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墙头草
麓子汀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神婆娘娘，我悔过。从今以后，我是你的仆人。我已经说漏嘴了，猫妖不会放我的。”
胡兴兴收回符纸。麓子汀吹着伤口，瘫坐在地。
“我被她打入噬魂钉，不得离开池塘半步，否则万箭穿心，立刻暴毙。请帮我解开噬魂钉吧，不然我没法替你办事。”
胡兴兴拿出轩辕镜一照，麓子汀的胸口果然刺入了三根红色的钉子。
“你是妖，不怕痛吧？”
“还是怕痛的。”麓子汀颤抖着说。
“大男人忍着点儿。”
胡兴兴念动口诀，手中的金轮幻化成一根两头细中间粗的钩子。她扒开麓子汀的黑袍，白花花的瘦骨嶙峋的胸口一览无余，“你该多吃点儿。”
汪承庆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几乎晕倒。好你个胡兴兴，竟然扒陌生男人的衣服，成何体统！他握紧拳头垂在坚韧的树皮上，把脸别到一边。
钩子插入麓子汀胸口，他痛得叫起来，“天杀的猫妖，我跟你势不两立！”
“安静！”
麓子汀咬紧嘴唇，闭上眼睛。
几秒后，钩子带出来一根一寸长的红钉。麓子汀被捅了三次，终于拔出所有钉子。
胡兴兴端详手中的钉子，“厉害，居然有这等法器。”她把钉子放入挎包，“归我了。”
“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我替你补足最后一缕魂魄吧。”胡兴兴用手指划过轩辕镜，镜面由昏转明。
麓子汀喜不自胜，连忙磕头。
胡兴兴将镜面对着夜空，她念起咒语，“天门开，地门开，野魂勿远游，吾友归时。”
顷刻，一丝丝红色精魂从四面八方飞来，嗖嗖钻入镜子里。汪承庆站在树后，无风吹来，他却感到空气在流动。
胡兴兴停止念咒，从镜中抓出一条半透明的红色鱼形精魂，推入麓子汀的胸口，注入他体内。麓子汀不由自主地哆嗦几下，他甩甩头恢复正常，“多谢，神婆娘娘。”
胡兴兴摆手，转过身去。她用手指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别，你叫我胡大爷，我叫你子汀吧。现在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麓子汀在掌心凝聚能量，红色光球才到樱桃大小便熄灭了。他瞪大双眼，感到不可思议。
突然，一块尖锐的飞石击中的他脑门。他眼冒金星，踉跄两步轰然摔倒，脑门突突地跳。
“哎哟。”麓子汀呻吟着。
“小心！”汪承庆大喊，奔向胡兴兴，“妖怪想偷袭你。”
“别过来危险，”胡兴兴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刚才踢了你，现在腿还疼吗？”
汪承庆别扭地说：“等会儿再跟你算账，先把这条鱼解决了！”
胡兴兴笑了。迈入花园的瞬间，她发现花园被圈在结界中，便念咒进来。刚才，她把被小桥压死的金鱼的魂魄注入麓子汀体内，还下了一个咒语。生灵的魂魄与妖怪的魂魄融合在一起，妖性会削弱不少。今后，麓子汀必须听从于她，否则他不能使出任何法力。
麓子汀猛捶地面，呜呜哭起来，整个人几乎晕厥，好像被婆家欺负的小媳妇。
胡兴兴蹲下来安慰他，“我是为你好。有姐罩着你，你还怕猫妖吗？以后我一念咒语，你便会感应到我的存在。必须火速前来，晚了我只有替你办席。”
麓子汀气鼓鼓地说：“你……”
可是他又不敢对她生气，只得拍地撒泼似的大哭。他的身体在穿墨蓝色袍子的男人和红袍女子之间不停变换。汪承庆看了直摇头，跟胡兴兴贴得更近了。
这小妖怪真好骗。
胡兴兴嫌耳朵太吵，大喝一声：“再哭，我送你下地狱！赶紧说！”
麓子汀立马止住眼泪，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天下午，猫妖提着昏死过去的汪老太来到池塘边。麓子汀能够在水域自由穿梭，速度是猫妖的五倍。猫妖便他让送他们到一处水牢。
麓子汀掀开水幕，在猫妖的指挥下穿梭到一座空无一人的大宅子。他浮出水塘，趴在青石板上，猫妖已提着汪老太上岸。多亏麓子汀，他们身上没有沾到一点儿水。
麓子汀环顾四周，觉得分外眼熟，“这座宅院的布局、外观跟汪府很像。”
“没错这是汪府，我在此处建了一个水牢。”
“我费了半天功夫，竟然回到原地？为何多此一举！你把老太婆关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呢？府上有一打警察。再说她也撑不了几天，若尸体臭了……”
“这是十年前的汪府，很安全。”
麓子汀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厉害，小爷我开眼界了。你竟然能穿越时空，把过去的房子搬过来。”
猫妖拦住麓子汀，独自把汪老太关入水牢。麓子汀伸长脖子，什么也没看见。“啪——”门被带上，阴冷潮湿的风混着霉味直扑脸上，他忍不住哕出声来。
不一会儿，猫妖出来了。“咔哒”，锁梁插入锁壳。猫妖跟麓子汀跳入水塘，回到十年后的汪府。
胡兴兴威逼利诱，麓子汀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答应带她去找汪老太。
“先说好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背汪老太的任务，我可不行。”麓子汀欣赏着自己娇嫩的手指。
胡兴兴拉着汪承庆，友好地笑了，“承庆兄，辛苦你了。子汀，我是你胡大爷，他是你汪大哥。”
麓子汀一挥袖子，池塘里的水自动旋转，让出一个水幕隧道。胡兴兴拉着汪承庆，紧跟上麓子汀的步伐。水幕隧道随即合上，一池绿水瞬间归于宁静。夜色悄无声息，几簇橙色灯火摇晃着影子，驱散汪府里丫鬟小厮们的噩梦。
水草的气息和淡淡的鱼腥味搅动着空气，耳畔是水流动的声音。胡兴兴陷入黑暗，借着麓子汀身上发出的淡淡红光，才看清脚下的路。
又过了一会儿，世界由暗转明。水幕隧道旋转着开了一个口子，胡兴兴和汪承庆被一股力量吸住，随麓子汀飞出水面。
“幸好我记住了来的路，谢谢我吧。”麓子汀叉着腰自鸣得意，眼神飞到屋檐上。一眨眼他变成一个红袍女人，鲜艳的唇娇艳欲滴。他抛了个媚眼，附赠一个飞吻。
汪承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唤醒了，“我们快去救老太太吧。”
水塘不大，石板路将其一分为二。他们正站在石板路中间，阴冷的湿气扑来。
麓子汀的红指甲指向一个一米五高的洞口，“门上有锁。”
汪承庆搬了块石头砸破铁锁，推开门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像海浪一样拍到脸上。他别过脸，“麓子汀，你走前面。”
胡兴兴歪头浅笑，“请您为我们探探路吧。”
麓子汀一甩袖子，愤愤地走进洞里。他的声音在石壁弹了几次，带着空灵的回响，“快跟上，小爷我把阎王爷赶跑了，你们别像乌龟一样磨蹭。”
胡兴兴和汪承庆对上眼神，猫着腰走进门洞。水牢里黑黢黢的，麓子汀身上的红光成了唯一光源。此刻，红光普照，石壁上深深浅浅反射着殷红的光影，脚下晃动的水光泛着幽幽红色。他们仿佛置身于阴曹地府。
突然，胡兴兴的身后燃起一片光亮。她心中一惊，慌乱的心跳声从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