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万能之钥
所谓的因果,从魔气想要得到平天下伊始,就已经注定。
西行途中,宁然断了奎尾玉一臂,助后者暂时稳住了魔气的信任。而后奎尾玉故意在连铁执行任务时横插一脚,顺手蛊虫的身上做了点手脚。
因此,平天下并没有完全沦为魔气的傀儡,保留了潜意识中的部分思考。
有宁然配合着蜂拥而至的众神,压制住垂死挣扎的魔气分身,局势渐渐稳定下来。观战的平天下自知自己的罪孽深重,即便天无常有心搭救,也于事无补。
他拟定了一份口头的遗嘱,决心献出自己的神之心,换来珍视自己的友人的一条生命。
天无常,是他此生唯一的朋友了。
时间回到最初,天无常三人与魔气分身交战的第一时间。
彼时的正心鉴正吩咐众神四处收集魔气的精粹力量,将桃木天的心血——绘卷当做了打开空间之门的钥匙,摸索着龙渊的所在。
陪伴在他身边护法的,还是那几个老活宝。
身为羊族,却喜欢以带有弯曲羊角的人族面貌示人的印灵。
冥岛虫族中执掌生命与繁殖的蝶神,如今变成了俊俏佳公子的醉春风。
曾经收服了息壤的老狐狸,冥岛北部原生的古老山神,歧芒山。
“小子,你行不行啊?有这么个宝贝还用不顺手,还不如送给大哥我呢,眼看就到我的诞辰了。”
一直催促着正心鉴的,是早就活腻味的、地牢七贤中的老大哥。
在陪着正心鉴来到剑天界之前,他就和其余的几位兄弟各自见面,道了声离别。
正心鉴本想反驳,却又想起对方曾在冥岛的南部海岸边,建造了一座连冥界之主也没办法打开的地宫,对于空间的力量,老家伙也是颇有研究。
“别吵,你行你上?”
嘟囔声中,正心鉴操控着藤蔓组成的千百道手臂,将印灵负责吸收转化的魔气力量均匀地分散,以便他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这一重复,就是数日。
第一,以魔气的力量为引,模拟不同的空间法阵,吸引那些缥缈的独立之地。
第二,简单识别他们打开的特殊空间,转瞬即逝的无需理会,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会出现较大的空间,以便正心鉴的鸦灵侵入其中,快速探查。
第三,以万次的试验为一组,检测五组后若是无果,就只能借龙渊当年指点流云习剑时留下的剑气人偶为引,一点一点抽离其中的龙渊剑气,插入空间之门的试验!
半日时光悄然流逝,正心鉴的额头也不知不觉地沁出了汗滴。
万次一组的试验过后,他又赶工尝试了三组。
深呼吸,他只能用巴掌大的龙渊剑气配合魔气之力,打开稳定的空间,继续工作。
“该死!流云大人,还能分出多少份有用的剑气能量?”
“五份。”
五份,代表正心鉴只能尝试五次。
在场的诸神神色严峻,他们看着天空中忽然出现、却无法进入的漆黑之球,同样担心着球体内的战斗。
第三重天内没有日夜,他们早已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宁然和伯无霜虽然实力超群,可天无常再怎么逆天,也只是一介凡人。
“都别盯着我了!去想办法打破那个黑球!”
正心鉴借助鸦瞳围绕着黑球观察,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透过宁然眼中的渡鸦印记,他看到了黑球中的场景,看到了天无常提到过的剑道之友,那位天下第一人。
恍惚间,他看到了对方反手一剑,将魔气的分身劈成了两段。
回过神的他猛然间醒悟,他所看到的,是即将到来的场景!
手上的动作加快。
“不用去了!我问你们,百位神灵里面有没有擅长模仿他人力量的?!有没有?!”
众神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虽然都是灵门的强者,可这样古怪的本领,却是一窍不通。
大家都想走出自己的路,留名千载。
流云摸着下巴,他的眉毛向上一挑,身上的衣袍瞬间被苍白的云团包裹,仙气飘飘。
“我知道了,稍等。”
提及速度,他比风神杨修更甚一筹!
流云的身形在第三重天内闪烁腾挪,一步便是万里。
三十息后,他又一次出现在了正心鉴的眼前,将一只生有两个尾巴的金毛狐狸草草丢下。
正是擅长模仿他人力量进行反击的尾玉之神。
正心鉴瞥了他一眼,读出了对方过往的记忆。尤其是看到了关于宁然的那一段,以及连铁的那一段后,恍然大悟。
千百藤蔓依旧忙碌,正心鉴的眼神则变得坚定起来。
“抓紧时间,奎尾玉大人!”
有了奎尾玉的助力,类似的剑气自人偶的体内源源不断地飞出,成为了打开通道的养料之一。
在五千两百二十三次的重复之后,更为小心谨慎的正心鉴在某个空间内洞察到了异常。
鸦灵之下,处于夹缝中的两位人族男女,正是天无常记忆中的生身父母!
守护在他们身边的,是失落了十几年的龙渊!
这里没有复杂的时间规则,夫妇二人有幸存活于此,保留着魔气摧毁天之城的那段记忆,陷入无限的徘徊。
他们在未知的空间内不知疲倦地奔波了如此之久,为的就是寻找到出口,回到第三重天。
正心鉴本想和身边的众神分享这则喜讯,奈何人多眼杂。
他默不作声地将二人一剑收回了桃花绘卷,暂时让天无常的父母沉眠。
绘卷通灵,如今的它只遵从蜃园四人的指令行事,让人颇为放心。
“小桃!帮我留段口信!”
正心鉴的分身站在桃林之间,大声呼唤。
只见桃花花瓣漫天飞舞,化作了女子的清瘦身形。
“喏。”
“兄弟三人,麒麟寻到了伯父伯母,与龙渊神剑一柄,现藏于……”
如今看来,蜃园四兄弟中父母健在的,唯有天无常。
算是不幸人生中的幸事一件。
操办了诸多杂事,现世中的正心鉴抬头仰望天空,看到那封闭了三人的黑球正在逐步消散。
如他先前所见的短暂未来。
魔气分身裂成了两半,众神欣喜中向上围攻,打作一团。
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凡人的修行时期,正心鉴就被正家严格训练,磨砺出了不同于正常人的直觉。
成为了万灵神的他,自然变得更为强悍。
方才叮嘱了桃花绘卷,仔细隐藏龙渊,便是他直觉下的行事。
流云落在依旧忙碌的正心鉴身旁,他望着天空上气力尽失的小师弟,低声说道。
“万灵,你已经找到了龙渊,不是吗?”
“没有。”
“往前数,排名第三百多的某处空间,你停留的时间要比其他的多出两倍。试问,为何要向战友隐瞒事实?”
“很简单,天无常是龙渊界主的弟子,也是我的挚友,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他。在他之下的两位,不用多说吧?”
“我是他的……”
“师兄,但也只是没见过几次面的师兄,只是在三十三重天内收留了他一段时间,仅此而已。除非,你允许我探查你的记忆。”
正心鉴面不改色,他的一番言论,也是逼得流云有些嗫嚅。
嘀咕了几句,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剑神叹息一声,为自己辩解。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害了小师弟。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能随意让外人知晓。”
“外人?那就没得谈。我只把宝押在信得过的人的身上,抱歉。”
正心鉴没有理会流云的阻拦。
他收了各种术法,指挥带着果实的醉春风追上关心天无常的印灵,免得这位性格古怪的女子做什么手脚。
化身为人的蝴蝶神执掌生命力,想要配合印灵稳住天无常迅速衰落的气息,不会有问题。
流云默默地看着正心鉴,拂袖离去。
按照正心鉴的吩咐,张开背后钻出的华丽蝶翼飞向高空的醉春风,迎面撞见了俯身急下、追向平天下尸身的宁然。
原来魔气摔落时,天无常就已经命悬一线。
做好了决定的平天下没有半分犹豫,他在宁然和伯无霜的戒备中献上了失去了剑鞘的鸣龙之雀,又将手掌中的两枚眼球逼出,开始了以命换命的转换之术。
脸色惨白的天无常在复苏,而本身就不是什么生命神灵的平天下,闭上了自身的眼睛。
微风吹拂,他衣袍下的伤疤清晰可见。
他的面容平静,而曾经参与过厌火族一事的宁然心中有愧,低头不语。
“代我向他问好。”
被蛊虫操控了两年多的剑神翻身落下,而后,宁然便带着悔意向下追寻。
与此同时,魔气的分身终于撑到了这一时机。
守护在天无常身边的冰火双神中,他最忌惮的不是克制自己的冰神,而是能以火珠抵挡许多伤害的宁然。
对于能量流动极其敏感的神灵离开了天无常的身边,就是可乘之机!
魔气的右半边身体狞笑着抬起利爪,狠狠插入他的胸口。在那里,是他血肉力量的源泉,拥有着一颗连通了死后世界的邪恶心脏。
这里不像山海大陆所在的世界,冥界与人间的联系颇深。
亡魂可以借着某些时间点前往阳世,地上的修行者,也可以借助某些术法看到乱舞的幽魂。
在剑天界中,只要灵魂彻底落入死后的世界,无人生还!
捏碎的心脏中飞出了一道拐弯的紫黑之气,瞄准了缓缓睁开眼睛的天无常。
一切,是那么的突然。
除了来不及掉头的宁然,伯无霜是率先预感到了危机的神灵之一,也是距离天无常最近的强大存在。
没有迟疑,此刻瞬身挡在魔气杀招上的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选择以冰雪之躯阻挡,或是以风水的力量升起围墙,对于众神未知的必杀力量来说,显然前者更加靠谱。结水的旅途中,伯无霜就已经失去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神魂,以向外蔓延扩散的玄冰当做临时的盾牌,遮住身躯。
就连一步万里的流云,抬手的剑气才堪堪逼近魔气的杀招。
众神之下,从来都是仰望着伯无霜的正心鉴,已将一瓣特殊的半透明桃花刺入了身体。
桃花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