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示威
“你，你这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面对如雷鸣般暴动的场面，李掌柜瘫坐在了地上。
他靠着铺有兽皮的椅子，大口喘息。
“呦？你对不少客人耍过阴招儿，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坏人了。怎么，这点担当都没有？不过嘛，我也可以考虑救你一命，但作为交换，我要你此生不得再犯下任何一件丧良心的事情，直到咽气之前，都要积德行善，如何？”
宁然绕着李掌柜左右踱步，摇头晃脑地说道。
“呵呵，鬼才信呢……”
李掌柜的眼神带着无法抹除的绝望，他只求自己能死得痛快些，而不是享受那漫长的折磨。
“哦？鬼神不信，那你相信半神吗？”
“哈？”
宁然的右手在李掌柜的眼前燃起了火焰，随着巨大的火焰手掌的虚影从天空中盖下，后者的灵魂立刻被拉入了火焰的世界，跌坐在明亮的‘地面’之上。
而那只手掌缓缓向外挪开，于李掌柜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尊半身的、顶天立地的狐首火神！
“救……救命。”
突如其来的惊惶，让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是灵魂的状态，哆嗦着向后退去。
火神的指尖挡住了他的去路，就像是拨弄蚂蚁一般，将李掌柜的灵魂重新弹了回来。
“怕什么，你可是一位敢黑吃黑的大佬，什么场面没见过？我只问你一次，我们之间的契约，你签还是不签？”
“什，什么？”
带着哭腔的李掌柜根本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身形渐渐缩小的火神只能摸着下巴，单手扣住了他的喉咙。
灵魂与现实交叠，展示了神之威能的宁然掐着李掌柜的脖子，将其举高。
“用善行来偿还你欠下的恶债，只要答应我，至少能帮你应付眼前的麻烦事儿。我只数三个数，是生是死，由你来抉择。”
“我答应！答应！”
“成交。”
宁然吐出了一缕夹杂着金色的火焰，在他的右臂上缠绕成形，变成了一只小巧的细长狐狸。
它钻入了李掌柜的头脑。
随着后者的双目发出火光，才被无情地甩开。
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茶馆的主人特地启动机关，将宁然所在的房间隔绝。然而随着墙壁的破碎，由火焰凝结成的长阶一节一节出现在了空旷的中央地带。
宁然拾阶而上，大步走到了最高处那带有栏杆的圆台。
他连着打了十几个响指，将场中数百个房间的屏障暴力破开，沉声说道。
“各位，请稍安勿躁。”
在别人的地盘闹事，自然会招来祸患。
维持拍卖会秩序的诸多强者腾空而起，在宁然张开双臂的过程中，带着杀意冲了过来！
“拿下他！”
“狂妄！”
面对五十三位入神境以上的高手，以及三位几乎能够比肩山岚将军的临神境强者，宁然只是大手一挥，便瞬间抽走了他们的力量，化作掌心的一点烛光。
轻轻揉碎。
几十只凭空出现的火乌抓住了那些人的衣襟，将他们慢慢丢到了地上。
自此，李掌柜才知道自己的冷嘲热讽，究竟有多么的苍白。
不用宁然多说一句话，见识到方才的手段过后，众人立刻变得寂静无声。谁都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在绝世大能出手之后！
还好，宁然心中依旧留有慈悲。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在座的各位，也都是四面八方的人才。拍卖戒指的策划，全由我一人绑架守福斋的掌柜完成，不信，待各位离开之后，便能收到关于绑架案的消息。言归正传，为何我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呢？”
站在地下世界正中央的宁然向台上的戒指伸出手，那枚‘熄灭’的戒指却在此刻苏生，旋转着飞向了后者的右手无名指。
站在左侧某处房间的白发锻造师捋了捋胡须，他能从宁然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超脱凡尘的力量。
敬畏之下，那老者开口搭话道。
“以如此贵重的戒指为饵，您是想寻人，还是找物？如果是为了寻人，老夫或许能助您一臂之力。”
“寻人。”
宁然的目光扫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没有任何收获。
他根据李掌柜的绘画和描述，将那日见到的断指老者的样貌以火焰勾勒出数百张半身人像，飘洒在众人的面前。
“此人须发苍白凌乱，右手处断了两根指头，左手则断了一根半，身高约摸三尺，有极大的概率会出现在赌场周围。若是能找到相关的线索，或是能直接找到他本人，我将会赠予一份重礼，保证和这戒指不相上下！”
满座哗然。
就在宁然说话的时候，又有几位不怕死的家伙悄悄掠过火焰下的阴影，御剑伺机偷袭。
明显是受了某人的指派。
眼看擅长暗杀的杀手们从台阶上现身，纷纷持剑刺在了宁然身上，在场的众多宾客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倒不是因为那几个家伙得手，而是刺入宁然体内的剑，正在高温下变形、熔化！
面对不可抵挡的灼热，吊在半空中的临神境刺客们疯狂扭动着身体，在惊恐与绝望中看着火焰烧断了持剑的手臂，带着火光向下坠去。
火乌自他们断臂处飞出，又上演了相同的场景。
“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可不会有这么好运了。各位可以先行离去，如果有我需要的消息，请来守福斋找我，记住，就算倾尽云来国之力，也未必能动我分毫。”
四周的火焰纷纷聚集在宁然身下的台阶上，让幽暗的地下空间亮如白昼。
而某处的房间外，有烈焰堵住了出口与开窗的墙壁，将其中正要出门的一队人马拦了下来。
为首之人又羞又恼，他冷哼着转过身体，仰望着天空中的人影。
“红发的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宁然朝着停滞不前的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抓紧时间离开此地。
因为此刻被火焰精准笼罩的人，正是方才指使他人行刺的主谋！
“哦？无非是什么皇亲国戚，锻造天才，或是云游剑客而已，我见得多了。我只问你，你是神，还是人？”
“自然是人。”
“那你得意个屁？！”
宁然的左手猛地向前一递一握，那人便瞬间飞到了他的面前，被强有力的手掌生生箍住了脑袋。
前者的神情乖戾，不似他所展现出的少年模样。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叔，我可是云来国的皇叔！”
身为皇叔的男子青筋暴起，他用双手紧紧抱住了宁然的手臂，大声叫嚷道。
先前搭话的老人只是投来了怜悯的目光，便带着弟子们离去。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红发少年找人！
“你是皇叔，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是这样吗？如果我的身份比皇叔更加尊贵，是不是也可以随意处置你呢？”
踏着渐渐熄灭的火焰阶梯，宁然反身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李掌柜已经恢复了部分理智，他亲自迎了上来，对着宁然点头哈腰。
朝着求助的皇叔挤眉弄眼，以提醒对方不要乱来，或许就是他的第一件行善积德之事了。
只可惜，皇叔不服。
宁然放走了所有对他不敬的人，唯独这位皇叔，成为了被一拳打晕的阶下囚。
穿过房间的门，穿过来时的条条石阶与长廊，乔装打扮的宁然一行人来到了地面之上。
硕大的茶馆中已无诸位贵客的身影，只有茶馆的主人带着一帮手下等候在外，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们。
“报官了？”
“不敢，不敢。小人这里只不过是地下交易的场所，上不得台面，还请大人忘了今日的不快。”
茶馆主人跪倒在地，憋了半天的求情之语，终于吐了出来。
“大人高抬贵手吧，放了……此人，我们愿奉上茶馆内的所有黄金玉石，丹药法器……”
“你，确实很有勇气。但这些俗世之物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宁然轻松拎起了晕厥的皇叔的手臂，缓缓说道。
“这……”
“更何况，是他派人刺杀我在前，你我心知肚明。去吧，替我找人吧！找到之后，或许我还能免他一死。”
毫无阻拦，众人踏出茶馆大门，扬长而去。
离去百步之远，杨修才转过脑袋，看着宁然的侧脸笑道。
“怎么，连你也问起了万事万物的意义了？”
“无论是原因，还是其作用和价值，在诞生的那一刻起，它们便已经标好了价格，定下了意义。你是自由无束的风神，拘泥于意义的追寻，本身就无意义。趁着现在没事儿做，不妨说说困扰你的那个问题呗。”
李掌柜走在最前面，他听到了宁然那无遮拦的话语，心中登时一惊。
他稍稍偏过脑袋，用余光看向了身后的众人。
这群人中，难道就没有一位是凡人？！
杨修叹了口气，他的手指抚摸着额头上的竖瞳，以三只眼的正常模样短暂示人。
犹豫不决。
而他们当下所路过的街角处，有一位双目失明的老者正拉着类似于二胡的乐器，讨要几枚吃饭的钱币。
曲声凄美，众人站在老乐师的摊位前聆听着，各有不同的感悟。
待老者一曲演奏结束，宁然情不自禁地鼓掌，给身边的李掌柜递了个眼色。
后者只能掏出身上的零碎，全部放在了老人盘坐的腿边。
“大人，我身上就这么多了……”
李掌柜小声说道，他憨憨地笑着，在他认为的诸神面前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
宁然把眼睛一瞪，他凑近李掌柜，也小声地问道。
“你给的钱，够用多久？”
“正常开销的话，两三年……有余。”
“那还行。”
宁然四下里张望一番，俯身按着钱银，向老人腿部与地面的缝隙处塞了塞，道。
“老人家，天热，多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