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爷爷,我们一起走
回到警署,宋杰高兴得像回家了一样,“终于了结了。”
“妈的!老子嗓子冒烟了。有水吗?给我来杯。”高斌骂骂咧咧地走进来,解开上面几颗衣服扣子。李申紧随其后,进了屋主动给师父倒水。
宋杰抱怨道:“高警长,下次我可不帮你忙了。我只是文弱书生,开枪枪忒吓人了。”
“什么事?我在外面哪里知道领导的安排。”高斌放下杯子叉着腰,胡子拉碴,那痞样活像归顺的土匪。
宋杰挨了一拳,嘴巴张成“o”字型。
高斌谆谆教诲,“年轻人该锻炼锻炼。你这瘦弱的身板,连只鸡都杀不死。”他路过宋杰身旁,扬起一阵风。
“走,我们去见戴局长。”宋杰捂着左肩,哼哼唧唧地说道。
胡兴兴环顾四周,明亮宽敞的警署里众人忙碌着。一个老太太进来嚷嚷,她家的牛被王二虎偷走了,要青天大老爷要为她做主。警员把她请进房间做笔录。
不知怎么,她的心里有了踏实感。她最讨厌警署,上次去是三年前。
那个中秋夜,一场大火将她的幸福燃烧殆尽。几个二流子闯入她家放火烧毁房屋,爷爷被烧成焦炭。她去报警,警察们看了现场,草草了事。胡兴兴整天跑警察局,没人为她主持公道。
他们下了逐客令,“线索太少了,我们也没办法。”
那天晚上,屋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有男人粗着嗓子吼道:“胡老鬼,今天你别想逃!”
胡兴兴张嘴就骂,却被爷爷捂住嘴,“嘘,丫头,别出声。你赶紧从后院出去,跑远点儿,今晚千万不要回来。”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要走?”
“快走!”
“不,我们一起走。”
巴掌落在胡兴兴脸上,她半张脸麻木了,脑袋嗡嗡作响。
“还不快滚!我没你这个孙女,养你已经够久了,烦人!”爷爷把她推出后院小门,扔出她的包裹。
胡兴兴抹着泪,一头扎入漆黑的树林,橘色的灯火离她远去。清冷的月光洒下,一只孤独的小兽在林间穿行。山风吹来,她裹紧了单衣。
爷爷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往日她上房揭瓦瞎胡闹,他也舍不得打她,今天却破了例。
不行,她要回去找爷爷。
她掉头就跑,慌乱的心怦怦直跳。双腿却不听使唤,她想跑也跑不快。
快要跑出树林时,一簇火光照亮黑暗,男人的声音又传来。胡兴兴赶紧蹲下躲在树后,屏住呼吸。
“艹,死老头儿骨头真硬,腿打折了也不说出他孙女的下落。”
“老大,我们不会被抓到吧?老头好像死了。”
“怕什么。我们放的那把火,再过两个时辰就把破房子烧干净了,谁知道他怎么死的。”
“啧啧,火真大啊。”
那帮二流子举着火把走了,胡兴兴眼里的光灭了。
良久,世界归于安静,胡兴兴冲出树林。熊熊大火吞没他们的小屋,热浪向她袭来。她站在火光前,呼唤爷爷,回应她的只有风声和房屋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她瘫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爷爷连你也不要我了。”
十八年后,她又成了孤儿。
天亮了,她什么也没了。
“胡兴兴。”汪承庆拉回她的思绪。
此刻,他们坐在戴奕安的办公室。关上门,宋杰开始说话,“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听你安排。”
“对了,我知道你惦记的姑娘叫什么了。向如沁,汪秉仁的小姨子,二十一岁,还单身呢。刚才汪秉仁还邀请咱们吃饭,拉上向如沁。我立马回绝了,公事公办,绝不留下腐败的影子。到时候你离开歙县,仍然保留清廉的美誉。”宋杰补充道。
“谢谢你。”戴奕安友好地微笑。
他比汪承庆、宋杰更英俊,浓眉大眼,举止文雅,散发出一种养尊处优的气息。
“大家快坐。你是胡兴兴?”他问。
“对,我是胡兴兴,谢谢你们救我。”
“你最该谢谢承庆,他很紧张你呀。”戴奕安打趣道。
胡兴兴哑口无言。她扭头看旁边的汪承庆,他动来动去,貌似也不自在。
“好了说正事。你们也知道最近五女扒脸皮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谣言不止。记者呢每天跟进关于案件的各种消息。我想做一出戏,先平息谣言。胡兴兴,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没问题,你说吧。”
“痛快。我希望你做场法事或者驱邪的招式,不好意思我不太懂。总之,能唬住人,然后我们对外散布消息说妖邪已经处理。”戴奕安又说,”至于凶手,我们继续追查。承庆,你跟我们一起办案。宋杰,你把消息不经意间透露给杜倩。记住装得自然点儿,不要让她发现。”
“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她削尖脑袋挖掘资料,连高斌家的母狗……哦不高斌家的仙人掌也是公的。连李申家的狗下了几条崽子都知道。”宋杰吐槽道。
他对上戴奕安的目光,背后凉飕飕的,便补充了一句,“我会努力的。”
戴奕安不发话。
他又说,“哦,我肯定办好,保证滴水不漏。”
“承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停尸房看看受害者的伤痕。那些法医原来是检验吏,知识太老旧,无法提供凶手的有效信息。”
“我已经看过一遍了,不用再去了。”宋杰刚想溜走,被戴奕安逮住。
“你必须去。”戴奕安下令。
“我也去。”胡兴兴站起来。
“死者的样子有些吓人……”戴奕安犹豫了。
胡兴兴昂起头,“怕啥!我干这行,什么尸体没见过?淹死鬼、吊死鬼……他们不做法事,根本不敢下葬。”
胡兴兴炫耀自己见多识广,汪承庆听了却不是滋味。一个姑娘竟过着这般艰辛的日子。他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别去了,我去就行。”
胡兴兴翘起嘴巴,挣脱他的手。她贴近他的脸,“我偏要去。”她娇滴滴地说:“人家离不开你嘛。”说完这句话,她简直把昨晚的饭吐出来。
汪承庆愣住了,脸色古怪。宋杰笑着拍了拍他,“不要让人家失望。”
胡兴兴还是去了,一个干瘦的小个子男法医接待他们。她故意挤到汪承庆前面,比他先一步进入停尸房。一股恶臭袭来,她赶紧捂住口鼻。
“来来来,口罩。”宋杰从法医那儿捞到口罩,他戴上纱布口罩,把剩下的三个发给大家。
胡兴兴赶紧戴上,臭味减弱一些,但仍然很明显。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越靠近,臭味越浓。台子上,一床白布盖着王欢琦的尸体。头脸处的白布凝固着斑斑血迹,隐隐约约印出人脸的轮廓,鼻尖最明显。
胡兴兴抓住汪承庆的胳膊,把他送到前面当自己的人肉盾牌。扒掉皮的人脸,她没见过!
法医提醒他们,“我揭开了啊,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白布一掀开,尸体的骇人惨样令人心惊。他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