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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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书店。
“先生抱歉。您孩子3岁，不能享受学生优惠。”
“那就用儿童优惠呀！”
说话的是店员和一对父女，那父女打进店就开始找事，不断发出噪音。说是为了优惠，但更像是博人眼球，刷存在感。
这时，隔着书架路过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身湖色长裙，温柔淡雅，一双白净纤长的小腿在薄纱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垂在腿侧的手，软的像没有骨头。捻着两部薄薄的手机，一部黑色震个不停，另一部白色，顶端闪烁着未接来电的绿光。那绿光小小的，像只萤火虫，攀在女人手上。
书架那边，豆鼻豆眼的小女孩趴在地上拆新书薄膜。女人垂眉，透过书缝，看到那颗炸毛的小脑袋。
她神色未变，步伐未停，慵懒中带一丝笃定，笃定外有几分无情。
走至门口时，正要进来一位年轻人。他逆光而立，白衣黑裤，身形挺拔。
交错的一瞬，女人看见男生雪白的衬衣衣袖整齐挽着，露一段白皙有力的手臂，腕处戴一块黑色浪琴真皮手表，指针尖细，宝蓝色钻石旋钮旁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红痣，在钻石折射的光芒下，像是刚被细针戳破，鲜血欲滴。
女人停住脚步。
男生修长的食指中指指腹向里推门。玻璃门反射出的彩光挡住女人小脸，只能捕捉到她似扬未扬浅红的唇角。
“不好意思，你先，”程若侧身开门，低下头，等对方先过。
声音干净、清亮。尾音断的很利落，有领导潜力，但有尚未褪净的青涩、稚嫩，“还在上学”花言心想。
没有玻璃相隔，那朱砂痣更红更艳，印在手背，像特意标记，花言将手中咖啡塞到程若手上，懒懒又冷冷地回：“谢谢。”
白色杯沿，半枚唇印，粉粉的趴在那。程若诧异间，花言已去。还未来及细想，就被店内的吵闹打断。程若看向闹事父女。
三分钟后，保安带走闹事父女。店长给程若躬腰道歉：“是是是，先生，我们早该叫保安处理的。真是对不起，我向您保证···”
程若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掏出来看一眼，哒哒哒敲一行字过去：
-放心，不会早恋！
他答应家里35岁前，不谈恋爱，现年23。
深夜，瓢泼大雨，奇遇酒吧。
在悠扬散漫的爵士乐下，摆满酒瓶的吧台边。
酒保阿明：“你说，她今晚还会来吗？”
调酒师瑞克正用白色餐巾擦拭矮口玻璃杯。环视一周后，说：“不会，你看，她们都等着把她千刀万剐呢。”
阿明望过去，吧台和卡座多了好多平时根本见不到，完全不融于酒吧气氛的女人们。她们虎视眈眈，似乎还商量好了，只等猎物上网。
阿明：“啧啧，我汗毛都立起来了。”用托盘掩饰，悄悄拿出手机，拇指灵活嗒嗒嗒按着什么。
十五分钟后酒吧外，一辆黑色奥迪从路口拐进来，稳稳停下。司机下车，躬身绕过车前，浑身湿透，举伞给副驾开门。
门启，落下两只白白细细的小脚，两根红色细带高跟鞋，踏进雨中。
司机挡个严实，只能在移动中，稍微看到些红色吊带裙的影子。
像一束纤弱又热烈的火焰，在暴雨中顽强地焚烧。
司机护送花言到遮雨棚才返回。车开走后，酒吧外一下暗下来，噼里啪啦全是雨声。
花言抖着裙尾溅上的雨滴，怀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一走神，不小心踩到什么。
那东西“啊”一声，闪躲到一边，雨声很大，可花言好像听见那白白矮矮的小脏人委委屈屈地说：“借下手机。”
花言看过去，是个大学生，头发毛躁躁的，衣服却雪白干净，抱膝蹲在墙角。听语气，像是等了很久。
花言随手从手拿包中掏出手机，恰是白色那部，犹豫了下，将手机解锁，看到备注“惹不起的宋女士”的未读消息。
“女儿，四年了，还是忘不了那个小豆鼻吗？你都30了，再不结婚就不好结了，快给妈回电话！”
真是巧了，白天百年一遇，现在又提他，今天真是犯忌，花言感慨。
“妈给你找了几个相亲对象，都是好孩子，回头看看哪个满意，我让他去找你。”
“宝贝儿，妈妈想抱外孙了。你唐阿姨的外孙都会打酱油了。”
“啧。”花言退出微信，调到电话界面，指节一转，借着手机碰学生的肩，没好气地说：“快点打，我还有事。”
花言拿出另一部手机，手机发烫，未读消息还在蹭蹭蹭地增加。她烦躁地扫了眼最新消息，结果差点把手机摔出去。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马上转过身，扒在窗玻璃上看向酒吧里面。
程若的通话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啊，手机、手表全部被人抢走了。”
听声音，感觉快哭了。这是哪家娇气的小少爷，偷跑出来受委屈了？花言摇摇头。很快，被酒吧里那几圈不认识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
程若：“唉，快来接我，一天没吃饭了。”
程若：“什么两个小时，现在，现在就过来。城东奇遇酒吧！”
花言看那些女人伪装成常客实则在等她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发笑。脑子里冒出个主意，视线不动地将手覆在学生头上，说：“把衣服给我，快点！”
程若昂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满脸问号。
心想，你还是人嘛！！全身就剩衣服了，还抢！
程若怀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被人骗了不算，被人抢了不算，现在还要被人扒了？！
可是，她好美，天鹅颈，直角肩，绸子般黑的发亮的长发。像个天使，全身上下都泛着光。
家庭原因，程若自小接触的女人不少，但没见过这么美的。难道是饿的，出现了幻觉？程若眼睛眨巴眨巴愣了几秒才回过神，边脱衬衣边想，美是美，可心是坏的。
手机和衬衣给对方后，程若感觉受到了侮辱，他将头更加往下沉，眼睛直盯着那双小小的似被火苗拥捧的湿湿的脚。
那雪白的衬衣，一滴雨一点泥未沾，还带着程若的体温，被花言穿上，长至大腿，像条衬衣连衣裙。花言边单手群发消息，边向上折裙子，旁若无人。
程若见状，眼神躲避着张开双臂挡在花言前面。只是饿的头晕眼花，腿脚发软，总想往下倒。
几分钟后，衬衣宽大，裙子藏在里面竟看不出来，就好像她就是这么穿着来的。整理完裙子的花言又瞅上了程若脚上的运动鞋，用脚碰了碰。
程若明白过来，抿嘴犹豫了下，好吧，电话之恩当涌泉相报，脱掉鞋子，整齐摆好在花言脚前，还替她松了鞋带。
没想到要什么给什么，花言有点吃惊。视线仿佛从这一刻才正式落在程若身上，凭借酒吧里折射出的暗黄的光，从他的头滑到肩膀，最后落在陷入泥里白皙的脚掌。
她如一位高傲的女王，将小脚踏进宽大的运动鞋，默许那双又大又好看的手为她系上鞋带。周围像按下静音键，只余他俩个，连暴雨也温柔起来，丝丝软软。
正当气氛要发生某些变化时，花言摘下手上的最新款纯金镶钻卡地亚手环：“喂，”
程若感受到目光，不想抬头，委屈道：“裤子，裤子不能再，”毛茸茸的大脑袋，激动地颤抖。
花言勾唇，食指指尖挑起手环移到程若眼前。纤细的手臂上有几点雨滴，灯光下，像美人鱼的鳞片，熠熠闪烁。手很优雅，指尾轻轻勾着。
“没带现金，就当换你的衬衣，鞋子。”声音很轻，像在人耳边悄悄说秘密的感觉。
哗，哗，呲——急刹车的声音。几辆车子相继赶到，匆忙停在门口。
程若刚要开口，花言弯腰，食指竖在程若唇上，脑袋看向那些着急忙慌下了车往酒吧赶的男人们。
秀发轻拂程若耳侧，被雨润湿的发梢，带着似有似无的茉莉花香，她看向别处，皮肤如玉，表情调皮，像个精灵。
“我还有事，先走了。”花言收回手，手环当啷，掉在程若怀里。
这场景，怎么有点熟悉？程若想起在书店门口，塞给他咖啡杯的女孩，有点恍惚，看向花言，看着她趿拉着大运动鞋，着急又笨拙，有点可爱。
鬼使神差，程若奔到雨中一把抓住花言细小的手腕。手腕太细，稍微用力就要碎了。
“我叫程若，你叫什么？怎么还你？”程若盯着那灵动的小脑袋，期盼她转过头来看看自己，可她始终侧着头，看酒吧里面。
“不用还，送你，去换饭吃。”花言抚手离去，声音淹没在暴雨中。
就像阵风，忽的吹来，又轻轻飘走。
“我会找到你的。”程若望着花言消失的巷口，将手环又捏紧了些，“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