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付则)
付家虽然在南朝不能与那些皇亲贵族,世袭王爵相比,但是在祁川,付家的地位绝对是首屈一指。
祁川付家,原本是当地有名的商贾大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能充分的在这里有所体现。
当年齐光长公主病危,付家借此向文咸帝献上珍藏许久的赤雪莲,换的商贾之户翻身的机会。
付鑫,也就是当年的付家大公子成功入仕,且深受文咸帝青睐。
刚入仕途,付家什么都不懂,那就带上钱,以便向别人请教;
朝中上下要打好关系,那就带上钱,好办事;
天衍城物价偏高,俸禄不够,那就带上钱,足够了;
付老狐狸在祁川嗅够了金钱的铜臭味,过惯了挥金如土,腰缠万贯的日子,决定要去尝试下他所未尝试的高雅清明,熏染熏染书卷气息。
他便随付鑫前往天衍城,留下了付家的二公子付盈在祁川,看管家业。
来到天衍后,付狐狸的心境早已和年轻时截然不同,金钱,盈亏,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受过知识陶冶的他,已经不能给他的孙儿起俗气置顶的名了。
嫡长孙付则出生,字子端,那时的付彧虽未出生,但付狐狸却已想好,字子雅。
元熙 十七 年,付则,高中文武状元,封中郎将,直接隶属太子慕容秤。
一时间,付家风头正盛,若是没有后来的事付家绝能够在这朝堂拥有一席之地。
这一年,中书令之子——中郎将付则,太傅之孙——广源,谋士——何幸、齐聚太子殿下慕容称的左右侧,充当左膀右臂。
皆藏龙卧虎,惊采绝艳,南朝得此,何其有幸。
与上爻国一战,是他们首战,生擒敌国将领白偕,毁其粮草。不费一兵一卒取其胜利,以上爻国割七座城池结束这场战役。
消息传到天衍城,南朝难抑喜悦,只待众人回宫,举国欢庆。
在所有人看来太子慕容称一旦登基,他们身为肱骨之臣必定出将入相,成为南朝未来的中流砥柱。
然……
这几人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之志,奈何天妒英才,撤军提前归来途径谭宗县感染瘟疫,无数人闭目于此,焚烧病体,以防扩散。
那场瘟疫来势汹汹,被阻断后所有患病之人皆亡,疫情才结束。
在天灾面前,人祸显得微不足道。
一时间,小小藩篱镇闻名于世,直到现在也是封闭状态。
南朝的天塌了一半,南朝所到之处皆白幡,这些人还未开始自己人生的篇章,七座城池,却成了他们唯一的功勋。
众人唏嘘不已:“可惜了……”说不清道不尽,可惜太多了,他们都还这样年轻;明明有如此才华;还未和自己的宗族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
陨灭……,
无人生还……,
尸骨无存……,
在众人沉浸在欢天喜地时,它,毫无征兆的传来。
付狐狸抱着还未踏上新的征途便已湮灭的付家嫡长孙的牌位离开了那个只有新年才回家过节的天衍。
离开前付鑫道,“南朝接连重创,朝堂已乱,为人臣离不得。”
为人臣?为人子,为人父呢?
付狐狸望向丧失人子萎靡不振,处理政务疲惫不堪的嫡子,一时失语,不再强求----太平盛世,蒸蒸日上,亦是十八岁付则的抱负。
付狐狸是个倔强骄傲自大的人,无数次扬声付鑫入仕之路是他一手铺就,是他这辈子生前最光荣,死后告与祖宗炫耀之事。
可如今。。。。
祀堂内,一片静默,付则的灵牌位于中央。
灵牌下,压着两份信,在庄严肃穆的背景下尤为显眼。
这都是——付则的遗书。
一封行军之前所写,一封遇难中所写。
后一封寥寥两页,却处处隐藏着说不尽的千般无奈,道不完的万般眷恋。可见语言涌上心头却无从下笔,处处间断。
“付彧。”
付彧闻言抬头,他对于祖父了解不多,相处甚少,但也知这次哥哥的死要了他的半条命。
他知道这个精明的老人老了。
付彧也难受但是眼里的泪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落不下来。
付狐狸没有回头,只是盯着付则的牌位。
他声音缓缓的传到付彧的耳朵,苍老拉缓不复之前的中气十足。
“付彧,以后,名彧,字,”他坚定,强调道“字,禄寿”
付彧眨了眨眼睛,腮边突然有液体划过,有些试探的问道“禄寿…福——禄寿吗?”
付狐狸回头,给尚还有些迷糊的孙子无容置疑的眼神。“对,付禄寿”
付彧的眼泪再次顺势滑了下来,嗫嚅道:“孙儿……知道了”
那时的付彧还是一个鸡鸣而起便折节读书天资聪颖的孩子,但是至此在付狐狸回来后就渐渐不同了。
付彧小少爷凭借自己祖父的宠爱逐步离经叛道,荒废学业,醉生梦死,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然后,养废了,废了。
付盈知父亲心中疙瘩,最初未曾制止,哪知付彧事态越来越严重,付狐狸又处处顾着自己的孙子,让自己打骂不得,长此以往改其女付菁继承家业,着心培养,并且为此招纳良婿,入赘于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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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姜易未曾让车夫早早停下,直到距离屋舍不足两里才唤车夫停下,将刚才买的物资全塞进付彧的怀里,快步行走,导致付彧在后不住的喊慢点走,慢点走。
走到院门姜易才发现门锁是打开的,一推门,果然陆嫂正拿着长长的笤帚打扫院落,听到姜易回来的动静,笑着抬头,“姜姑娘,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姜易回答着陆嫂的话径直走到躺椅处躺下,“陆嫂,今日没发现端端在路上没什么异常,等十天后端端放学,我在暗地里观察一番。”
陆嫂闻言感激不已,满脸堆笑,“那就谢谢姜姑娘了。”拿着笤帚弓身扫地更卖力了些。
“累死我了!姜易你走这么快干嘛。”落后的付彧也赶了上来,眼睛快速的扫视一切,选择了最近的石桌,将手中之物放到了上面。
姜易斜眼看着付彧没搭理他。
倒是陆嫂对这名不速之客诧异不已,看向姜易道“这位是?”
付彧嘴角挂起微笑,拂平自己的衣衫,双手缓缓背放朝着陆嫂点头打招呼,‘&39;在下是姜姑娘的朋友付彧,接下来这些时日还要麻烦大娘了。&39;’
陆嫂慌张挥手,‘&39;不麻烦,不麻烦。&39;’
但心中不住的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姜姑娘怎么出去一趟带回了个男人?还直接让他住了下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不妥。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时公子与姜小姐有什么,可现在自己也说不清了。
这付彧端的是君子作态,可实际。。。
姜易心中明镜一般,她不待见付彧的聒噪,但她更看不得 他这般虚伪。
眼不见心为静,这个躺椅不过才沾身,便再次起身,瞥眼不看付彧,指着一间空屋,万般无奈“那就是你的住处,自己去收拾吧!‘’
说完看向陆嫂“陆嫂早些回去休息吧,毕竟晚饭还有得忙,至于那人,别让他麻烦你。”姜易走到房间,直接将门关闭,清净了。
付彧对于姜易的话当然在意,什么那人,什么麻烦,看向陆嫂,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陆嫂打破了局面,将手中的笤帚递了出去,“虽说前些日子已打扫过,但以防万一还是拿着吧!”
见眼前的不可置信的男子未接,便将笤帚倚在了石桌上轻声离去,只余院落中静站的付彧。
他用手拿着笤帚不断地捶地,就知道,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