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濒死
“真抱歉, 我不想给你。”
太宰治突然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来，他摊了摊手，手掌一翻, 下一秒, 原本在他手心的白色正方体立时消失不见。
“即便你拿到了也没什么意义。”夏油杰淡淡地向他阐明利弊, “刚才也试过了吧，你根本无法打开, 咒术界上层也不可能因为‘被封印的五条悟’向你低头。”
“你大概不知道？咒术界地牢的位置是时刻在变的。即便你侥幸找到了具体位置，也不可能突破重重把守
“你最好的选择是和我联手，借此向咒术界施压, 要求对方平安地还你老师自由。”
太宰治挑了挑眉，手心处的被贯穿而过的伤口仍旧在隐隐作痛。
“算了。”
夏油杰像是感到厌烦，叹了口气，“只要五条悟被封印就好，狱门疆放在你那也无所谓。”
“随你。”
他转身，刚刚还对‘封印着五条悟’的狱门疆充满渴求，不过一会, 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兴趣。
“啊，欲擒故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天生目夺在心里吐槽。
此时的七号站口, 地下四层的区域, 与谢野晶子高跟和地面相碰的清脆声音突然响起。
真人应声抬起头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啊，你好像也是横滨学校的吧？”
“你要来救他？”他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血肉模糊, 在地面上微弱喘息的男人。
半边身子几乎都没有了的男人勉强睁开眼, 护目镜不知被扔到了哪里, 半只眼睛浑浊不清。他伤得太重, 眼前模糊一片，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的听力还在，结合‘横滨校’和‘高跟’两个关键信息，瞬间知道了来人是谁。
七海建人的声音明明沙哑不堪，却依旧没什么剧烈的情绪起伏：“快走。”
“还能说话啊。”
与谢野晶子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他一眼。
既然还能说话，而且条理清晰，就说明不是濒死。
“与谢野！”
钉崎野蔷薇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跟上来，不可置信，“你跑的，（喘），太快了吧！”而且这体力未免太好了点。
“医生的本职是从死神手下抢人。”当然要体力好。与谢野晶子表情淡然地卷了卷自己耳侧的碎发。
“我现在要救他。”纤细的白皙手指指了指地上血肉模糊的一滩，“能帮我拖住他几分钟吗？”手指又指向了在一旁兴致勃勃的咒灵。
“OK。”
虽然不认识地上躺着的人是谁，但大家同为咒术师，钉崎野蔷薇义不容辞，她撸起袖子，从腰侧抽了几根钢钉，就往真人处走了过去。
“啊，顺便。”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往手上套一次性手套的与谢野晶子回头道：“尽量别被他碰到。”
虽然被他碰到了我也能把你救回来。
不过费钱。
“了解。”
为了避免影响到与谢野晶子的治疗，钉崎野蔷薇引着因为很好奇，所以没有特别阻拦的真人去了远离此处的角落，真人一边随手还击钉崎野蔷薇在他看来不痛不痒的攻击，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的治疗现场。
“别救我。”七海建人面上血肉模糊，与谢野晶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裸露出的肌肉猜测他大概是皱了皱眉，“救我没有意义，只是浪费时间。”
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救不救你并不以你说了算。”像是回忆起某种厌恶的回忆，与谢野晶子蹙起眉头，“当然，也不以我自己说了算。”
“我是医生，会救下所有在我面前的伤员，仅此而已。”
【与与谢野晶子契合度上升至26%】
七海建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配合治疗真是太好了。”
莹黄色的点点咒力突然在空中浮现，像是点点蝴蝶，轻盈飞舞着，最后慢慢坠落，在与谢野晶子摊开的掌心处凝聚
——成了一把小型电锯。
刚刚还在说着‘救人是医生天经地义职责’的少女，神情冷漠，冲着血肉模糊的男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电锯。
看到这一幕的真人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原本全神贯注着战场的钉崎野蔷薇陡然回过头，紧缩的瞳孔里倒映出纤细少女高高聚过头顶的电锯。
在那瞬间，仿佛一切都被人为按下了放慢键，电锯上的锯齿缓慢地开始转动，上一颗随着链条没入电锯里，下一颗同时出现在链条的另一侧。
钉崎野蔷薇张口，逐渐带上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被背叛的感觉油然从心底蔓延而上，瞬间浸透了整颗心脏，但她依旧怀抱着最后的侥幸：
大概有别的咒灵袭击。
大概有别的咒灵袭！——
电锯的嗡鸣声穿过耳膜。
和撕裂血肉的声音一起。
“与谢野！！！”
钉崎野蔷薇崩溃的叫喊像是七海建人陡然喷洒而出的动脉血液，向四周四溢。
“哇哦。”真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注意到钉崎野蔷薇的分神，眼睛一亮，趁机扭断了她的整条手臂。
然而钉崎野蔷薇没有管他，更没有理会被整只折断的手臂。
她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向着与谢野晶子奔去。
钉崎野蔷薇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
她不认识地面上躺着的男人，但她见过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在‘帐’外是某个一级咒术师穿的。当时，看到一级咒术师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她当然清楚面前仍毫发无伤的咒灵是自己无法匹敌的特级咒灵。
但当初，见到与谢野晶子的第一眼，钉崎野蔷薇就下意识带上了极高的好感，直觉地带了些亲近。虽然后续没机会接触，极高的好感却一直潜藏在心底。
出于对与谢野晶子的信任，她说让她去，她就去了。
哪怕无法匹敌，只要能争取一点时间就好了。
只要能争取到一点时间，就可能救下一个一级咒术师，让己方多几分获胜的可能，进而救下更多的普通人。
钉崎野蔷薇原本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在战斗的。
然而，被她凭借着直觉、头一回在接触不久就给予了全部信任的女孩，此刻像是给了她反手一刀。
钉崎野蔷薇的眼底逐渐漫上水光，背叛感像是迎面而来的潮水，从心底向外蔓延，直到浸湿她的全身，让她从脊椎尾感到刺骨的寒意。
带着蝴蝶发卡的女孩听到声音，回过头，淡淡皱着眉。
下一秒，点点莹黄色的光芒乍然浮现，像是千只万只凭空而起的蝴蝶，填满了附近的全部空气。
一只蝴蝶尚且弱小，千只万只的蝴蝶煽动翅膀，产生的力足以将冲向这里的钉崎野蔷薇推开。
钉崎野蔷薇用完好的那只小臂护住脸，咬牙挣扎着向蝴蝶的中心冲去。
她要质问背叛了自己信任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耳边数千蝴蝶煽动翅膀的鸣声突兀地消失不见。
向前冲撞的阻力也跟着消失。
钉崎野蔷薇来不及反应，被惯性带着向前冲去，即将失去平衡，重重的撞在地面——
下一秒，纤细而清冷的手臂环住了她，让她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周围的怀抱虽然单薄，却无比柔软，还带着点难言的温柔。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钉崎野蔷薇有些怔楞地抬起头。
带着蝴蝶发卡的女孩静静低头看她，眼中含着点无奈。
不知为何，她此时的这幅身影，恍惚和钉崎野蔷薇记忆里几年前‘姐姐’的身影重合。
“与谢野……”
钉崎野蔷薇鼻子一酸，强行忍住心底酸涩的感觉，她面上装出自认为的强势表情，眼眶却红彤彤的，刚要开口质问。
“钉崎。”
平淡的男性声音突然在与谢野晶子身后响起：“我记得你叫钉崎，是吗。”
钉崎野蔷薇一愣，因为不舍得一直没从与谢野晶子的怀抱里出来，她侧过去，从与谢野晶子的手臂处探出头。
——随即震惊的看到刚刚还血肉模糊的男性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气质一丝不苟，只是身上的衣服破了一半，显得异常矛盾。
“嗳？”
钉崎野蔷薇抬头看了眼与谢野晶子。
又侧头看了眼完好无损的男人。
又抬头看了眼与谢野晶子。
就这么来回看了几遍。
“嗳？？！！”
仍旧抱着她的女孩声音清冷，难得带着点无奈地为她解释：“我的术式可以救下濒死的人，但也只能是濒死者。”
“那你刚刚……”想起刚才与谢野晶子高举电锯的动作，钉崎野蔷薇突然理解了一切。
她火烧一般从与谢野晶子的怀里退出来，侧过头掩饰眼眶的殷红，声音闷闷地低声抱怨：“那你不早说……”
这抱怨里还带着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亲近。
我也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手指指了指钉崎野蔷薇诡异扭曲着的手臂：“手，不疼吗，我帮你治一下。”
眼前突然浮现与谢野晶子刚才举电锯的一幕，钉崎野蔷薇条件反射般用完好的手捂住折断的手臂，坚定而迅速地摇头。
要是别人与谢野晶子就不管了，但钉崎野蔷薇此刻眼眶还是红着的，刚刚还抱了那么久，有点把她划到自己的范围里。
“不用术式，简单处理而已。”与谢野晶子上前几步，直接拉住了钉崎野蔷薇折断的手臂，带着点不容拒绝：“别躲了，不及时处理后面会长歪。”
“你不想之后手臂都歪着吧？”
钉崎野蔷薇抿抿唇，侧过了头，红着眼眶，表情依旧倔强。
可能连她本人都没注意到，她此刻对着与谢野晶子，就像是对着自己信任的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