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月亮只爱一颗星星
综艺的成绩相当不错，刚杀青导演就要办庆功宴，邀请路阳也去，路阳以自己要开新项目为借口婉拒了邀约，顾枫人还在回程路上，本也不想去，耐不住梁振想去凑热闹，硬要拉着顾枫和梁沐陪他。
“去吧去吧，刚好蒋若今晚约了我吃饭，我也不在家。”
路阳拿脑袋夹着手机，手上艰难的搬着箱子，疯狂劝说电话对面的顾枫。
“谢谢嫂子！我保证把枫哥准时送回家！”
梁振凑到前座去听，听到路阳也让顾枫去参加杀青宴时兴奋的叫起来，立马回过头去拍梁沐：“看见没看见没，嫂子答应了！”
梁沐翻了个白眼。
“好吧。”顾枫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你别贪嘴，不要吃太凉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我挂了啊。”
“”
顾枫看着被迅速挂断的电话，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梁振听到声响，又贱嗖嗖地凑到前面去：“哇，嫂子挂你电话了啊。枫哥，我怎么感觉你失宠了。”
顾枫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扣在腿上，折了折袖子，没回头，从后视镜里淡淡地看了梁振一眼。
梁振：“”
“我错了。”梁振怂的立马端坐回去，道歉态度端正。
路阳草草挂了电话，擦着头上的汗看楼梯下的几个大箱子。
路阳想给顾枫一个惊喜。
他要在今天，跟顾枫告白。
本来路阳是打算在他们相恋的九十九天时，再准备跟顾枫告白的。可他两小时前挂断季宥的电话，看向自己无名指的戒指时，路阳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他今天就要告诉顾枫，他爱顾枫。
爱这件事真的很奇妙。
年少时路阳从来瞧不上这种近乎平淡的爱情生活，他的爱情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千回百转，安稳的过日子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类。
可从前的灯红酒绿，招朋呼友，都抵不上如今顾枫的一字千金。
人总归是要成长的。
当年那个浪荡不羁做事张扬三分的路小爷，到底是变成了眼前这个只会捧着手机嘿嘿傻乐的路小阳。
岁月是把杀猪刀。
带不走路阳的颜值，也要带走路阳的脑子。
大导的杀青宴，无疑是一个小型的名利场。顾枫推掉今晚第四个女艺人递来的酒杯，皱着眉揉了揉自己喝的发胀的头。他从闹哄哄的人群里一扫而过，并不停留。
唯一能锁住他目光的路阳不在这里。
顾枫其实不是个粘人的人，他甚至很讨厌在感情里过分关注对方，黏黏糊糊地探入对方的私生活。恋人之间也是需要私人空间的，顾枫明白。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要求自己不要逾矩，要给予路阳最大的宽容与空间。感情需要经营，他愿意退到劣势者的地位，只要路阳开心。
只是四周人群喧闹成双结对的时候，他忍不住遗憾。就像此刻他很想给路阳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想你了，你在哪，我想立刻去找你，但他最终只是拿出手机，不近不远的发了句：
“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他已经觊觎那颗星星十几年，如今一朝得势，却走的步履薄冰、胆战心惊。
说到底，还是情之一字向来会捉弄人，越是喜欢，越是害怕失去。
路阳当然不知道。
收到顾枫短信的时候，他正扛着一箱玫瑰艰难的上楼。箱子太大，他几乎看不见前面的楼梯，磕磕绊绊地撞了好几下，撞得他一肚子火气没处发，骂骂咧咧地踢了两脚栏杆。
等他把满房间的玫瑰装饰好想起来要回顾枫消息的时候，晚间的月光都落到窗下的蔷薇里了。路阳懊恼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连忙回复：
“刚跟蒋若吃完饭去逛街，想你么么。”
顾枫的回复几乎是瞬间过来的：
“我也想你。”
路阳瞧着屏幕上那小小的四个字，怎么瞧怎么开心，心里熨帖的不行。
“杀青宴有意思吗？有没有什么人觊觎你的美色？”路阳坐在楼梯扶手上给顾枫打电话，边笑边摇，活脱脱一只见了光的向日葵。
“没什么意思。嗯来找我的人很多。”顾枫故意拉长了语调，在路阳嗲毛前又及时的收住。“但我没怎么跟他们说话。”
“哼，这才对。下回要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找你，你就告诉他你有主了，让他有本事来我面前抢人。”
“好。”顾枫语气里满是宠溺，他看了看前方的路，对路阳交代：“我快到家了，一会儿你需要我去接你吗？”
“什么？！”
路阳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顾枫下意识的皱了下眉，随即担心道：“阳阳，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路阳砰的一下从栏杆上跳下来，“没事，我没事。有点问题我得去解决一下，你那个，你回家慢点，不是，我是说，你回家注意安全，让司机开慢点。我先挂了啊。”
顾枫答应了声好，在电话被挂断的同时抬起头，对司机说：“开快点。”
路阳正手慢脚乱的把一堆杂物柜子里塞，来不及摆的玫瑰被他一股脑扔进冰箱，使着蛮力把冰箱门关住。
失算。
没料到顾枫提前回家，路阳的一切浪漫准备都显得有些仓促。他几乎发挥出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才在顾枫走进院里的时候堪堪收拾住残局，抱着礼花躲到门后。
顾枫推开门。
路阳在电话里语意不详，顾枫放不下心，想着回家再给他打个电话。
然后他推开门。
红色的玫瑰从玄关铺到楼阶，客厅正中央被人用气球吊起来一个大大的灯牌，上面写着“顾枫路阳长长久久”。
路阳从门板后面探出头，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砰的拉响礼炮，在一片飞扬的彩纸里笑得开怀。
顾枫拿起手机的手扬在半空，又缓缓放下去。
他明明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是他和路阳假结婚第一年的情人节。
作为外人口中的模范夫夫，顾枫和路阳私下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那一天同样不例外。
路阳一如既往的在外面鬼混，顾枫一如既往的在片场拍戏。对很多人来说那一天都很特别，但对顾枫来说，那不过是他无数个日夜中的一天。
那天下着大雪，顾枫早早给工作人员放了假，收了戏一个人沿着街边往酒店走。
横店的商业区很热闹，大大小小的情侣挤满了街道，顾枫挑着不引人注目的小道走，途径很多家花店。他从门口望进去，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红色玫瑰和不断进出的人。
顾枫没回头，只在街道尽头的最后一家花店前停了下来，买走了花桶里的最后一枝玫瑰，随手插在了雪堆里。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对情人节的印象，以至于后来每每见到玫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漫天化不尽的雪和刺骨的寒凉。
直到今天。
那些代表浪漫的花朵在他眼里变成了实物，红色的玫瑰终于不再是花橱里隔着冰雪的展示品，它被路阳带了过来，成片成片地洒在他的世界里。
那些本不为人知的缺憾，被路阳无意之间撞上，轰轰烈烈地化开了心里的雪。
“surprise！”
路阳跳出来，在漫天的纸花里笑嘻嘻地冲顾枫笑起来。他伸出手，把落在顾枫肩上的彩纸拨掉，拍拍怔愣在原地的顾枫，一语一动尽是调笑：“回神啦，顾影帝。”
顾枫朝他茫然地偏了偏头。
路阳噗的一声笑出来。
“干嘛啊你，被吓傻了。我布置了好久呢，你喜不喜欢？”
顾枫又偏了偏头，才把眼里的茫然之色消亡殆尽。他看着路阳，一瞬间言语匮乏，找不到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点了点头，张口想说什么，又被路阳一把捂住了嘴。
“等等，让我先说。”
路阳脸有些红，他跟顾枫的距离很近，呼吸洒在顾枫的面颊上，他很想认真的看着顾枫说接下来的话，但视线一接触，路阳又忍不住避开了眼。
路阳深吸了一口气，索性豁出去了，一把扯过顾枫的领带，横道：
“咳，我的意思是小爷我吧，咳咳，小爷我、我可能我就是我爱上你了。”
路阳眼一闭，语气倨傲的不行，表情却藏不住忐忑，“我，路阳，现在正式告诉你。顾枫，我爱你！你可得对我负责。”
顾枫差点要被路阳噘着嘴皱紧脸的痛苦面具弄笑了，他心底一片柔软，想不通怎么能有人这么可爱，明明耀眼的发光，却总是害怕自己不够格。
他想起初见路阳时，那个少年满脸的桀骜不驯，坐在课桌上一撩头发，语气冲的不行：“老子就喜欢男的，关你屁事，管得着吗你！”
一瞬间那些时光在他面前一一重合，他抱住路阳，眼眶通红。他的头枕着路阳的肩膀，怀抱着他整个青春的美梦，有节奏的呼吸声响在耳侧，他在他宇宙的耳边轻声细语又饱含深情，他说道：
“我也爱你。”
多年前隆冬里的那场大雪冷入骨髓，但顾枉终于不是橱窗外的独行者。
原来经年走过，满腔遗憾，他不过是在等他一句“我爱你”。
宇宙里的繁星那么多，月亮却只爱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