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未来的条件
“复活？”
鬼王孟何尝愣了一下，在冥界之中，死了就是死了，死者似乎永远也无法复生。这是常识，也是冥界的规律和铁则。
他只听说过某些凡间生灵那坠入冥界的亡魂，被莫名的力量召回、从而复生的神奇故事。
或是某些修炼过灵魂的强者在死后进入冥界，它们依旧保持着灵魂的原貌，带着自己原本的意识叱咤风云，称霸一方。
他背后的莫罗鬼神，就是那样的灵魂领域强者。
“对，复活。”
孟何尝听罢哈哈大笑，他虽然看得出一丝端倪，但虚妄生身上的状况，明显要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很多。
或许莫罗鬼城中的老家伙，能够告诉阴如梦正确的答案。
他的两个脑袋左摇右晃，它们用枯黄颜色的四只瞳孔仔细观察着阴如梦怀抱中的孩子，道。
“如果这孩子的魂丢了，那本王敢直接告诉你，他呀，必死无疑。不过，似乎有某种力量强行剥夺了他的魂魄……或许你该讲一讲，这孩子究竟遇到了怎样的灾难？”
孟何尝显露出他难得的和善，他看得出面前这位鬼母的恐怖之处。
若是能将她收入麾下，想必他的莫罗之城，将会得到更加安全的保障。
这女鬼，横看竖看，也绝对是鬼王级别的存在！
阴如梦跟随他的脚步，二者一前一后走向了完好无损的鬼王宫殿。似乎阴如梦造成的破坏和损失，对于后者这位高高在上的鬼王来说，好似九牛一毛。
也不是不能理解，拥有绝对的战力，才能在这混乱无序、鬼民们麻木无情的世界中夺得至高的话语权。
阴如梦一五一十说出了几百年前的事件经过，听得孟何尝的两个脑袋愣是缩回了原来的大小，越听越聚精会神。
直到阴如梦说出她三天吃掉了那庞然大物的事情后，鬼王孟何尝才恍然大悟。
他立刻停下带路的步伐，转过了喷水的脖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阴如梦，说不定在你签订契约之前，那亡魂就已经对你的爱子下手了，仔细想想？”
“怎么说？”
孟何尝缓缓转过身子，他的身高约摸九尺，看向阴如梦的时候都得低着脑袋。
“你有没有想过，你孩子的魂魄早就被那怪东西设法困在了体内，才会维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只要你还会心存希望，便会日夜为它操劳，满足怪东西的无底贪食欲望？”
阴如梦的双手颤抖，她低头看着虚妄生那瘦到皮包骨头的面庞，看着穿过他们的冥风吹动儿子那残破的衣裳。
“你的意思是，他，还有救？”
“有救，确实有救，不过本王的力量薄弱，对魂的研究也不算透彻，暂时帮不了你的忙。别着急，本王认识一位活了近十万年的老东西，他见多识广，肯定能帮到你。”
“请您带路。”
阴如梦收回了全部的锁链，能得到这样的解答，也算是让她紧绷的心放松了许多。
她最怕遇见一个又一个的希望，接着看到希望如泡沫般逐个破灭，变为绝望。
孟何尝不再说话，他那喷火的脑袋侧首看向鬼母的面庞，总觉得对方有些面善。
两位实力超群的大鬼穿过了金碧辉煌的王宫，穿过了长满古怪植物的后花园，穿过了仿照人间的小桥流水造景，终于来到了一处建造得十分潦草的茅屋。
“阴如梦大人，我们到了。”
远离子民的孟何尝变得十分温和，以至于阴如梦在心中揣测连连。他恭敬地跪在茅屋的破旧木门前，低声说道。
“师尊，弟子孟何尝求见。”
毕竟有求于人，阴如梦也跪倒在鬼王孟何尝的身后，低下了脑袋。就算往日间，自己怀里的惹祸精不断闯下大祸，也没能让这顽强的鬼母低下过几次头。
“进来吧。”
茅屋中传出了属于老者的沙哑嗓音，随着木门自动打开，孟何尝仿照人间的礼仪拜了拜屋子里的老人，慢慢站起身来。
他的喷火脑袋微微转向抱着孩子起身的阴如梦，朝着茅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跟我来。”
茅屋的内部和外部一样破旧，旧到随时会垮塌一样。踏入屋门，内部的石砖地板上就只有一张黑色的木头桌子，三把木头椅子，和一张铺了枯草的、高不过膝盖的石床。
而孟何尝口中的师尊，那位莫罗城的主宰，却只是一位身披白色麻衣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矮小老头。
佝偻的老人垂着脑袋坐在桌边，头也不抬，道。
“把孩子放在床上吧，坐到我旁边来。”
孟何尝点点头，他想要伸手接过虚妄生，却得到了阴如梦的白眼。
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
“我师尊有通晓古今的本领，你不必担心。如果他老人家想要对你出手，怕是连莫罗之城的城门，一万个你也是冲不进来的。”
阴如梦的眼珠微动，她快速检查了茅屋内的一切，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将信将疑的她先是走到了石床边，在轻轻放下虚妄生之后，依旧守候在了孩子的床边。
老人微微一笑，他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端起了桌子上的白瓷茶杯。
在一阵恍惚中，阴如梦端端正正坐在了老人的身边，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除了震惊之外，她所剩下的情感，就只有畏惧。
“别心急，我且问你，你想要选择平安度过一生，实现自我价值的美好结局，还是轰轰烈烈的冥界悲剧？”
“二者有什么不同？”
阴如梦的手脚动弹不得，全身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一般。她明白当下这无法反抗的命运，只能低声问道。
老人将注满茶水的茶杯递到了她的面前，严肃地说道。
“选择美好的结局，我会送你的孩子超脱，让他坦然接受死亡的现实。那样的话，你可以留在莫罗之城，慢慢修炼成神。”
“我不愿意。”
阴如梦冷淡的模样，让老人无奈地摇摇头。
“别着急，我在这里等你等了那么久，你就发发善心，尝试着听完后续的内容，如何？”
老人背着手站起身，他用腿挪走了身后的木椅，绕着乖巧坐好的孟何尝和一心想要救活孩子的阴如梦，慢慢转圈踱步。
“选择轰轰烈烈的悲剧，也没有问题。你们母子俩终会迎来最好的修炼时代，成为强大的鬼神。不不不，你们的地位会超越绝大部分的鬼神，成为冥界诸多的掌控者之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听起来，是不是很威风？”
孟何尝的两个脑袋相互对视，喷水的脑袋急忙插话道。
“师尊，那我呢？这也能算是轰轰烈烈？”
“你？我曾说过，你的未来本该一片黑暗，对吧？”
老人停在了孟何尝与阴如梦之间，他有意看着阴如梦的骷髅面庞，继续说道。
“但在阴如梦确定了她的结局之后，你的未来，才能有所改变。阴如梦，你可别太得意，在你们母子俩登上强者之列后，那孩子也将面临某个艰难的抉择，他会受到凡人之神的影响，与你成为无法修复的对立面。到那个时候，要么你被迫倒在他的怀……”
阴如梦的态度依旧果决，她粗暴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猛地站了起来。
她竟挣脱了老人设下的阻碍，道。
“我不在乎！只要能救活他，死又如何？！”
老人点点头，他故意削弱了束缚对方的力量，就是要看到所谓的决心、决意。他不是能够随意修改他人命运的神祇，只不过是能够窥探到无数未来，顺藤摸瓜的冥界亡魂。
“如果你克服不了他人的操控，悲惨结局和我描述的相反，也说不定呢。从今天开始，你们母子俩就住在这里，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同意吗？”
老人的麻衣被屋内卷动的微风吹动，他的浑浊眼瞳也在此刻变得愈发清澈。黄色的光芒自他眼中盛放，照在了下定决心的阴如梦的身上。
后者郑重回答道。
“我同意。”
老人的出手干涉下，阴如梦逐渐变成了一尊低头望向虚妄生的石雕，凝滞在了原地。
她的下巴正在石化，长出了细碎的岩石褶皱。
“听好了，我会从你的灵魂里一点一点抽出虚妄拙见的魂魄。最初的时候，他会忘记经历过的一切，甚至忘记母亲的存在。我们会用心培养他，直到他成为鬼王的那一天，你们方可母子重逢。从今天开始，凡间每过一年，我都会让他来你的雕像下面祭拜，阴如梦，放心睡去吧。”
阴如梦眨眨左边的眼睛，她最后瞥了虚妄生一眼，终于彻底变成了石像。
孟何尝凑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尊大人，那我的未来？”
老人挥手间，让整个茅屋慢慢沉到了地下。他舒展身体，在孟何尝的面前变化成了另一副模样。
身穿白袍的他，在化作虚影的模糊面庞前罩了一层树叶面具，透过留给眼睛的孔洞，看向了忐忑的孟何尝。
“你的未来嘛……做一个平平安安的看客，见证我所预言的未来，如何？”
孟何尝立刻跪倒在地，他的两个脑袋上全都冒出了冷汗，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平淡未来。
“师尊，我也想做一个轰轰烈烈的鬼神！请您给徒儿指点一二！”
被孟何尝叫做莫罗师尊的面具神祇笑了笑，他抬手扶起了自己在冥界内的唯一弟子，认真说道。
“也不是不行。在未来的冥界大战中，或许你可以成为破局的关键之一。不过以你现在的心性，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啊。”
孟何尝重重叩首后才站了起来，他的两个脑袋俯视着陌生的师尊，面色凝重地说道。
“弟子，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