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对阵灵威仰/下
“凡人拥有信念，才能活下去，对于我们神来说，也是一样。”
无妄天的蛇之手臂交错缠绕在了她的腰间，紧紧勒住了她的腰甲。
厚实且带着倒钩蛇鳞的蛇皮上有蠕动的骨刺扭来扭去，随着无妄天用力一挣，两根完整的蛇骨破开了缠在腰甲上的蛇肉，悬在了半空。
蛇头的骨骼带着龙角，咔咔作响。
正心鉴看得呆愣，而他对手眼中镶嵌的宝石也在此刻崩裂，露出了灰暗的人族瞳孔。
被她死死盯着的猎物，就像被蛇盯死的青蛙一样，完全不能挪动！
无妄天发出了吃吃的笑声，将蛇骨之刺扭曲成了巨大的手掌，指着正心鉴说道。
“而这份信念，将会成为你燃烧意志的诅咒。”
信念，是一个人坚信不疑的想法，是支撑行动的根本。
失去了信念的浑浑噩噩之人，只能在缥缈中丧失自我，沦为行尸走肉。
说到正心鉴的信念，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维持他心中的蜃园。
被降下诅咒的他，将信念化作了反向的执念。
半刻钟后，黑色的钢铁森林慢慢变得枯萎，变成了一碰就碎的渣滓。
带着一对骨刺手臂，且拖着正心鉴脑袋的无妄天，从幽暗阴森的地界中缓缓走了出来。
在施加诅咒之后，她爽快地痛揍了对方，将其身体捶成了碎片。
“小家伙，要是你能再修炼个几万年，或许就能超越我了呢。说真的，你这份资质，实在叫人羡慕。”
站在黑森林的边界，无妄天小心谨慎地检查了一番，踏出大大的一步。
就算得了手，她也得时刻提防对方布下的陷阱。
“该死，怎么还是这个出口？！”
愤怒的无妄天抓起了快速恢复赤裸身躯的正心鉴，将他粗暴地拎到了眼前。黯淡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虚弱的人神，她不悦地说道。
“呵呵，看来你小子不记打啊？干脆，让你更痛苦一些吧？”
诅咒的力量更甚一筹。
在正心鉴的脑海里，蜃园的兄弟们带着狰狞的面目，不断咒骂、虐待着自己。
往日里美好的一切，都被烈火焚烧，直到破碎湮灭。
这股力量让他化作了扑火的飞蛾，越是得不到，他的信念就越会变得浓重！
双重的折磨已经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变得唯唯诺诺。
满身是血的无妄天将复原后的正心鉴按在地上摩擦，不耐烦地问道。
“哼，你这家伙，根本就不配被我折磨。赶紧告诉我，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说来也怪，明明她处处小心，可还是中了对方的某种幻术，被软禁在了黑暗的森林之中。
肆意破坏，脆弱的森林会疯长。踏步飞行，它们却如影随形。
就连变化身体的大小，这古怪的地方也会跟着她的变化而变化，着实让人烦恼。
见万灵之神不言语，无妄天干脆将蛇骨组成的尖爪扣住前者的脑袋，直接开始那摄魂的招数。
虚弱不堪的正心鉴抬起颤抖的手，指出了一条明路。
“主人……这边……”
一路前行，抬头看天的无妄天望到了远方的的黑点。
那里，是现任龙渊打造出的封印祭坛。
无妄天收回了视线，她在脑海中构思出许多折磨流云的方法，心中暗自窃喜。
因为完成了任务，她一定会受到界主大人的奖赏！
“哼哼，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也吃不住我的诅咒。若是能间接操纵他打开祭坛，这份天大的功劳，可就全都扣在我的头上了！”
想到这儿，无妄天居然和少女一般，跳起了轻快的舞步。
赤脚顶部那墨绿的尖爪，踩得脚下的枯叶沙沙作响。
“不对，这里怎么会有树叶？”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将正心鉴蹂躏了数百次的无妄天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
在地上拖着的血迹之下，确实有枯叶铺成了地摊。
“奇怪……”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走了没几步，便来到了一个让人眼熟的岔路口。
天边悬浮着的祭坛依旧是大小不变的黑点，无妄天只觉得此处似曾相识，便咬咬牙继续向前走。
可这一次，她的身后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
“聒噪！”
一条骨鞭瞬间击碎了后方的一切，在地面上犁出了深深的沟壑。无妄天急忙加快了脚步，拖着另一只手的正心鉴赶路。
黑球上有嫩芽点缀，枯叶中有菌菇冒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每当无妄天觉得不对劲时，她就会辨认手中的正心鉴，看看对方是否使出了金蝉脱壳之术。
终于在第三十二回的尽头，无妄天站在一片碧绿的森林中间时，放弃了行动。
她有了新的念头。
“小子，你搞的鬼名堂，也差不多够了吧？本想留着你多玩一会儿，看样子，是不行了。”
只要灭了对方，再强的幻境，一般都会失效。
站在生机勃勃的森林中，无妄天恨不得让整个世界崩坏，随着万灵神的躯壳而毁灭。
本就失去了白昼黑夜的第三重天，带着无妄天磨灭了最后的时间观念。
“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这一次，被拖在身后的正心鉴一脚蹬开了恍惚中的无妄天，恢复了原样。
他掰着脑袋左右晃动，像是褪了皮的蝎子一般，从背后的裂隙中钻了出来。
他甚至还穿着完整的衣袍。
“哎呀，你的诅咒确实够劲儿，酥酥麻麻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蜃园中还有个外号，叫做受虐之神……”
一道骨刺直接洞穿了整理衣衫的正心鉴，本想快刀斩乱麻的无妄天却定在了后者的面前。
她的粗长双臂被地面上钻出的数十条藤龙死死咬住，动弹不得。
“听我说完嘛，真是没有耐心。”
正心鉴单手拔出了她的尖刺，简单向外扭转手腕，将其生生折断。
“你是怎么……”
“嘘，这可是机密。你想骗我在得意中放松警惕，然后找到破局的门路，被我说对了吧？嘻嘻嘻，就算告诉你也无妨，毕竟我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陪你玩儿，用的功夫可一点也不少。”
“呵呵，既然这么自信，不如放开我，来一场痛快的较量。”
无妄天的人面平静如水，在话音未落前，却从耷拉在肩头的血肉花瓣处飞出了许多细小的蛇头，带着毒牙刺向正心鉴。
强弩之末。
下一刻，毒蛇们瞬间停在了他的眼前，随后朝着无妄天的方向慢慢转动。
擅长操纵旁人的的无妄天终于感到了恐惧，她人面上的蛇瞳开始不受控制地眨动，畏惧她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觉！
“想活下去吗？现在的你，还有支撑着活下去的信念吗？”
正心鉴双手合十，他胸口处的大洞开始愈合，就连点缀了竹叶纹样的青绿衣袍也在缓慢恢复。
“聒噪……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没事，距离你偷偷挣脱我的束缚，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我们聊天。若你因此而觉得痛苦，那么不好意思，这就是我的小招数。”
二人身边的森林中掀起了一阵狂风，将树上的碧绿叶片全部吹落。
高大的树林变得枯萎，挺拔的树干也随之弯腰，扭曲成了痛苦挣扎的姿态。
天上的黑点却向下坠落，化作了一轮猩红的血月。
正心鉴的身体随着弯月的降临而倒转，无妄天这才发现，她脚踩的大地实则是天上的雷云，是那小子的手段，赋予她完美的错觉！
落叶纷纷‘坠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渡鸦灵体，一起发出了正心鉴那贱兮兮的笑声。
“你打我伤我是真，不然的话，我也没底气这么玩。可惜啊，这场比拼意志的战斗，还是我万灵神坚持到了最后。”
“你！”
“别这么凶，你可是输家。等我出去之后，我要向第一重天的所有残兵诉说我们的战斗，是你在我的幻境中被操控，才会变得这么惨。”
正心鉴的面孔在眨眼间变化了一次，被瞪大了双眼的无妄天察觉。
“你这人族的畜生！你怎么敢变成界主大人的模样！不对，不对！你能看到我的……”
蛇头落地。
为了保险起见，正心鉴将无妄天的身体分成了九块，封在了桃花绘卷。
带着虫翼降落的他打了个响指，那些尾随二人的神兵们被渡鸦们吐了出来，以柔韧的蛛丝倒吊在了空中，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暂时处理不了尚未死透的无妄天，但这些天门的神灵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开胃小菜。
正心鉴轻松抹除了他们的记忆，将种族繁杂的神兵们乔装打扮，投入了远方的战斗。
蜃园四子中的战斗中，打了三十四个时辰的正心鉴率先结束。
站在祭坛的边缘处眺望远方，不时拔剑挥斩的流云灭掉了一个又一个杂兵。
他转头俯瞰着被火燃烧的大地，被海水淹没的大地，低声问道。
“强大如你，为何如此关注正心鉴？”
守在祭坛上的，还有身为初代冥界之主的岱岳。
面容阴森瘦削的后天鬼神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一丝无奈。
“很简单，在遥远的未来，那家伙的力量足以贯通无数生与死的世界。被这么一个怪物威胁，我也只能从命呐。你看他这位能够穿梭时空的小徒弟，还要我解释么？”
狂风吹过流云的脸，他双手握着龙渊神剑的剑柄，忍不住问道。
“那我们剑天界呢？魔气是否被击败，第一重天的阴谋是否被毁灭？天无常他……”
岱岳摸了摸下巴，他回想起了自己在统御了冥界百万年后，遇到的那位贱兮兮的少年。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在山海大陆所在的世界威风八面的他苦笑道。
“你说未来啊？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