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云海之间
应流云神的邀请，伯正二人将要前往流云州内的一处奇景，面见三十三天的界主。
前者褪下了往日穿着的玄袍，换上了一身干净朴素的白袍。
长袖随风飞舞，而那带有金色纹样的白色腰带上，绣着盘旋的蛇纹。
黄色的玉石叮当碰撞，于空中荡漾出金色的涟漪。赤脚之下，则踏着雾气与流云，神圣且庄严。
伯无霜随他踏上了云层雕琢出的长阶，暗自感叹着古老神灵的威严。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前辈，宁然他……究竟和龙神达成了何种契约？”
流云微微一笑，他扭头看向后者，道。
“老？还是叫我流云吧，我可不喜欢被人叫做老前辈。至于宁然嘛，他和龙神之间的秘密，我可不知道。”
“流云大人，那……”
“嘘，接引我们的神，已经守候多时了。”
云层堆积的山道渐渐变得模糊，在‘山顶’之上，有一位身着紫金盔甲的三眼之神，遥遥投下了目光。
正心鉴好奇地看向对方，故意展现出自己的第三只鸦瞳。
莫非，对方也和自己一样？
流云察觉到了正心鉴的小动作，替他解惑。
“那尊神灵，是玉柄龙神的门将，名为杨戬。他本就是三眼族的一员，天生便长有三只眼睛，和你后天植入的大为不同。正心鉴，收了你的洞视吧，龙神会不悦的。”
待他们靠近了杨戬后，这头戴狮子盔的神祇朝着众人行礼，道。
“三位贵客，请随我来。”
登上山巅，伯无霜和正心鉴才看清了从朦胧转为真实的景色。
由近及远，是连绵的枯黄色草地，大方地铺在了偶有怪石凸出的地面上。
淡淡的云雾在带着金黄色以及橙红色树叶的古树间流淌，时而化作了野鹤之形，时而化作了游鱼之形，变化无常。
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添了份莫名的恬淡。
仿佛人世间的一切烦恼，都将会被那风息吹散，十分奇妙。
“有音乐？”
正心鉴小声嘀咕道，他听到了远处淡淡的奏乐声，琴瑟和鸣。
踏入柔软的草地，向前走了百步，众人看见了一汪碧绿的潭水。在蓝天的映衬下，碧波上呈现出粼粼般的波光，将水草与浮萍间的锦鲤掩藏。
而潭水的正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种植了红叶古树的孤岛。
他们所在的岸边，有树木的根须从地下伸出，彰显出古树的寿命悠长。正心鉴踢了踢脚下的碎石，有小小的淡紫色螃蟹从石缝中溜出，钻入了水底。
生机盎然。
流云神抬手一挥，便有一层层的圆盘状的石阶自水下缓缓浮出，成为了通向小岛的道路。
“二位，请。”
透着蓝光的水面上，有一艘艘巴掌大的小船轻快划过。
在这船上坐着的，是一群半透明的灵体生物。它们没有眼睛，只有类似于人的四肢百骸，以及云雾模拟出的衣物。
正心鉴盯着其中的一只看了一眼，对方竟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变化成了类似于正心鉴的模样。
着实有趣。
“不得无礼。”
流云神挥手间，那家伙的小船被风迅速吹向了远处，在水面上漂浮、旋转。
正心鉴笑着挥挥手，他悄声问道。
“这水？”
“自然是一道守护的屏障。如果魂灵的修为追不上躯壳的修为，在触及水流之后，魂灵便会被拉入水下，暂时与躯壳分离。”
“神也一样？”
“一样。”
胆大的正心鉴毫无顾忌地将手伸入水中，流云看在眼里，却没有加以阻拦。
如他所言，刚一碰到水面的正心鉴，人狼模样的神魂立刻被抽出，钻入水下。
眼看魂灵即将沉底，正心鉴的躯壳却笑了笑，如捞月的猴子，一把将他的神魂给拽了回来。
“如何？”
流云神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正心鉴不愧于万灵神的名号。
灵魂的力量千变万化，和世间的流云相同。但神灵想要随意掌控灵魂的力量，使之与躯壳相等，太过于艰难。
甚至不如凡人。
“正心鉴，你的悟性很不错。除了调整灵魂以外，你也在躯壳上动了手脚吧？”
“嘿嘿，流云老哥，慧眼如炬啊。”
正心鉴拱了拱手，对着伯无霜眨眼。
后者自然不会示弱，他也催动了四方的流云投入水中，在短暂的观察与思考后，将手指伸到了碧波之上。
而他的神魂，甚至没有脱离躯壳！
流云神和杨戬赞许地看着如此年轻，却有着非凡之姿的两尊神灵，相视而笑。
“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踏上了孤岛，才看到粗壮的古树背面，有一簇红色的灌木，上面点缀着零星的黄色花朵。
一旁的石子路面上，则放着一张圆盘状的朴素石桌，以及围绕着石桌的五张石凳。
桌面摆着笔墨纸砚，上面还放着墨迹未干的书法作品，以及几本流传于人间的经典小说。
伯无霜特意留在队伍末尾，靠近石桌欣赏。
第一眼，他不禁看得呆滞。匆忙间，他先是细细品了一遍，又纵览了作品的整体，接着再去逐行观看，赞叹连连。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老师所说的，不就是这样的笔墨？”
留下此作的，便是玉柄龙神。
“无霜，已经等你半个时辰了！无霜，已经……”
远方传来一阵叫喊，才惊醒了伯无霜。他立刻追向了上岸的众人，飞身跨过了浮在水面上的圆石。
“别吵！”
百步后，他们才来到了登山山顶时，远景中看到的两座石头山。这紧密相连的石山之间，竟隐藏着一处古朴的神仙洞府。
顺着弯绕的青苔石阶向上爬，两侧的山石间，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动物石雕宛如活物般蹲在原地，睁着眼睛观察不多见的陌生访客。
更有甚者，居然半闭着眼睛睡觉，打起了鼾。
杨戬先一步跑到了石门外，扣了扣门上的狮子铜环。那铜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下扫了杨戬全身，才悠然说道。
“原来是杨戬先生？请进吧。”
半扇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杨戬站在门前，恭迎他们的到来。
“请。”
外面看着大，里面却只有书房的大小，以及大户人家的书房的配置。
伯无霜和正心鉴在踏入大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的龙首人身之神。
黑色的鳞甲与皮肤，翠绿色的鬃毛，在这烛光照耀的书房内显得格外突出。身着黑色龙袍的后者转过身来，笑着看向宁然的两位朋友，道。
“贵客，请坐！”
三张包裹着玉石原矿的石凳从暗处飞来，环绕在正中的书桌前，稳稳落下。
众人简单行礼，客随主便。
脚踩一对黑色的镶玉长靴，手却依旧是龙爪的龙神坐在了书桌旁，环视着他们说道。
“在下乃是这三十三重天的界主，玉柄龙神。”
“伯无霜。”
“正心鉴。”
“好，二位小友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在答疑之后，作为界主的我，也将会有一些小小的疑问。”
“好。”
率先开口的，是伯无霜。
他端正坐在石凳上，展现出了帝王之姿。
“请问宁然和天无常，二人现在身在何处？”
“唔，他们正在执行要务，已经身在其他的世界了。按照这两年的轨迹推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第三重天了。”
“第三重天？”
伯无霜和正心鉴都皱了皱眉头，毕竟在许久之前，也从天无常的口中听说过大概。
“没错，是天无常的故乡，也是毁灭了剑天界秩序之人的所在。”
“他们去其他的世界，是为了？”
“为了拉拢中立的界主，投身于反抗魔气照胆的队伍。如今，已有五位中立的界主与我私下联系，共同商定了反推的时机。所以，宁然和天无常的功绩之大，实在是无法想象啊。”
龙神摸着他的长须，压制住发自内心的赞叹。
如果在功成之后，或许能联手诸位界主将那些荒废的世界赠予他们，也未尝不可。
伯无霜收回了和正心鉴的对视，郑重说道。
“龙神大人，我们想和他们并肩作战。”
“哦？”
龙神看了流云一眼，后者扭过脑袋，看着书房内的书架不语。
“这件事情嘛，我一人说了不算。这样吧，晚些时候我会联系四方的神灵，共议此事。你们得做好和我切磋的准备才行，不知……”
二人异口同声，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没问题！”
他们聊了许久，才结束了书房中的问答之旅。龙神亲自送二人下山，约好了面向众神的展示时间。
毕竟送往陌生的世界，如果实力弱小，只会成为虎狼的盘中美餐。
“伯无霜呐，石桌上的那副字，你拿去留个纪念吧。经历了一年多的战争，我这老家伙一时兴起，便提笔把心中所想，写了个大概。希望你不要嫌弃，收下吧。”
“不敢，龙神的书法超脱于凡世，其中透出的意境，就让晚辈鞭长莫及。恭敬不如从命，我珍藏了。”
挥手道别，伯无霜二人沿着来时的道路返程，取走了桌上的书法。
而龙神遥遥望向他们，对着站在身边的流云说道。
“问剑之时，我与宁然曾经交过手，早就知道了他的强弱。你看这两位小友，能否入了诸神的眼呢？”
此时，夕阳西下。
流云揣着手，待二人过了潭水且下了山后，才收回了水面上的浮石，摇头说道。
“天命相聚，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