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心寒
正说着话，听竹端了早膳走进来。
早晨老太君派人去喊姜南枝，是让她来陪自己用早膳。
上回一起用膳，还没吃两口就被程贵妃喊进宫中，今日又碰上传圣旨。
听竹在一边摆放早膳的碟子。
姜南枝挽着老太君的胳膊温声道：“我方才问了那小太监，小太监说这几日皇上身子不适，刘寄奴一直在近前服侍。”
“我上回进宫的时候，看皇上的面色确实不好，再说夏侯将军家不也是小太监去宣的旨，宫中应该是并无轻视怠慢的意思的。”
只不过那时，姜南枝以为萧明政是生气导致面色不佳，并未深想。
好不容易终于让老太君心中憋着的火气消散了些。
老太君开始用膳，她吃饭时不喜欢旁边有人服侍，因此除了听竹，屋中一般是不留人的，今日姜南枝在一旁，听竹便也出去了。
吃了没两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听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夫人，玉盼小姐前来向老夫人请安。”
用个早膳三番两次被打断，老太君的面色有些不好：“让她过会再来。”
外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听竹去回话了。
片刻后，听竹再次开口：“玉盼小姐说，她在院中等候，无论老夫人什么时候召见都可。”
听得出听竹的语气中颇为为难，她应该也听出来了，替姜玉盼回这句话有多不妥。
老太君本就余怒未消，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冷着脸道：“我不吃了，唤她进来。”
片刻后，姜玉盼端庄大方的走到桌前，向老太君屈膝行礼：“给祖母请安。”说着笑看一眼姜南枝：“妹妹也在，真是巧。”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早膳，却止了话，垂下眸子，装傻充愣什么话也不说了。
她的动作自然也落在老太君眼中，老太君面露不悦的道：“这一大早，非要等在院子中，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闻听老太君问话，姜玉盼柔声道，“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孙女本想在院中候着，没想到姑姑却替我通传了。”她说着朝旁边看了一眼，“打扰祖母同妹妹用早膳了。”
她说话声音柔柔的，语气也并无不妥。
但姜南枝还是从她话中听出一丝酸味来。
能与老太君同桌而食，非得是佳节吉庆之日，或是阖府共宴，像姜南枝这般，时时得老太君惦记，还能来福堂一起用早膳的，府上除了最年幼的姜承睿，再无其他人了。
姜玉盼掩在水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细嫩的掌心都掐出道道红印也不松懈。
这样的殊荣，凭什么都叫这么个草包贱人得到？
她为了飞上枝头，从懂事起就在学习六艺，一言一行都是世家女的模范，好不容易得了萧敛的青眼，却只能做个妾室。
只要一想到，那日为姜南枝赐婚的圣旨到姜府时，杜馥华一脸讥笑的看着自己，说：“郡主真是好福气啊，往后，大小姐若是嫁去三皇子府，岂不是还得随三皇子，唤郡主一声皇婶？”
而她姜南枝，姜玉盼一面想一面笑着将目光移到她面上。
她什么都没有做，还是个毁了容的贱人，如今不仅得了镇北王妃之位，还惹得萧敛对她念念不忘，凭什么？
凭什么！
她在心里叫嚣，恨意渐渐吞噬理智，面上却是滴水不漏。
“听竹不过是做她分内的事情。”老太君抬眼看她：“你来福堂是为了什么事？”
“祖母，我今日前来，是想求您把琦云放回我身边。”
琦云就是先前那个贴身服侍姜玉盼，却心生恶意被罚去倒恭桶的侍女。
“那丫头心思不正，不适合回后院服侍，你身边的落烟就不错，服侍的也细心，要那丫头做什么？”
看见姜南枝在内室的那一瞬，姜玉盼就知道今儿这事不好办。
先前发落琦云，多少和姜南枝有关，如今当着她的面，老太君更不会同意赦免琦云。
姜玉盼温柔一笑：“皇上仁善，惦记祖母的身子，赐了上好的补品给祖母，也惦记着夏侯老将军，他昔日在战场征战，听说腿脚落了好些毛病，皇上的赏赐也已经搬进夏侯府了。”
这种时候提起夏侯家，姜南枝很难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姜玉盼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听说夏侯家的那位小姐是嫡女，连陪嫁丫鬟都准备了四个，我不过是一个庶女，人微言轻，但愿入府后，能平安度日吧。”
老太君默了片刻，心中的怒意也渐渐消了些，她转身朝向姜南枝，“囡囡，如今府上的事，是你在管，你姐姐嫁进三皇子府，不能失了体面，你去府上下人中，挑个沉稳的丫鬟，给玉盼做陪嫁。”
世家最注重颜面，姜玉盼提起夏侯家，以为拿捏了老太君的心思，谁知老太君却和她想象中做的不同。
她笑了下：“琦云是自小就跟在我身边照顾的，换了个新的丫鬟，只怕处处都不习惯”
“不妥。”老太君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带个心思不正的丫头进皇子府，往后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情，这件事就这么办，我拿的主意，你也不必再去求你父亲。”
姜玉盼碰了一鼻子灰，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眼看她离了福堂，老太君面上的坚决顿时消散，她深叹了一口气，尽显疲惫之态。
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姜南枝听：“你看看，还未入皇子府，就已经会拿三皇子来压母家的人，看着真是让我心寒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