不住地拧了拧，随后抬眸看向林夙。
林夙迎着他的视线，缓缓笑了笑，道：“我听说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美国治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突然决定辞职回江城？”
霍靳北没有做声。
“我想你应该知道她的情况，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沟通一下。”林夙继续道，“虽然你曾经是她的男朋友，但是现在你们分手了，你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对她来说很残酷吗？你应该劝劝她，尽快找个正确的方法来挽留陆景霄，否则她会错失一辈子。”
霍靳北听完，淡淡垂下眼眸，没有再说话。
“另外，她跟你在一起，你有考虑过她的未来吗？”林夙继续道，“她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你不妨考虑一下给她一份更好的未来。”
霍靳北仍是沉默。
“或者说……”林夙缓缓道，“你其实也没有爱过她，对吗？”
霍靳北终于抬眸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她之间，始终存在很大的差距。”林夙缓缓道，“而且这种差距永远不可能弥补，所以我认为，她应该找个合适的男人托付终生。”
霍靳北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嘲讽般的弧度，“她找谁托付终生，用得着林律师操心？”
林夙听了，不由得怔忡片刻，随后才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你们之间无法共同进退、互帮互助，所以这样下去，你们迟早会走到尽头。趁着现在你们还没有完全陷入彼此的世界中，早点抽离，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不劳费心。”霍靳北淡淡丢下四个字，拿起桌面上自己的包，径直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林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收回视线来，低头又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香浓，入喉却带着涩味，他微微蹙眉，随后才拿起了手机。
电话拨出去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爸爸，你找我什么事呀？”
林夙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没什么，爸爸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有机会遇见喜欢的人，可千万不要错过。”
“哎哟爸爸！”电话那头顿时就叫唤起来，“我才不像你呢，整天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我可没有你那么辛苦啦！”
“好，好。”林夙低低笑了几声，“是爸爸不懂事。”
……
霍氏集团办公室。
霍庭初坐在宽大舒适的真皮椅子里，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上，神情专注，却隐隐透出几分疲惫。
而他的秘书小赵则坐在沙发里玩手游，时不时地偷瞄他一眼。
正当小赵忍不住想凑上前的时候，霍庭初忽然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抬头看向她，“还玩？”
“呃……”小赵连忙扔了手机起身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走。”
“慢着。”霍庭初叫住她，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小赵愣了一下，随后才笑嘻嘻地说道：“是啊，有事有事，我要汇报工作呢！”
霍庭初看着她，“那你说。”
小赵嘿嘿笑了笑，道：“霍总，您昨天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霍庭初闻言，略一挑眉，道：“说吧。”
“那个叫黎湘的女孩子，她妈妈是个非常厉害的律师哦！”小赵说，“她在江城的律师圈子里非常有名气，很受追捧的，所以……”
霍庭初听完，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兴趣。
小赵看他一眼，又道：“她爸爸好像也挺有钱，是个很有魄力的商人，据说她妈妈在世的时候，她家的公司市值已经超过了三亿，而且这些都还是明面上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