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没定过亲
晚上明筝没再离开，或许是因为实在太晚了，简兮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过了两点。
明筝脱了外套扭头看着还坐在沙发上的人，“不去睡？”
简兮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也不遮掩，干脆便轻笑道：“就一张床，你跟我睡啊？”
明筝利落流畅的身形线条明显一僵。
简兮抱出一条薄被子，往沙发上一趟，侧过头来看着明筝轻笑：“你要是想跟我一起睡这儿，我也不介意。”
她的声音染了困倦，带着一丝暧昧调侃，更添了几分哑色，软而迷离。
这沙发不小，摆在空阔的客厅里本就瞩目，明筝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简兮身上，此时她躺的格外舒展，但一翻身，又仿佛惯性的缩成了一团，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你去床上睡。”明筝捞起桌上的包，“我还有事。”
简兮迷茫的看着她转身走进书房。
门关了一半，明筝又垂眸看着她：“你去卧室，别打扰我。”
简兮：……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也能打扰到书房里的你？
这么敏感吗？
但简兮早见识过明筝难以捉摸又龟毛的那一面，所以也懒得纠缠，她干脆抱着被子起身，随口说：“那你也早点睡，给你留门。”
说完，她又无奈的仰头看着明筝：“……你别多想啊，我真没有那个意思。你能不能别总防我跟防贼似的，我就是你雇来的演员，我也不想潜规则上位……哎算了。”
她转过身，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小声嘟囔，这话说出来怎么好像显得更别有居心似的。
明筝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回身关上了房门。她不全是推脱，最近手上的工作确实很麻烦，收购的两个品牌公司要重组，各方利益关系和品牌定位都要盘点清楚，这两家公司本身有一定的品牌地位，自身风格和实力都不容小觑，大刀阔斧的改革必然不行，但有些部门却是一定要大动的，还要避免下面的人恐慌。
忙到深夜，明筝起身去客厅里倒茶，一开门就看见斜对面的卧室门开了一条缝，暖黄的灯光从里面往外延伸，细细的一条。
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灯，一片黑暗阴影里那条光线分外瞩目。
明筝不自觉的便走了过去，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轻一推，门悄无声息的就开了。
宽大的床上蜷缩着隆起一团，缩在床边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明筝疑惑的看了看门口的温控显示，室温25度，并不冷，甚至一丝凉意都没有，灯光把床上蜷缩的人照的格外清晰，捂着被子，脸红扑扑的。
明筝放在开关上的手忽然顿住，想到在客厅里她还没靠近简兮就被惊醒，睡的这么浅又警惕，怕是灯一关，人立刻就醒了。
明筝掩上门，摸黑去倒了水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茶几上的红丝绒盒子还在，明筝盯着看了半响，伸手捞过来打开，里面一对戒指，小钻石折射着手机屏幕的亮光。
六万六的小钻戒，是明氏旗下一个小品牌面向白领阶层的新款，就是刚收购的那个。
明筝摩挲了一下盒子，又躺了回去。
半梦半醒时，生物钟带着一阵食物的香气，虚幻又陌生的把明筝唤醒了。
她睁开眼时，见简兮靠着客厅对面的门框正低头摆弄手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粉紫色的格子围裙套在脖子上，绑带系的很敷衍，围裙穿得松松垮垮，腰身宽大。
见她醒来，简兮把手机往胸前的大兜里一装，“我煮了粥，蒸了饺子，吃吗？”
明筝起身，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薄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思索了半天，她问：“小陶没送早饭过来？”
简兮：“你这刚好有厨房，自己随便做点也方便。”
厨房在楼下，但这么多年就是个摆设，从来都没有用上过，只有偶尔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大厨房那边会送饭过来，后来因为她总不回来住，那边也就不给送了，陶静去拿。
明筝坐在餐桌旁，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小碟子小碗，蒸饺皮晶莹透亮，里面粉嫩的虾仁都看得见，刚从笼屉里取出来还冒着热气，旁边的小碟里放着蘸料，还有一碟笋丝，一碟拍黄瓜，白的莹润，绿的鲜亮。
巴掌大的白瓷碗里的粥绵稠深红，冒着甜丝丝的热气。
简兮见她低头看着不动手，解释道：“放了红枣枸杞桂圆，一点银耳和一点红糖，养生的，熬夜必备，你都三十多了，悠着点。”
明筝微顿，难得没有辩驳，低头捧着碗喝了一口，米煮的很软，熬的时间久，香味都融在汤里，有点甜。
说实话，功力不如厨师，但明筝破例喝了两碗。
在这淡漠又有些尴尬的关系里，相处的第一个清晨，难得咂摸出一丝陌生的温馨味道。
简兮收拾着盘子，一边闲聊般说起，“我今天去谈解约。”
明筝捏着纸巾嗯了一声，目光转向碗碟，“这些有人会来收拾。”
她平淡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简兮也没再提，她靠在桌边，看明筝拿了件白灰色渐变的薄外套，又忍不住提醒她，“今天降温。”
她里面单穿了一件丝绸衬衣，加上外面这件外套也没什么御寒作用。
明筝站在门口换鞋，没理她。
简兮心里啧啧，中年女人真的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放下筷子就不理人。
脾气怪的很。
“你等小陈把戒指送来再走。”明筝回身看她，“有麻烦就给我发信息。”
简兮微妙的觉得，这顿早饭好像发挥了超出她预料的作用。
甚至在等明筝醒来的时候，她预想过邀请明筝吃早饭的结果，必然是明筝板着脸扔一句“不吃”就走。
但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关系还是不要那么紧张的好。
简兮活动了一下肩膀，上了药好像没那么疼了，这女人力气大得很。
明筝走后没多久，陈助理就来了，送来的盒子里只有一枚戒指，钻石足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切割角度完美的折射出璀璨光芒。
一看就价值连城，简兮哪里敢戴，捧着当祖宗似的锁在床头抽屉里，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弄丢了，怕是跟明筝的婚约续个十年八年也赔不起。
何况，何况这婚也不一定能续那么久。
简兮跟太后报备了一声，说是要去解约，太后大笔一挥，叫司机送她去，必不让那什么经纪公司为难她。
简兮哪里敢接，连忙拒绝，不了不了，我打车去就好。
杜清雅脸色一沉。
简兮头皮发麻，低眉顺目道：“明总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毕竟是协议结婚，怕离婚之后不好收常
杜清雅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温柔的笑道：“那倒也是，阿筝考虑的周到，就听她的。”
简兮陪着演了好一会儿温柔听话乖顺小媳妇，绞尽脑汁的搜罗赞美之词往明筝身上套，以表明自己对明筝真爱倾慕，酸得自己牙都倒了，才哄得太后眉开眼笑。告辞之后，忙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去找保温盒把留下来的早饭打包好。
等到医院时已过了八点，医生护士都查过房了。
简兮看着老人吃早饭，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爷爷，我以前跟谁定过亲吗？”
简宏志夹着蒸饺的手一抖，饺子落在粥碗里，溅出几滴粥落在小桌板上。
简兮低头拿纸巾，听见他说：“没定过亲，这都什么年代了，早不兴这个了，你听谁说的？”
纸落在小桌板上，汤汁洇出在纸上，眨眼晕开一圈。
简兮脑子里一片空茫，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就是好奇，我最近在拍戏，听别人说小时候定过亲。”
“那多不靠谱。”老头缀满皱纹和斑点的眼袋耷拉着，严肃说道：“哪有这样做父母的。”
简兮胡乱点头，收拾好桌面拿起手机，说要去扔垃圾，马上就回来。
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康复期的病人在缓慢的顺着墙挪着腿脚走路，也有来探望不允许进去那么多人的病人家属聚在外面沉默或低声讨论。
压抑的安静中填补着故作低声的私语，悉悉碎碎吵吵嚷嚷的挤满她的脑袋，纷乱繁杂中，只有一个声音清晰的，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
“没定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