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双神会面
流云剑宗在第三十三重天的大宗派中，排名只能说是中等偏下。
虽然没有他们自称的那么垫底，但流云的前面还占着八十多个名额，想要在俗世中拥有更多话语权，就只能相互之间联盟。
而像他们这样能够排得上名次的宗门，背后大都藏着一尊或数尊隐世不出的强大神灵。
所以流云宗主敢收留擅闯者天无常的理由，便是宗门背后的顶级靠山。
众神牵线的问剑之巅，也因为神灵们的矛盾而一拖再拖。
自天无常授课的一个半月后，沿着流云宗的古老石阶走上石柱巨山最顶端的山巅，流云宗主站在了一座算不得宏伟的小宫殿前，深深吸气。
他的双膝跪地，叩首道。
“神明大人，晚辈瑞林，应邀前来拜见。”
宫殿的石门微微晃动，带着雕刻了无数蛇纹、以及镶嵌了许多宝石的石板，朝着顶端缓缓升起。隐藏在幽暗密室中依稀可辨的人影，便是掌管了流云剑宗以及周围百里土地的神灵。
“进来吧。”
“是。”
流云宗主带着敬畏的心，慢步迈入了殿堂。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只见过神明数面，若不是天无常和宁然的突然闯入，或许下一次踏入这样的空间，便是他迎来生命的终结之时刻。
每一代宗主在临走前，都会前往此地，了却一桩心愿。
身处于幽暗中的神灵也曾身为人族，从古老的历史和传说中来看，自他管辖这片土地后，便在大地上升起了数百根参天的石柱，化作了如今的石林山脉。
只有最中心的这根石柱上，孕育出了流云的教派。
没人知道关于神灵的过去，而他的故事的起源，也在几十万年前的书册上消失了踪迹。
“此番呼唤你上来，是为了新来的两位异乡人。我能感应到，他们中有一位实力不俗的火焰之神，以及两把由神匠所精心打造出的稀世神剑。说说看，这么多天来，他们透露了怎样的新内容？”
流云宗主心头顿时一紧，他立刻联想到了神明大人所说的火神，必然是坐在人群中，依旧表现得肆无忌惮的宁然。
他长跪在神灵指定的位置，问道。
“请原谅晚辈眼拙，还请神明指点一二。那位带着精湛剑技的年轻人，自称是第三重天的来客，是为了寻找失落多年的龙渊奈何而来。我曾听说过那里的变故，也听说过某位被斩断手臂后消失的少年，可我们第三十三重天中，哪儿有人敢收那柄神剑？”
神，高坐在笼罩于阴暗中的神位上，他敲了敲扶手，将身体微微前倾。
他显然对龙渊的事情，产生了莫名的兴致。
“他们三人打破空间的那一日，我能感受到神剑散发出的独特气息。斩裂空间之碎剑，再加上龙渊奈何，身手不凡的独臂幼子，或许，真的和第三重天的至高王族有所关联。我本无意让你们搅动这趟浑水，可第三重天的事情太过复杂……”
神明的一对昏暗眼瞳点亮了金黄色的光芒，有一缕缕神圣的气息向外散发。
他用右臂撑起身躯，竟走下他坐了六万年之久也未曾挪动过的座位。
随着走下台阶的动作，他渐渐露出了真容。
一身玄袍，下摆渐赤，长袖及帛带在空中飘摇，宛若水中的浮草。他的腰上围着一圈宽阔的锦绣黑腰带，上面绣着暗金色的蛇纹，蛇目之中竟也亮起了金光。
神明的表情端庄而严肃，也透着一股无法随意靠近的冷峻。
“哒，哒……”
他每走一步，腰间的黄玉环佩便撞在一处，叮当作响。玉石上散发出阵阵肉眼可见的金黄波纹，荡漾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自他长袍的最下方，有若隐若现的云纹向外溢出丝丝缥缈的雾气，神圣非凡。
流云宗主不敢仰面直视，诚惶诚恐地低着脑袋。
不多时，神明已走到了他的面前。前者取了出腰间斜插着的古老折扇，轻轻一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我，必须报答昔日龙渊剑神赐下的莫大恩情。宗主，我去请来那两位少年客人，你在此等候把。”
赤脚的神灵闪身消失在宗主的面前，留下了寂静无声的幽暗大殿。
此时，宁然正在房间内琢磨棋局，身后的李柏则是无比殷勤，又是给他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背，简直比门口侯着的侍女们服侍的还要到位。
而在远处的石门洞开之时，宁然就已经探查到了对方的动静。
遵循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稍稍辨别了对方的去向，安心坐在了圆凳上。
“李柏，你过来。”
“嘿嘿，宁然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宁然看着俯身贴近自己的跟屁虫李柏，抬手取出了他用火焰现场织就的一副眼罩。
火焰无形，但在他的操控下，竟化作了可以触摸的实体。
“把这个戴上，我要和你，玩个小游戏。”
李柏的脸立刻变得僵硬，他面对笑嘻嘻的宁然，双手微微颤抖中接过了眼罩，哭丧着脸说道。
“宁然大人，这，这不好吧？”
“哎呀，有啥不好的？叫你戴就戴上，赶紧的！”
“宁然大人，虽然您的模样很是俊朗，但我……但我喜欢女子啊。我这丑脸也比不上您十分之一，您也下得去手吗？”
宁然一乐，他立刻催动火焰罩困住了李柏的全身，而另一只手，则伸手接住了掌管流云剑宗之神挥落下的折扇。
他的眼中冒出了火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道。
“要打，咱们找个空旷点的地方打。或许我一拳头递出去，你这座山啊，可就彻底消失咯。”
“不敢。见过宁然大人，称呼我为流云即可。”
流云淡然收回了劈向宁然的折扇，顺带着躬身行礼，方才的试探，也当做是无事发生。
宁然上下打量他一番，见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便随意作揖道。
“看样子，流云老兄以前也是个称王称帝的人才。气质这一块儿，比我霜月关的朋友，可强太多了。”
流云的面色依旧冷峻平淡，似乎这世间，并没有几件值得自己高兴的事情。
“宁然大人少年成神，如此出彩的人物，为何要驾临在我们这样的偏僻之地呢？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借一步说话？”
宁然一指弹晕了火焰罩内挣扎的李柏，欣然点头。
二神一前一后，便挪移到了最高的山巅。
“呦，宗主大人，好久不见？”
宁然望着黑咕隆咚的小神殿，皱了皱眉头。此地虽然没有蛛网和落灰，但他讨厌这样的场景。
毕竟在他身为凡人的时候，就时常被困在黑暗中挣扎。
朝心脏剧烈跳动的宗主摆了摆手，宁然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主动说道。
“流云大人，多有得罪了。”
他轻轻一个响指，就点燃了大殿中的许多烛台。在明亮灯火的照耀下，整个幽暗的场景变得豁然开朗，纷纷闪耀着金光。
红色的梁柱上缠绕着金色的大蛇，白色的玉石地板上则镶嵌着不同纹样的金色丝线，似乎描绘出一副远古时代的祭祀场景。
金灯盏，金扶手，但凡是件能用的器物，全都带着精致的金边和银丝。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他们在冥岛佛国之中，所住过的那座奢华佛寺。
剑神流云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高耸座位，在他的操控下，大殿的支撑柱内有机关运转声响起，从中落出了四尊可以自在变形的傀儡猛兽，一路小跑，伏在了他们的身边。
傀儡猛兽变成了带着扶手的座椅，流云示意宁然和宗主坐下，又对宁然说道。
“方便的话，我想邀请那位用了假名的天才剑客一叙，如何？”
最终，还是火神亲自带来了天无常。
四人坐在大殿内，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还是宁然擅长打破沉默，他拍了拍天无常的右手，笑道。
“来，做个自我介绍吧。看样子，这两位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说出来也无妨。”
“说什么？”
天无常知道，身着华服的人必定是一尊神灵。他除了装糊涂，似乎别无他法。
“不必为难宁无霜先生，邀请你面对面交谈，只是为了打消你的顾虑，仅此而已。先说说我的剑，名为流云升星。”
流云将随身携带的折扇猛地抖开，将几乎不会面向他人的那一面翻转过来。
扇面上绘有七颗明亮的金色光点，而它们的下方，则是水墨渲染出的云雾升腾之景。
“请看。”
他将折扇悬于空中，右手则穿过了道道金色的涟漪，从扇面中抽出了一柄通体雪白的剑。
剑身银白，剑柄、剑鞘雪白，剑首灰白。
而剑身的剑脊更是和寻常的剑不同，这把名为流云升星的神剑，竟有道道山脉状的不规则纹路铺在剑脊之上，透出淡淡的金光。
天无常眯着眼睛端详着这把神剑，他确实在师父传授的剑谱中，看到过这柄剑的存在。
流云双手捧着自动出鞘的神剑，将剑鞘留在了折扇与现实之间。
“在我修行剑道的过程中，是第三重天的原主人，指点了我的未来。此剑名为流云升星，聚集天地之灵气，云海之浩瀚，在天空中铸造而成。”
天无常紧紧盯着半神流云，他终于回想起自己在被剑鱼骨送至山海大陆前，听到的那个‘云’字。
流云能够察觉到，天无常已然放松了敌意。
他那比伯无霜还要冷酷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笑意。
“从未见过面的小师弟，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