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庆功
“恭喜，恭喜……”
庆功宴上，石桥摇摇晃晃地站着，喝到满面红光。他再次双手捧着海碗面向正心鉴，眼中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随着脑袋摇摆的、堆积成小山的财富。
是他下下下辈子都不用愁的财富。
“老弟！哥哥我没有看走眼，来！咱们碰一个！”
“一边去，都碰了快半缸了，别烦。”
身穿竹叶纹样服饰的正心鉴不耐烦地端起了酒碗，他随手一碰，便放在了旁边。
即便微醺，他也没有忘记离开地下前无意听到的‘叮嘱’。
回到地上世界的幸存者们，将会迎来数轮刺杀的考验。
唯有活着进入地下，才能面临最后的考验。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在酒意的作用下变得跌宕起伏。明明只是为了赚到百枚金币，已经许久不杀生的他只能在地下世界中一掌一个，拍死那些好不容易看顺眼的敌人。
身为神灵的他越是强大，越能感受到凡人们那鲜活旺盛的生机。
“老弟，来来来，过一会儿……给你引荐一位大佬，真正的大佬！”
石桥抱着陈酿的酒坛自顾自地念叨着，见他们包厢的雕花木门一动，立刻斜眼瞥向了主动寻来此地的大主顾。
他立刻醒了半分，急忙丢下手中的酒碗，撞到门边迎客。
这位大主顾年岁颇高，姓钱，是经常来聚宝阁五层游玩的富商。
家大业大不说，自他年轻时接触了地下世界的‘表演’之后，那更是一场不落！
其中的顶尖强者，也成为了他刻意拉拢的对象。
不知从何处打听到的消息，钱老板听说本次比赛的一百零八号与石桥有交情，一百余岁的钱老板直接憋了一宿没睡，托人四处牵线搭桥。
还好石桥这座桥比较好搭，花了不到价值五十万金币的见面礼，就惹得他心花怒放。
“来来来，这位是名动天下的钱老先生！天下第一的药材商！请坐，您请坐！”
搀扶钱老板进门的石桥嘿嘿笑着，朝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的正心鉴使劲挤眼睛。
他的脚步虚浮，虽看得出来他想要克制住醉意。
只是不知他在搀扶钱老板，还是与之相反。
而歪着脑袋的正心鉴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将左边的椅子随手向后一拉。
手上的油腻，全都沾在了椅背。
“老先生，坐。”
钱老板喜笑颜开，他拦住了表情微微一变的石桥，快步走到了正心鉴的身边。
毫不在意正心鉴身边的狼藉。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房契，双手奉上。
“鄙人姓钱，您不介意的话，叫我钱老板就行。这份小心意，还请您收下。”
“什么东西？”
“回您的话，这是靠近王城外不远的一座大宅，只要您喜欢，什么样的风格都能给您改。不出三天，包您心满意足！”
向来视他人如草芥的钱老板，已在地下的观战中，被正心鉴的一举一动彻底迷住。
或许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凡人身份。
是对于绝对力量的痴迷。
正心鉴瞅了一眼房契，摇了摇头，道。
“老人家，算了吧，我可不会在这里久居。我只是一位漂泊的浪子，没有太多的需求。”
“嘶……见您一面，如见圣人啊。”
钱老板急忙绕道坐在了正心鉴的左手边，他这张老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是连朱云升也看不懂的谄媚。
换个词来说，那叫崇拜。
“唔……”
正心鉴竖起了大拇指，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给看上去不算老的老人倒了碗酒，将自己碗中的鸡腿夹到了干净的盘中，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这样吧钱老先生，您把房契收回去，我只需一百枚金币。在这之后，除了违反律法的事情，我可以满足你任意一个愿望。”
“嘿！钱老先生家大业大，轮得到你……”
石桥生怕失去了支持他的金主，便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又被朱云升狠狠拽了下去。
这会儿，醉酒的他倒是变成了不识好歹的混蛋。
“钱老，石桥兄弟是个粗人，请多多包涵。您接着聊，我们先去后厨转一转。”
外表看似儒雅的朱云升掐着石桥的手臂站起身来，于躬身致歉中离去。
他以胳膊肘顶住后者的结实小腹，在顶得石桥龇牙咧嘴的同时，慢慢关上了木门。
包厢的门外，强者如云。
“这……您执意要百枚金币，绝对没问题。只是我……也没有太多的需求。”
钱老板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踏上修行之路，只是这辈子经历了太多，他也知道这不大可能。
如今的他能够使用一些凡人催动的法宝过过瘾，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我想要您的一副题字，可以吗？”
正心鉴不会白白接受旁人的好意，就像最初宁然等人向他伸出手后，他也拼着自己的半条命还了人情。
现在么，兄弟之间无需多言。
“这样吧，我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还擅长绘画。你有什么喜欢的山水花鸟，尽管开口，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正心鉴用舌头卷出了桃花绘卷，使其在脱口时迎风生长，恢复了原状。
界主的实力再强，他也无法控制住桃木天的毕生心血，自然可以遂了正心鉴的心意。
他从展开的画卷中抖出了绘画用的诸多工具，有模有样。
“钱老先生，请。”
从一开始，界主施加在正心鉴身上的封禁，就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规则。
只要后者愿意，随时都能将其挣脱。
而对于万灵神来说，这无异于挥舞着菜刀给头发丝雕刻镂空的图案，只要稍不注意，便会功亏一篑。
他必须完成许愿前需要付出的代价。
“嗯，好了。”
待叼着画笔的正心鉴画好了一幅桃花落英图，他才取出了自己雕刻的印章，仔细盖下了‘万灵万圣’的红章。
他欣赏着尚未干燥的画卷，将其挪移到了桃花绘卷中，解释道。
“能够卖出百金的画作，我将会亲自裱画。钱老先生，等最后一轮比赛结束，我们交易也不迟。天色已晚，这酒店内外杀机四伏，还请您先回去休息吧。”
钱老板连连点头，他心满意足地拱手告退，在他临出门之际，正心鉴犹豫着叫住了对方。
“真心欣赏我，下次可以不那么戒备。”
钱老板微微颔首。
他笑着摘下了腰间的玉石挂坠，扔给了门外的保镖。
“明白。”
他的这枚玉佩，可是号称能够抵御住神灵一击的一次性消耗品！
守在门口不远处的石桥对着钱老板点头哈腰，他恭恭敬敬送走了对方，然后急忙折回了他们定下的豪华包厢，问道。
“小子，钱老先生都和你说了些啥？有没有送你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关上门的石桥犹如一条半疯的狗，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他似乎变得愈发贪婪。
“没有。就算有，我也会统统拒绝。不过嘛，我用一百金的价格卖了一幅画，不亏。”
“什么？！你！”
石桥瞪大了眼睛，他连连拍打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无法理解正心鉴这不符合常人的举动。
瘫坐在椅子上的他换了几口气，才以近乎哀求般的语气问道。
“我的小祖宗哎，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进了聚宝阁，哦，连一枚金币也掏不出来，四处赌钱的你难道不是为了一夜暴富？就算退了接下来的比赛……”
听到这里，朱云升的脸色微变。
他急忙弹起手边的酒杯，使其倒飞出去。借着这股劲气，完好无损的酒杯竟将大汉直接撞飞，狠狠撞在墙边。
“没完没了了！正心鉴他刚刚恢复元气，你这白痴就知道钻进钱眼里问问题！小友，别理这等俗人，咱们接着喝酒。小二，上菜！”
看了眼嗷嗷乱叫的石桥，正心鉴端过桌上的瓜果，继续品味。
他没有时间看双簧戏，而是悠闲地感知着酒楼外的一切。
自钱老板带着一众强者离开后，刺客们便如期而至。
“行，你和石桥大哥再喝两盅吧，我得出去撒泡尿了。等会上了新菜，可得等我回来呦？”
正心鉴随意找了个方便的借口，准备溜出去正面迎敌。
“没问题。”
酒楼之外的巷子里，以及部分墙头上，站着十几位临神境的刺客。
他们全都是聚宝阁中培养出的人才，专门为了地下世界的条条框框服务。
“所有人，准备行动。现在清点人数，从……”
身为组长的黑衣人戴着掩面的斗笠，以及遮住半边脸的面罩。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刻意含着东西说话，掩盖他真实的意图。
可在余光所及的范围内，右侧的手下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戒备！”
他们无法感知到失踪者的气息，就在组长处理紧急事态的过程中，变化成狼族的正心鉴已经将那人按在了街尾的角落，以鼻息掩盖了对方的全部。
气味，温度，灵魂……
“我是一百零八号。”狼人的红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光芒。“说实话，你们是奉命来刺杀我的，对吗？”
即便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可在神灵的面前，依旧不够看。
那年轻的刺客颤抖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惊惧。
“很好，下一个问题。你们如果在这里失手，回去是否会面临惩罚？或者直接被抹除？”
刺客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灵魂也被名为恐惧的气息裹挟，纠缠不清。
“抹……抹除……”
狼人的眼皮低垂。
他轻轻呼气，抬手间撕碎对方的咽喉，瞬间结束了刺客的生命。
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他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