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准备
在和夜三郎四处溜达的同时，章墨同终于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亦得知了他能无数次盗窃和脱逃的秘密。
一时之间，他被吓到说不出话，就连直视对方的勇气也被磨损到一干二净。
一方面，这位来自于其他世界的古怪神灵，展示了自己的独特之处。
他喜欢寻找并戏耍内心充满希望的智慧生灵，在引诱对方得偿所愿时，再将他拉入更深层次的深渊。
蛰伏在方元始国内到处偷窃，只不过是他为了等待某项任务时的无聊发泄。
另一方面，章墨同见到了夜三郎的神灵姿态。
在朦胧的大雾中，那是一位拥有三只脑袋，背后有着百条浮空手臂的惊骇之物。
每一只手在空中轻轻舞动时，都能凭空抓出大量的钱财、法宝、丹药。
不愧他欺诈与偷窃之神的名号。
既然夜三郎发誓国宝失窃案与他无关，章墨同也只能选择相信。
敢怀疑一位并肩同行的古老神灵？他宁愿背叛自己的国度。
“夜大人，我想问您个事儿。”
“说。”
夜三郎正以常人的姿态和路人攀谈，他刚刚用欺诈的手段，从对方身上骗来了值钱的物件儿。
随着章墨同走到街角，前者看着来往的路人，小声问道。
“我想斗胆问问您，在和竹叶衣衫的小子对局时，您曾经提到过的‘石中之鼠’，是为何物？在下想要提前查案，请神灵大人指点明路。”
夜三郎朝着方才那人挥了挥手，后者便点头哈腰地离开，连郁闷的神情也一扫而空。
显然骗子的谎言，全都喂进了他的脑袋。
“依我看，你是畏惧我，不想和我并肩吧？放心，都折磨我这么久了，咱俩谁也别见外。”
面对夜三郎那无所谓的态度，章墨同则变得更为惊慌。
对待犯人冷酷无情的他，也会流出冷汗。
试想一只蚂蚁咬到了逗弄它的人的手，生与死的结局，便立刻掌握在了那人的心中。
对于神灵来说，他们这些可怜的凡人，无疑是爬在掌心里的蚂蚁。
赤足的夜三郎带头走在前面，无需多言。
章墨同的两撇胡子耷拉下来，如今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别无他法。他踢着路边的碎石，心中仍旧思考着如何脱身。
有句古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而凡人和诡秘莫测的神灵走得太近，可就不是伴虎这么简单了。
一走就是半天。
夜三郎想要拜访的，是方元国人族中的大族——朱家的宗家。
朱家祖上擅长炼丹，尤其是普天之下的修士们在修行时，需要用到的平稳心神的丹药。
在基于丹药买卖的商业基础上，他们又开发出了许多种不同的贸易手段，在整个方元始国内广泛撒网。
也是人族中地位极高的古老家族之一。
站在朱家大门口的夜三郎掏出了一张偷来的请帖，递给了守门之人查阅。
上面的印章、笔迹和防伪一概不差，守门的队伍将夜三郎和章墨同请到了门内，在一旁的偏房内静候。
朱家之大，超乎想象。
甚至在靠近王城的朱家原址内，分出了小内城、内城和小外城。
悠闲品茶之际，夜三郎主动搭话道。
“典狱长大人，你在这个国家生活了许久，应该知道三大种族之间的关系吧？我考考你，哪个种族的地位最高，哪个种族最低？”
坐在另一侧的章墨迹咽下了口中的茶水，他素来喜爱嚼茶叶，被提问的紧张之余，下意识将茶叶也一起吞入腹中。
他看着手中的茶水，道。
“根据国内的律法来看，除了王室以外，三族地位一概平等。无论是谁犯法，都将会受到惩戒。”
“哦？那根据你看守大牢的经验来看，当真如此？”
章墨同不自然地摇了摇头，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没办法撒谎。
根据有记录的史册来看，三千年前的方元始国，以灵族为尊，兽族其次，最后才是人族。
尽管人族为整个国家贡献了大量的劳动力，创造了许多价值，可如今看似隔着和谐相处的方元始国内，依旧还留有古时流传下来的矛盾。
人族的地位，只会是最下等。
就像他们所在的朱家，看似富甲一方，有权有势，但在兽族和灵族的官僚面前，还是不够看。
富人如此，平民与穷苦之人的待遇，只会更差。
而三千年前的某段百年历史，混杂着当时的诸多古物，消失不见。
“也是，你虽然是典狱长，但你的顶头上司却还是兽族，只能是兽族。他们擅长用长寿等借口一直掌管着人族，难道不是吗？”
“您的意思是？”
“就像我和正先生玩的牌局一样，狮子，蛇，还有灰鼠。”
章墨同的脸色骤变，他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茶盏中的水面微微颤抖。
“难道说，谋划盗走国宝的……是人族？”
夜三郎把手指竖在唇边，先是点点头，然后再摇摇头。
虽说他喜欢刻意卖关子，以折磨迫切想要知道情报的家伙，但以他们二人现在的处境，还得有所保留。
“就算全国的人族一起造反，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想要破案，还得等咱们的正先生脱离苦海再说。典狱长大人，一会儿在朱家老爷子的面前，记得保持安静。”
随着夜三郎的起身，屋外有人叩门而入。
“两位贵客，这边请。”
正午，聚宝阁外。
拉拢正心鉴参与地下比赛的大汉带来了他们的担保人，说是要一起吃顿饭。
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各自的名姓。
坐在圆桌前，热情的大汉朝着二位抱了抱拳，豪迈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各位，在下是石方街人氏，大名叫做石桥，道上的兄弟们呢，都叫我石板凳！怎么称呼都行。虽然在聚宝阁里面做看大门的，但我有一颗经商的赤子之心，多谢！”
正心鉴差点憋不住笑，被鼻子吹气的石桥当场点名。
“怎么？是我介绍的不够详细？你来，你来。”
见二人看向自己，正心鉴便端起了精致的瓷器酒杯，一饮而尽。
关于介绍这一块，他的说辞都是老一套。
“正心鉴，正大光明，白水鉴心。”
“好，这才是有文采的人。石板凳，听不懂吧？你可得学学人家，多看书呦。”
担保人哈哈大笑。
他的年纪大约在四五十岁左右，蓄积了一小撮山羊胡，看上去也格外像文人骚客。
一身青衫，一对青云履，朴素无华。
而左臂上的玲珑肩甲，以及缠绕腰身的修身结绳，则暗示了他的另一面。
“小友，在下是朱家飞云商会的总管，朱云升。能和你这样的人才相识，实乃荣幸之至。”
“不敢不敢，一起赚钱。”
朱云升似笑非笑地看向正心鉴，他整理着袖口的装饰，话锋一转。
“听石板凳说，你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貌似是不死之身？难道不是服用了特殊的药物，能在短时间恢复精血？”
“不是。”
“看看。”
正心鉴对上了朱云升那有些冰冷的目光，一把捏碎了酒杯，在手臂上划出一条沟壑。
“唔，那就好，多一份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也就多一份胜算。但是，地下的比赛场中高手如云，并非不死之身就能占到足够多的便宜，所以，在我按下最后一枚指印前，我想亲自试试小友的实力。”
朱云升的双眼如鹰，而他那自然垂落的衣袍下，有微风涌起。
一柄通体青色的古剑从他们身后的某个匣子中飞了出来，悬于半空。
正心鉴点点头，起身道。
“献丑了。”
如今的他保留着兽化的力量，能用的工具，也只有藏在舌头下、不受界主影响的桃花绘卷。
见朱云升用眼神示意他祭出武器，他只能堪堪折下一桃枝，凭空握在手中。
以树枝作为武器，确实不多见。
然而交手三个回合，正心鉴的桃枝就被斩成了数段。
朱云升与石桥对视，前者的眼中，满是责备。
但他还是耐下性子，问道。
“正心鉴，你对武器的使用……烂到家了。拳法？步法？你修行的究竟是？”
合作伙伴产生了怀疑，正心鉴只能选择释放他的力量。
一道残影迅速划过二人的眼前，紧接着，他的尖锐狼爪轻轻按在了朱云升的脖子前，静止不动。
站在他身后的正心鉴甚至抬起了左手，以两指捏住了剑身。
快到看不清的速度，足以撕裂骨肉的劲力，瞬间征服了商会总管。
也让后者的心中，产生了更深的忌惮。
当天夜晚，谈妥条件的三人聚集在一处小型的凹陷广场中，听每月往返一次的说书表演。
石桥表现得尤为得意，因为他最爱听说书的元先生，讲述方元始国的创国史。
那是一段荡气回肠的诸神之战。
神灵抬手投足间，大陆山川也随之挪动，风雨雷电也听之呼唤。
这段《方元起始录》，是他从小到大都听不腻的故事。
“……至此，灵族之神终于放下了爱憎，她决定带领残留的生灵们前往一处净土，去寻找真正的无上安宁。诸神之战就此终结，而拥护她的众神化作了山水和林木，福泽四方……”
元先生讲得抑扬顿挫，随着故事的结尾，他手中的醒木也重重拍下，结束了这段书的最后一章。
石桥则激动地站起身来，将口袋里仅剩的钱抛向台上。
他捂着胸口感叹道。
“元先生，真是旷世奇才啊。那么多故事，他老人家一字不漏都能背下……”
懒得说话的正心鉴撑着脑袋，心有所想。
他的手上也有一枚在冥岛游历时得来的醒木，再加上他修行的记忆术法，未来做个说书先生也不错。
最起码可以一边摆摊说书，一边售卖他的山水人物画！
蜃园中，他们曾经讨论过遥远的未来。诸神隐入凡尘，笑看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不必担忧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