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诱导
宁然离去不到半日,大黑耳宗的地下便再度发生了变化。
被特殊的灵魂手段强行唤醒了的平天下,竟在由浅入深的新一轮折磨之前,‘撬开’了宗主等人在他身上联手施加的封印。
他们确实在地下切磋金气不假,只不过在宁然特地赶来之前的那个夜晚,宗主等来了伏升带来的几件顶级法宝。
于是宁然才有了气息异常的感知。
厚重的锁链,挂着浑身伤痕累累的平天下。
而他赤裸且结实的皮肤外,则悬浮着数十道纯白色的金气令牌,围绕他旋转。
“使者大人,我就说……等他自己醒嘛。”
外强中干的大黑耳宗主哭丧着脸,他小心翼翼地站在皱着眉头的伏升身后,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形。
白毛的伏升一脚将他踢飞,后者就算是临神境的强者,也大气不敢出。
“平先生,你总有耗尽力量的时候,而我们的手段,只会更加残酷。这样好了,我本人还是十分惜才的,只要你肯屈从,我们伟大的神还是愿意拿出一些诚意的,但你宁死不屈的话,握住剑柄的手指头。可是要被一点一点吞噬的。”
伏升从腰间挂着的玉瓶中挑了一个出来,举过头顶摇晃。
听得沙沙作响的声音,捂着肚子乖乖走到伏升身后的宗主急忙后退了一步,明显对瓶中的事物感到畏惧。
他能感觉到手臂上的黑色粗毛倒竖,小声说道。
“使者大人,用这个东西,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闭嘴。”
伏升淡然走向了施展外放金气护体的平天下,就算后者有天纵之资,气力也有用光的那一天。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一是稳住地下那一道虚假的气息,骗过宁然,二是放出假消息,促使陌生的火神东奔西走,从而拖延更多的时间。
四手的神灵不便于行走世间,这些脏活儿累活儿,都得他们干。
使者与平天下对视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苦苦支撑到半个月后,等来援助,对吗?呵呵,可惜你的名号多么响亮,也只不过是凡人之躯。我有法宝直取你的弱点,模仿你的气息,自然会有更多能让你大开眼界的东西,平先生,好好想想吧。”
平天下的掌心被铁钩挂住,他已经对遍布全身的疼痛感到些许的麻木。
他大可以在这般险境中打开护体的金气,直接化虚为实,直接割开伏升的喉咙,但他知道,就算死了一个伏升,也只会有更多的伏升前来顶替。
“行啊,那就容我多想想吧。让我想想在脱困的那一日,我该如何报复你们呢?有了,我的剑法高超,不如把你们一片一片削成纸屑,在哀嚎中挣扎死去,如何?”
“嘴硬。”
伏升选择离开地下,他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为神灵大人通风报信,以安排更多的人手参与此事。
两日后,冬日的雪终于覆盖了厌火州的三成区域。
宁然正在房间内和天无常烤火,屋外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宁然大人,小的有要事禀报。”
站在门口雪地中的,是躬身俯首的峯山。
他奉命打探了关于登门挑战的庄相二人的消息,却意外获取了关于古代历史的新消息。
“进来说话呗,外面不冷吗?”
“是。”
推门而入的峯山急忙用身体顶住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的木门,正在剥炒花生的宁然见状,微微吹了口气。
两扇旧门迅速合拢,拦住了呼啸而来的冷气。
“宁然大人,您为何不住在贵宾区呢?小的见过无霜大人,见过几位贵客。”
峯山看了鹿族的阿回一眼,绕过了躺在火炉边、戴着厚重项圈的黑猫,来到了宁然面前。
他左顾右盼,支支吾吾道。
“那个,宁然大人,去宗门挑战的两位人族剑客,先是获得了宗门的许可,当场举办了他们和仇家的生死战。那女子的实力强劲,貌似是遂了心愿,不过黑皮肤的汉子还在苦战中呢,不知胜负。那个,小的还在路上听闻了一些私事,想请宁然大人移步……”
“行,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峯山点头答应,而他身后的大门自动打开,向外吹送着暖气。
提着漏风的裤腿,他立刻跑向了贵宾的区域。
宁然把手中的花生壳烧成了灰烬,他讨好似的看着天无常,直到对方转头看向阿回之后,才拍了拍掌心的灰,冲出了房门。
东拐西拐,宁然落到了峯山的身边,用火焰的壁障将他拦住。
“速度说,是不是咱们前几天的行踪被那四只手的家伙发现了?还是说,你打听到了什么?”
峯山一脸神秘地东张西望,用手掩着嘴巴,声音低的像是坠下的落叶。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满面愁容的商人,平日里我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是他告诉我,西部最大的神庙已经着手开始搬迁,究其原因,是因为在修缮的过程中看到了地下的无底深坑!”
他越说越兴奋,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哦?这么说来,那个怪物没有说谎?如果西边的无底洞中也埋了许多厌火人的尸骨,那四神陨落的事实,应该也能被证明了吧?”
宁然敲了敲左手手背,他看着旅店中走来走去的零散厌火人,拿定了主意。
他吹散了面前的雪花,立刻带着峯山转入了贵宾区。
而那一辆豪华的大车,再度被峯山驾了出来。
“宁然大人,我现在可算是您唯一的车夫了,要是因为频繁接送您而丢了饭碗,您可以雇佣我嘛?”
半开玩笑的峯山熟练地停靠在侧门,他和守门的同族随意打了声招呼,等着宁然上车。
推开车门的宁然摆了摆手,他笑道。
“我啊,只收会做菜的。”
马车在集市上拐来拐去,最终停靠在一处古旧的豪宅边。
厌火州上的天空总算有了短暂的放晴,宁然缓缓跳下马车,随着峯山进入了豪宅。
他想要从消息透露者的口中多了解一些东西,才方便下手。
峯山早就准备好了拜访用的礼品,咬着牙从车头的座位上往下搬。
“哎呀,您就是……贵客,真是失敬,失敬,快请进!二先生,东西放着,让下人们搬运好了!”
听到动静出门迎接的,是一位人族的老商人。
他身披一件鹤羽大氅,身着玲珑绸缎长袍,腰间挂着美玉和烟袋,虽然年岁已高,但配合着精心修剪过的须发和算得上是挺拔的身姿,倒是有些仙风道骨。
脸上冻出的红晕,不算。
由于旅店经营的生意,峯山平日里也会经常与他们这样的异族相互接触,一来二去,私下也攀上了薄薄的一层关系。
而在厌火族的世界中落得一席之地,老商人的手段和关系网,也非同小可。
“不敢当,我们只怕扰了您的清闲,先赔个不是了。”
宁然作揖道,他快速扫了老人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
虽然早就有了被人找上门的准备,但豪宅中的这位人族老者,并不能让自己的言行举止变得更加自然。
他的眼神飘忽,全靠同行的保镖们遮掩,才走进了温暖的屋内。
宁然则一路跟到了门框边,全然关注着此地的人与物。
无论是仆从佣人,还是用品摆设,富商家的一切,足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正在准备些什么,像是迎接某人的到来。
“老爷子喜欢经商?”
“是啊,是啊,年轻的时候,我的家里不算富裕,兄弟几个想要混上一口饱饭都难,没啥像样的追求。长大后拜了师学了艺,才接了个押镖的活儿,干了小半辈子。”
“您还当过镖客?嘿,这一点倒是能看出来。”
宁然打量着老者的双手,慢悠悠地说道。
后者在仆从的服侍下褪了大氅,亲自为宁然拉开了座椅,不自然地站在了一边。
“嗐,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您坐,您坐,二先生,您陪着贵客光临我这儿,所为何事呀?”
宁然抬手拦住了想要说话的峯山,他直视老者,道。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害过不少人吧?”
“您,您这是说什么呀?”
老人的额头冒汗,他求助似的看向屋内的仆从,后者立刻会意,为宁然看茶。
“举个例子而已,或许人可以伪装自己的外表,但在直视灵魂的时候,必定会有所破绽。我且问你,为何要向旅店的阿二透露关于神庙的消息?”
此话一出,老人的心中咯噔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威胁他的厌火族只交待了粗略的细节,可偏偏在那人短暂离开的空档,迎来了气势汹汹的宁然。
“因为,因为从商的缘故,我们家的产业大都驻扎在西边,所以,所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封堵路途的事情本就让人疲惫,我又找不到人诉苦……”
“那为何不与家中的仆从丫鬟说,偏偏要拉住路过的阿二?老人家,你,是不是特意在等我?”
宁然步步紧逼,他确实想要逼迫老者露出狐狸尾巴。
“巧合。”
“巧合?那么二先生,你可曾向你的老友,提起过我这位年轻的大佬么?如果没有,也不知道我们会突然拜访此地,为何要苦苦守在门前等候?”
宁然用手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峯山回答。后者这才猛地抬头,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老人咽了口唾沫,沉声回答道。
“我家正好约了其他的客人,只不过二先生和您来得巧,仅此而已。”
面对老人的嘴硬,宁然伸了个懒腰,将双腿搭在了桌上。
“好啊,那我们一起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