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馋
第二日，外面还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比昨天稍微小了点，但是也没有要停的势头。
周建立站在屋檐下看着外头的雨势心里担忧。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要是再不停，怕是要发洪灾了。”
灵秀生产大队旁边有个堤，堤的另外那边是一条长长的小河，叫小淮河。
如果小淮河的水都满了，蔓延到这边来了，那整个生产大队都会被淹没了。
如今村里的地面到处都是积水，积水已经到了小腿肚处了，周家建房子的时候特意垫了高度，所以比较高，雨水没渗进屋里。
有些地势比较低的人家，雨水都已经渗进屋里了。
这雨要是再继续下，可就真的是要发洪灾了。
陈翠芬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只希望这雨不要再下了，最好今天就能停，老天爷，保佑保佑我们吧。”
他们家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了，都等着新粮过日子呢，这要是再发水灾，那岂不是全完了？
胡雨荷已经将早饭煮好了，端到了堂屋里，是清水糙米粥。
一碗清水到底只有几粒数都数得出来的米粒。
众人神情都很沉重。
许如娣脸上一如既往的裹着枕巾，难得的也没有说话。
孩子们站在一旁，也都不敢吱声，气氛沉重。
汪大花拿了碗，给每人都舀了一碗，“吃吧，现在的情况你们也都见着了，剩下的粮只能省着吃了。不然还不知道大家以后还能不能吃得上饭。”
大家安静的喝完了粥。
下大雨，大家也出门干不了活，只能各自回自己的屋里猫着去了。
周加兵和周加强想和周灵芝玩，就进了陈翠芬屋里。
两人如同往常一般在炕上逗着周灵芝。
陈翠芬看着他们玩，开始收拾着屋里的东西，她拿出箱子来，往箱子里装着衣裳和值钱的物件。
周建立纳闷道，“你这是做什么？”
“要是真的发洪水了，咱们可不得带点东西出去？只能尽量拿些值钱的东西走。”
周建立道，“你还是消停点吧，要是真的发了洪水，哪里有时间让你带这些东西走，人能跑了就不错了。”
二十年前，灵秀生产大队是发过洪水的。
那时候灵秀生产大队还叫灵秀村。
那一年周建立还小，暴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灵秀村各家各户都被淹到了人胸口处。
村民们都是将小孩子放在木盆上渡水去了堤上。
当时他才十来岁，水都到了他脖子处，他最小的弟弟周建强才两岁，他娘抱着他高高的举过头顶，艰难的蹚水到了堤上。
那时候哪里还来得及拿东西，人能跑到堤上去躲过一劫就不错了。
也有想拿东西出来的，最后还是发现走不动都扔在水里头了。
陈翠芬歇了动作，满脸的惆怅，“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
“再等等吧，说不准今天雨就停了。以前村里也不是没有下过大雨，不也一两日就停了？”
这时候，正在和周灵芝玩的周加平的肚子‘咕咚——’叫了一声。
周加兵道，“加平，你肚子叫了，你是不是饿了？”
周加平舔了舔嘴唇。
他当然饿了！
他们本来每天都吃得比别人少，今天吃的糙米粥更是全是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粒米。
不饿才怪！
“我，我不饿！”
陈翠芬和周建立听了他们俩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孩子吃不饱，也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不中用。
都是他们没本事，才让孩子们受这种苦。
周灵芝咿咿呀呀的咬着手指，又拉着周加兵上衣的衣角往嘴里塞着。
周加兵忙将自己的衣服抽了出来。
“看来妹妹也饿了。”周加兵道，“娘，下大雨了，村里池塘里的水肯定都满了，那鱼肯定也都被冲出来了，我和弟弟悄悄出去抓鱼吧！”
村里池塘的鱼那也是公家的，一般都不能随便抓的。
但是这个时候下大雨呢，外头肯定没什么人，他们悄悄去抓也不会有人发现。
周加平听了也动了心思。
去年偶尔下大雨，村里的池塘里的水也会满，他就和哥哥周加兵一起去池塘边上捡被水冲上来的鱼。
抓上来的鱼都要交公的，大队长会给他们记工分，他们会趁人不注意悄悄的留一条小鱼回家煮着吃。
鱼汤又香又鲜。
周加兵想着那个味就舔了舔嘴角。
陈翠芬听了立马就道，“不行！这下雨天多危险啊！要是不小心掉水里了咋办？”
下这么大雨，池塘那边肯定会有鱼被冲上来，但是太危险了！
下雨天本来路面就滑，这会还下着大雨呢，要是稍微不小心一下子滑到了池塘里，那只怕是要被淹死了。
毕竟大队里每隔两年都会淹死一两个孩子。
陈翠芬一般是不允许两个孩子往池塘边跑的，更何况是这大雨天。
周加平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翠芬，“娘，我和哥哥会小心的，我们去年不也去池塘边上捡了鱼了？不都好好的吗？”
陈翠芬立马板着一张脸道，“你还敢跟我提去年的事？去年挨的打今年就忘了？”
去年兄弟俩是背着陈翠芬去抓的鱼。
陈翠芬知道之后气坏了，拿着笤帚追着兄弟俩满大队里打了一圈方才消气。
在陈翠芬看来，什么都比不上孩子的命更重要。
周加兵动了动嘴角，也不敢再说什么。
周加平看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撇着嘴一脸的委屈。
他好饿！
他想吃香喷喷的鱼汤！
而且妹妹肯定也饿，妹妹肯定也想喝香喷喷的鱼汤，娘为什么不让他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