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尸两命
春日的暖阳，洒在湖面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已不再带凉意的风，抚过人面，暖暖的绒绒的，非常舒服。真是个好天气，叶浅雪带着小桃散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步在湖边。
“小姐，早点回去吧，一会落日了，会着凉的。”小桃胆小，谁家大小姐散学不回家，自己跑到湖边来，这有失官家的礼仪。
叶浅雪嘴上应着，脚却依然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太阳光在湖面闪着粼粼波光，间或有水鸟飞过，一派暖阳行晚春，镜湖渡鹤影的大好风光。
“对了，小姐，今天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没有到学堂来。”
“哦。”叶浅雪懒懒的应着。
“看样子像是家里有什么事吧？”小桃随口说道。
“哦。”那个家不是她的家，爱有啥事就有啥事。但她是知道的，今日家里办春日宴，在大小宋氏的撺掇下，耳根子软的娘亲算是要正式与京城贵圈的人见面了。要她说，安安静静地待在相府里，日子如水般滑过就挺好的。
小桃不再出声，只是不时的催促她早归。正当俩个人慢慢悠悠的快到府上时，府里的总管徐伯满头大汗的冲到她们面前说：“哎呀，三小姐，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去哪里了？出事啦，出事啦！”
“徐伯，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叶浅雪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你娘，夫人，夫人，她，唉，她”徐管家看着眼前这双黑白分明纯净的大眼睛，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小桃，我们快去天香苑！”眼看着徐管家张不开嘴，叶浅雪提起裙裾，飞快的跑起来，到了天香苑看见娘亲就明白了。
远远地便看到天香苑围着好多人，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她的鼻子非常灵敏，对任何气味都很敏感。
叶浅雪快跑起来，像疯了一样地拨开人群，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院子中间两个仆妇正架起自己的娘亲——浑身是血的叶凝香！
“娘，娘，娘，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叶浅雪心里惊悸不已，跑过去抱住自己娘的头。“娘，娘，娘，你怎么了，快睁开眼睛，不要吓我呀。”
“把那个丫头给我拖走！”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叶浅雪这才看到坐在正中椅子上的老夫人，府里的大小姐、二小姐、二公子、宋姨娘全都在，甚至还有一群她并不认识的衣着华贵的贵妇、小姐们在一边。
两个仆妇上前，被叶浅雪撞开，“老夫人，快点给我娘请个大夫，求您了。”早慧的她视规矩如蛇蝎，她从来都是远远避之，所以她不屑于跪拜任何人，但此时此刻，她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一再哀求、恳求。
“赶快把她拉走。”老夫人厉声呵斥。
叶浅雪看着自己娘的脸由白转青，身下的血蜿蜒成河，一种拼尽全力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她心痛到窒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的生命流走。
不，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娘亲不明不白地离开。她用上吃奶的力气撞开拉着自己的仆妇，跪倒在那群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们面前，“各位贵人，哪位帮我娘请个大夫，救母之恩，叶浅雪莫死不辞！”
一位着紫色锦袍的华贵夫人道，“李夫人，相爷公干在外，临行前几日，在侯府宴请时，还特意提及让咱们照顾一下她的夫人。虽说王夫人有不足之处，但有时候眼见未必就是真，何况王夫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事情的真相究竟怎样还没有定论，至少也得等相爷回府再议方妥当。王夫人身体娇弱，受此责罚怕是不好了，不妨请贵府随行的李妈妈帮忙诊治一下。可好？”
后来，叶浅雪才知道，这位紫袍华服夫人是定国侯夫人王婉如，自小习武，与娘亲年轻时有过数面之缘。她提到的李夫人是光威将军的夫人，她自幼多病，所以出行必有医女相随，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
“侯夫人所言甚是，既然府上的大夫不方便，李妈妈你就去代为看一下吧，不要勉强，尽力就行。”李夫人一直用丝帕掩着口鼻。
王老夫人脸色铁青，“侯夫人，这是府内的家务事，不好劳动您的贵手吧。”
“老夫人客气了，相爷与侯爷情同兄弟，咱们不必客套。”王婉如淡淡的回应。
宋梅兰急得几欲上前，碍于身份一直不敢张嘴，但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自是好心了。姐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真得是天理难容！老夫人只是打她几个板子，惩戒一下，既未沉塘也没让她悬梁，如何”
王婉如抬起头，冲着老夫人冷冷地说，“相府好门风！主子在议事，何来下人插嘴？”凤眼一扫，宋梅兰不由得腿哆嗦起来，“在场的都是王相将侯之家，后宅里的各种事情见得多了。但是正房夫人被妾室打板子、定罪名，恕我见识有限，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再说这位王夫人是有多脑残，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静等众人到齐之后，方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王婉如原想给相府留几分体面，奈何这个妾室非得往前凑，她自然不会口下留情。
宋梅兰脸一阵白一阵红。自吕氏去世后，作为唯一的侍妾她理所应当地成了相府的女主人，老太太寒门出身，有心气没有眼界，规矩礼仪更是迷糊，加之又是自己的同宗姑母，所以她一直主持中馈操持整个相府。平日里往来，大家也都把她看成女主人，却不曾想，相爷又明媒正娶了一个名节败坏的叶凝香，今天又被这世家夫人们给当众羞辱，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痰堵喉间差点晕过去，丫头们一通手忙脚乱。
“回夫人的话，王夫人她已有身孕一月有余，此时胎已滑，大出血”李妈妈一边擦着手上的血一边低首回话。
王婉如截断话，“李妈妈，她可还有救？”
李妈妈抬头看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叶浅雪，低声说，“药石无医，神仙亦无能为力。”
“一尸两命！相府好做派！”王婉如转身而去。
“什么？李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她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怎么可能？”老夫人大惊。
“哼，真是开眼界了，李妈妈，咱们走吧。”李夫人伸手搭着丫头的手臂，缓步而行，“哎呀，妈妈，以后出门记得看黄历，这都什么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