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山不算什么
“小雪子，李家的江山就交给你了。”李世宗心情复杂却又分外郑重地嘱托。
叶浅雪岂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老爷子，别介，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这瘦弱的小肩膀给您担着狗腿子殿主都累得慌。”这老爷子也是霸道惯了的人，未经自己同意就给改姓了李了，门儿也没有。
“不要任性！还有，既然你是李思齐的女儿，就改回李姓吧。”
“那不可能。我可喜欢姓叶了，不改。还有你的江山你自己来管，我可不会接手。这名字也是你自己写上去，我可没同意。”
“小雪子，你是我的孙女，你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姑姑全都被李思齐杀害了，你的亲爷爷也被他放逐在外近三十年”李世宗像演戏似的，老泪横流。
这个叶浅雪，吃软不吃硬，特别是受不得这种煽情，表面看起来离经叛道，实际上心软的像煮透的面条，很容易被狗血的亲情、友情、爱情共情，跟着一起流泪一起难过。“你一大把年纪，别这样行吗？你仔细想想，如果他们都活着，可能李思齐就被他们灭了，也就没我了。再说了，他们都是你的儿女子孙，李思齐可是我爹呀。您这安排太为难人了。”
论理确实如此，但在天家这些伦理根本算不什么，他坚持说服，“这些私情暂且放下，你得以天下苍生为重，你得以黎民百姓为重，你得以大宛朝为重呀。否则怎能对得起列祖列宗，无论是叶家还是李家的祖先，你又如何面对？大宛这万里江山，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它败在那个逆子手中吗？”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江山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我也没有那野心和想法去做个女皇。”
女皇两字一出，在场三个人沉默了。他们好像忘记叶浅雪是女性，大宛自古以来就没有过女皇，百官能服吗？百姓能认吗？
“你看看，你们三个都过不了自己心中的坎，更何况朝中那些迂腐的老臣们呢？再说了我一个小女子，要那里万里江山做什么？费心费力还费命！整天被迫留在那几重大殿之内，时刻担心着会不会被暗杀，有没有可能被赶下台，自己的儿女会不会为争权夺位而自相残杀？天家不是没有亲情，天家是根本就没有情可言。所以，江山真得不算什么，如果非得说点什么那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想不开的人才会伸手去接。”
李世宗不由得低低头，沉默一会儿道，“这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些事是你不想做但必须去做的，总有些事需要有人抻头出去做。这可能不仅仅是选择的问题，还可能是宿命的安排。譬如你今天闯进这个地方，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即使你没有闯进这里来，咱们可能还会在某个地方见面，一样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者说，即使今天你不接受这件事，可能兜兜转转一圈之后，你还是做了。”
叶浅雪笑了，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我命由我不由天！”但真得就能由得了自己吗？她的一生转折点就是八岁那道生死关，从那天开始，她变了，这难道不是命运的安排吗？
“你是我的孙女，也是我钦定的皇位继续承人，我没得选择，你也一样。”李世宗一字一顿地说。
叶浅雪看着风烛残年的老者，她不忍心再继续怼他，她也明白这确实是老人家的无奈之选，他也没得选择，不是吗？
她转头看向王牧野，看到他有点担扰的眼神，突然就笑了，就像千朵万朵的梨花次第在眼前怒放，又回到医仙谷那懵懂美好的时光。“重楼，想不想要这万里江山？”
王牧野看着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两道光在其中闪耀而炫目，他心也跟着澎湃起来，“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无条件支持！”
“貌似我当家的也没多大兴趣。爷爷，咱俩也不用较这个劲，您放心，毕竟这是大宛的江山，我们出去后自会为您办妥这一切。”
叶浅雪很自然的脱口而出‘当家的’，言者无心，听者却炸了个大红脸，甚至还被自己的口水差点呛死“咳咳”。叶浅雪狐疑地看向身边一直在咳的王牧野，“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咳得这厉害？噫，脸也这么红？我看看是不是病了？”说着，她的手就抚上他的额头，“正常呀。”
“我没事，没事。”王牧野慌忙摇手，他能说自己是被‘我当家的’这四个字给吓得吗？
“小雪子，你的意思是你拒绝江山、宝座，另寻他人来坐？”
“不错。我虽是李思齐的女儿，但却从未上过皇家玉牒，更没有宗室记录，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根本不算李氏后代。您为江山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自然要对得起列祖列宗，也要给自己后代一个交待，所以我想还是找一位真正的李氏子孙继位。李思齐的儿子、孙子也很多的。”
“小雪子，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李思齐的罪责一旦确认，那么必然会祸及后代的”
“老爷子，你不会因为李思齐一个渣男而想要把他的儿孙都给修理掉吧？他们又何其无辜？”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暂且不说这个，就说你顺利地把人家的父亲或者祖父给砍了头，又顺利地把人家扶上皇位，那么你和你的家人怎么办？”
叶浅雪微愣，是呀，把人家的亲爹、亲爷爷给干掉了，人家当上皇帝之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吧。“所以我早就说了，这江山我真得一丁点儿都不稀罕，能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
“不是我逼你，是命运这样安排！没人让你们到这里来，但是冥冥之中却有一只手把你们推向这里。就像你说的，如果能有选择的话，我也不会逼一个女娃娃来做这个。既然一切都是天意，那么我们都顺从天意吧。我就将这一切交付于你，至于你想怎样做你就按自己的心意来吧。江山不算什么也好，江山重于一切也罢，完全凭你自己的心意来吧。能坚持到今天，我已然尽力了。”李世宗叹口气，“明顺呀，你把传国玉玺联络人告诉她吧。”
“主子，您这是不打算出去了吗？”明顺知道李世宗原本是打算出去的，之前还说让人把玉玺捎给叶浅雪他们，此刻却决定直接告诉他们联络人和联络方法。
“一切都是注定的。佛家有云：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所以出去与不出去又有什么差别呢？”李世宗闭上眼睛，向他们挥了挥手，“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