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死生
言臣羞涩难当，双手捂脸跑去后殿守顾穆一了。
顾玥琛低笑了一声，便收回笑意，说起正事。
“姐姐……”
顾玥笙抬手制止，摇了摇头。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父亲受了重伤，现在已经脱离险境，还在昏睡着，大概今晚是回不去了。”
“我在宫里守着父亲，你回家吧。”
“祖母一定担心了，需要你回去让她老人家安心。”
“而且还有人在等你回家，别让他一个人等太久了，去吧。”
满腔话语还未说半个字，就这样被堵了回去。
为了他和出尘的婚事，一家人都心有不安。
父亲也为此受了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能与言臣在一起。
但是，姐姐呢？
谁有考虑过她的感受，问过她的想法？
她只是一个再柔弱不过的女子，父亲这样，他也这样。
这个家变了模样，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她。
姐姐她怎么会不害怕呢？
可她不管什么时候还是把笑容留给他们。
从未说过半句不支持，嫌弃的话。
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处理一些他们注意不到的细节。
姐姐……
顾玥琛沉默不语，一直看着她宽和温柔的笑容，慢慢笑了起来。
皇上说他继承爵位的资格取消了。
他是不行了，那姐姐呢？
“姐姐，这个家里，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家人永远同进退。”
顾玥笙眉眼弯弯道。
“好。”
……
京城一处僻静荒凉之地。
温如玉坐在杂草堆积的角落里，看着屋檐投下来的一点阴影。
他抬手捂住千疮百孔的心口，喉中再次涌上来的鲜血终于压制不住，全都吐出来洒落在绿叶上。
这就是死前的感受吗？
其实这样安静地死去也很好。
诸事不用理，万事不用管，以前的种种终于可以消散了。
好累啊！
温如玉合上疲倦的双眼，他想睡觉了，他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笙笙，对不起，我恐怕要失约了。
我等不到明年二月初四在京城外的凉亭里等你出现了。
原谅我，先走一步了。
我会等你，不喝孟婆汤，一直等你。
屋角上站着一个人，他仙衣飘飘，独立于世。
染微眼眸低垂俯视着一切，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水晶瓶扔下去，掉在温如玉的手心里。
“你现在还不能死，喝了。”
温如玉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看着瓶子里流动的液体，闪烁的色泽像是仙露一般。
“染微，你竟然还在炼这种东西？”
染微睫毛微动。
“如你所见，贫道从未停止过。”
“你若是不愿喝，想死，可以！”
“顾玥笙，贫道可就不客气了。”
“贫道可不像你一样婆婆妈妈，想要个女人还这般啰啰嗦嗦。”
温如玉眼神一厉，握紧瓶身，双手撑地，颤抖着站起来。
“染微，你休想再对她出手。”
染微俯视下方。
“如玉，别忘了我们彼此之间的承诺，你的东西分我一半，而我的东西也分你一半。”
“我可以选择要还是不要，但你却不能不想给。”
“我已经把我的一半提前给了你，现在轮到你给了。”
“你应该知道毁约的下场。”
“比你现在握着救命药不想喝却又不得不喝的感觉更无助。”
温如玉握紧瓶子的指尖发了白，他抬眼看着那个立于三尺之高的半神半魔。
“她不是任何人能比的，她也不是你眼中可以肆意玩弄的蝼蚁，她更不是你这种人配得到的！”
“染微，你不配！”
染微挑了挑眉。
“如玉，你怎能如此幼稚天真，光说别人，却不说你自己呢？”
“其实咱俩都不配，有时候似乎连萧景寒都比不过。”
“她确实是这世间最特殊的，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蝼蚁。”
“可是要得到她，却不用管配不配得上这个问题。”
“只要得到不就好了吗？”
“何必想那么多没用的问题，那样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温如玉怒极。
“你这个疯子！”
“我……”
染微笑着，抬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如玉，你该不会是想着只要你放弃追求她，就不用把她也分给贫道了？”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如果你想那样做，也行。”
“等贫道得到她的身心后，会主动分享给你的。”
“贫道这个人从不违约，答应的事情一定都会做到。”
温如玉内力狂涌，周围的房屋瞬间被崩碎，双手成爪，右脚一踏，抓向他的脖子。
染微轻轻侧过身体，抬手蓄起银色的气流，挡住了这一击。
“濒死之人还能爆发出这么强悍的力量，真不愧是你。”
“不过，你现在太弱了，贫道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你，然后独占她。”
“可贫道不会杀你的，永远都不会亲自对你下杀手。”
“如玉，贫道改变主意了。”
“贫道要让你亲眼看着她爱上贫道，身心都沉沦在贫道身下醉生梦死，无法自拔。”
“而你，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还有萧景寒，要让你们两人亲眼看着，贫道与顾小姐是怎么共结连理的！”
温如玉捏碎手中水晶瓶，他如同堕入魔道的神，竟然开始燃烧为数不多的寿命要与染微同归于尽。
轰轰轰，好几声过去。
京都卫寻声过来，看到这一幕。
京城的整个西南角都化作粉末，灰尘散去后，地上鲜红的血迹醒目非常，震撼人心。
京都卫督主一双寒眸掠过每一处地方。
“高手对决，非死即伤。”
“即刻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速速禀告圣上。”
“属下遵命。”
已经出了京城的染微，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转头看了看皇宫所在的方向。
“顾小姐，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日落月升。
顾玥笙站在宝玥楼的二楼上，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
“跟那天一样，也是这么美。”
一道黑线突然划过朦胧的圆月，坠落在她身边。
温如玉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他抬起死寂又猩红的面容，仰望着他的神明。
“笙笙，你救救我，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