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有聚有散
在十神亲自插手大州的变革之前，宁然带着他和龙裔们返回了望西府，秘密潜入了回缘家。
经历了这么多糟心的事情，不好好吃上一顿、庆祝一番，亏大了。
“什……什么？这位就是守护神？！”
面对梦中托付重任的古老神灵，老狐狸变得诚惶诚恐，比起初次见到宁然的神灵之体时，要来得更加紧张。
毕竟站在面前的，可是传说中与天同寿的传奇！
十神没有以带着龙角的大龟形象露面，也没有变化成白发苍苍的老翁，而是用仙风道骨的狐族姿态站在回缘丰的面前，慈祥中透出了属于神的威严。
“起来吧，护佑一方水土，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我果然没有托付错对象。既然你也修行雷电之道，那我便赐予你一本《雷云三十六州秘术》，助你能早日触碰到那一层境界吧。”
白狐之神从袖中凭空取出了一本散发着青色雷光的古朴书籍，缓缓推到了回缘丰的面前。
匍匐在地的老狐狸千恩万谢，他接过了飘至面前的宝书，在众人的注视下笑开了花。
彻底失去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形象。
宁然只觉得十神有些小气，他也有意报答老狐狸照顾天无常等人的恩情，打趣着说道。
“十神大人，就送这么本书？作为接引我的使者，这家伙的奖励是不是不够大呢？”
“够了够了，宁然大人，您真是折煞小人了……”
回缘丰能够感知到宝书中蕴藏着的力量，他抱着此书站起身来，依旧对着十神连连躬身。
对于卡在某个境界止步不前的修行者来说，这就是天降的甘露！
白狐的十神则笑着拍了拍脑门，道。
“是我疏忽了。如今的大州需要各族族人齐心协力重建，兽族的神使正好有大量的空缺，回缘家的家主，你，可愿意与鹿族一起承担此重任？”
饶是活了千年的老狐狸，也在这一刻激动到浑身颤抖。
站在十神身边的宁然本想说些俏皮话，但还是笑着朝对方挤了挤眼睛，才让回缘家的家主努力镇定心神，再一次跪地称谢。
“多谢十神大人！多谢宁然大人！”
平安聚集于望西府的众人，也在回缘家的后山处举办了最后一场欢送的晚宴。
灵威仰也被宁然强行请过去打打下手，负责洗菜。
宴会正式开启之前，庄相和丽珊瑚各自写了一封书信，托流云宗的首席客卿天无常替他们捎给老宗主。
从今日起，他们要辞去客卿的事务，回归生之海了。
丽珊瑚取下了头上插着的银簪，将其化作了一柄珊瑚长剑，赠予了天无常。
她挽起黑色的秀发，以流水之环束了个精神的马尾，笑道。
“宗主大人的恩情，我们日后必会登门报答。至于这柄名为珊瑚海的神剑，你可要好好保管它呦。”
天无常没有多说什么，他用巨阙收了悬停在自己面前的珊瑚长剑，以及那两封书信，拜了拜身为海之神的丽珊瑚。
欢送的晚宴，于月光和火光下正式开始。
诸位贵客陪着宁然聊了各自的粗略见闻，也着实令众人惊叹。
老狐狸拍手笑道。
“我就知道，先前这位蒙着脸的大人不是凡人！见到丽珊瑚大人的第一眼，我便嘀咕着呢，心里呀肃然起敬，不敢妄言。”
起身的宁然抓起一个烤得滋滋冒油的大羊腿，他用锋利的银色小刀削下了适中的烤羊肉，叉到了天无常的餐盘。
谁能想到，这柄切肉小刀，竟是龙神送他的那柄虚楼蜃影呢？
他对着回缘丰努努嘴，示意对方看向一旁吃得正欢的天无常，眯着眼睛说道。
“嘿！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样吧，那你用慧眼看看我们家无常，他能不能成神呢？”
“能啊！绝对能！”
“好！借你吉言！咱俩喝一个！”
觥筹交错，一夜未眠。
狼崽子和阿回师兄弟追来跑去，众人则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望着东十神州上难得一见的晴朗星空，吹牛谈天。
十神侧首看着宁然那开怀大笑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了全新的感悟。
或许他渴求的人与神的和谐之道，需要他亲自在凡尘中历练，才能寻得真谛！
不多时，宁然右手端着酒壶，左手捏着两个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十神的身边。他已经灌醉了天无常和回缘丰，至于年轻的师兄弟二人组和有些木讷的庄相，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来来来，十神大人，你也陪我喝两杯？虽然现在不是冬天，但我还是用陶炉温了酒，这样……劲儿更大！”
“也行。神人喝酒，当千杯不醉，为何你时常会保留凡人的感官，我是说……亲身经历这些所谓的俗事呢？”
十神接过了酒杯，他仔细看着宁然端着酒壶，努力对准手中的酒杯倒酒的样子。
即便尽力了，但后者还是将醇香的美酒洒在了他的手上，找补的动作，也颇有些滑稽。二人就这么相互看着，宁然率先发笑，惹得白狐之神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十神的心中豁然开朗。
闲谈了五六段，宁然散去了浑身的酒意，他挪挪屁股靠近十神，严肃且小声地问道。
“有个事儿，想请教请教您。”
“随意。”
“以您老人家这么多年的洞察，帮我看看天无常那小子的潜力呗。这一路上，好几个神都不大看好他，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该怎么帮他？”
宁然特意摆摆手，不让十神看向天无常的方向。
即便是神灵投来的目光，铁匠也能粗略地捕捉到，非常‘神奇’。
“哦？在我说明之前，我更想听听你的想法。火神，你觉得你的这位朋友，他最终可以成神吗？”
宁然没有半分犹豫，他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自始至终，天无常在蜃园中的形象一直都是沉稳的老大哥，也给足了他们安全感。无论是比斗还是战事，他所表现出的实力都是一流。
尤其是当年力劈巨大岩兵的一战，至今还在已经成神的宁然的脑海中留下了烙印。
“这就足够了。”
十神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拉过宁然的手，将一枚闪着绿色雷光的种子留在了后者的掌心。
“就算是神，也说不定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只有反复锤炼，才能让不屈的铁锻造成钢，而你这把火的助力，必不可少。这枚种子，算是我送给无常小友的见面礼了，你先替他收下吧。”
宁然点点头，他胡乱摸出了怀中的蓝色小瓶，旋开瓶塞后，将那不大不小的种子粗暴地丢了进去。
他瞥着有些愣住的十神，道。
“多谢了，不过为啥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想问这个瓶子吗？这个啊，说来话长，是我们在星神大人的洞府……”
十神看到了瓶子里那五滴纠缠在一起的、属于丽珊瑚的真情之泪，霎时间明白了伟大神灵们的布局。
他一边听着宁然介绍，一边喃喃说道。
“星神啊星神，你呀……”
一转眼，午时已到。
十神要带着丽珊瑚和庄相返回生之海，派这两位仅存的成年龙裔，去照看那些新生的崽子。
而他本人，则要着手处理大州内部遗留下来的乱局。
身为新神使的回缘丰，暂时留在望西府，以维持好内外的秩序。
待日后恢复了大州的经济和流通，再担任神使也不迟。
他们送走了十神等人，站在回缘家正门门口的时候，老狐狸才摸着狼崽子的脑袋，笑道。
“宁然大人，您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听闻此言，宁然也不禁乐了起来。他是头一回听旁人夸自己是福星，而不是记忆中的灾星。
“怎么说？”
“十神大人又私下赏赐了一小壶丹药，能帮我益寿延年呢。我这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又可以为祸人间千年咯。对了，我全吃了也不顶用，给无常小友来上两粒？”
天无常弹走了罩袍上落着的翠绿小虫，摆摆手说道。
“如此看来，像尹迟那样的家伙，又要被回缘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呢。”
“那是自然。”
流云宗的一行人又逗留了几日，终于踏上了返回流云宗的道路。自打进入了三十三重天以来，他们就一直在往返的路线上忙碌，又是参加问剑之巅，又是前往东部和中部的几个大州。
实在是忙人。
回缘家主特地准备了满满一车的礼物，包括马车本身，全都送给了众人。
连一直化身为黑猫的陶炉，也收到了许多鱼干，和布艺的老鼠。
“有空，常来找我玩！”
挥别了大声呼喊的狼崽子，主动担任车夫的宁然催动马儿们前行，摆出了一副熟练的架势。
可驾驶了五丈之远，在他的缰绳下的马儿们东跑西跑，时快时慢，可谓是磕磕绊绊。
“宁然，你要是不行的话，就让我来吧。”
“不行！我是说，行！”
半个月后，于流云州的边境处，一辆晃悠着驶入古朴大道的马车，出现在了戍边者们的视野中。
“停车停车！什么人？”
带着长戈的士兵们拦住了车辆，他们走到了单手牵着两根缰绳的车夫的面前，例行检查。
“且慢。”
一道令牌自车夫的怀中飞出，慢悠悠地悬停在了领头之人的面前。
车夫用唯一的右手将斗笠掀起一点，用他那银色的眼眸注视着拦路的士兵们，沉声说道。
“流云宗首席客卿，宁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