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2章
“难怪父亲总说我什么都不懂，出了瞿家，转头被人卖了还只会帮着数钱。”瞿文沫笑了下说。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动荡之下，怪不得人心。他们定的既是大局，也是人心。何况即使动荡，也有赤子之心。小瞿大人仅因感朔北之苦便想着祭拜父兄，瞿小姐凭着往日情谊，愿为身份敏感的阶下囚传递信物，你们皆是乱世中的净土，告诉我们这些汲汲营营的人，该谋求一个怎样的未来。”
“怎样的未来？”
“能让你们保持不变的未来。”
“你不是说人都会变吗？”
“初衷不变。”
“夫人的初衷就是活着？”
“对。可惜初衷未变，手已经脏了。如今局势变数依然很大，瞿小姐至情至性，容易被人利用。”
“那夫人也会利用我吗？”
“会的。”
“怎样才能不被人利用？非得练成铁石心肠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决策者的，处在棋盘上的人谁不是被谁利用，谁不是利用着谁？结局是坏的才叫利用，结局是好的，利用便是发挥所能，识人善用。”
瞿文沫大抵是听不进这话的，我把她带来的东西换到自己的手帕中，然后把包着的绢布还给了她。
“东西我收下了，不要再管流音阁的事了，别再以身涉险让家人担心了。”
“紫陌会死吗？”
“不知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陛下绕过了他，安禹王能不杀他吗？你能劝安禹王放过他吗？”
“瞿小姐，我虽推不出陛下的决断，但我若向齐骏开口，紫陌必死无疑。”
瞿文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厢房，我摸着桌上的茉莉花种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没过多久厢房的门再次被拉开，陈岭走了进来：“小瞿大人也离开了。”
“瞿夫人呢？”
“未见瞿夫人。”
“这两人，还真是胆大。”
瞿文沫喜欢紫陌，我都能看出来，瞿家人自然知道。如今紫陌被收监，瞿家人肯定防着怕她乱来。今日她约我前来，一定不会是一个人。我本以为是瞿夫人陪着，没想到是瞿文源，看来这两人瞒着他们呢。
“可要告诉瞿夫人？”
“不用。”
“那王爷问起来，夫人可有安排？”
“没有。也替我劝谏王爷一句，莫要弄巧成拙。”
或许是流音阁的事引起了皇帝的警觉，瑞平说皇后那边传了消息，皇帝打算提前回宫。我让瑞平回了消息，明日入宫。
“陛下若决定提前回宫，秋奴必有动静，淑妃那边可能保证？”
“应该不会有差错。”
“皇后娘娘大意了啊。”我故作惋惜道。
“本宫也没料到，陛下会提前回来。”
“具体日子可有说明？”
皇后摇了摇头，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皇后想把自己摘干净，才会在这当口让淑妃顶上。也能理解，她本就是及其谨慎之人，现在的局势明面上与她无碍，她自然没必要事事亲为，毕竟多做一步就多留一份证据。
我把玩着手上的玉镯，想了会儿慢慢说道：“待陛下回宫，劳烦娘娘提一提我与九皇子当年的情谊。”
“这是为何？”
“时间太短了，既来不及借大皇子的手绊倒九皇子，那只好反过来。还有，关于那日的事，娘娘还得找个机会如实告知陛下，千万别搅进流音阁之事。”
“放心，本宫有分寸。”
先前没有想到要以此构陷九皇子，盈香在锦霞宫那儿说漏了嘴，隐言道我的才情。计划变了后，我第一时间和皇后说了此事。当时只为了让两边心里有个数，如今正好能将计就计。
“还有件事需要娘娘相助。”
“夫人但说无妨。”
“请娘娘想个法子，尽快让安禹王知道这个消息。”我和皇后暗中通信的事，不能让旁人知道，所以齐骏那边还得多兜个圈子。
“这不难办。”
“戏要做全套，皇后给安禹王传完信后，还得再给我传一次。”
“本宫知道。陛下回宫后你不宜常来，消息也不宜常传。你可还有什么需要本宫协助的？”
“具体事宜我还得和安禹王商量，以皇后之智想必到时候也看得明白。”
“扇皎啊，不要太急，一切还需谨慎呐！”皇后这句倒是说的真切，大概是怕我和安禹王一时情急，乱了计划吧。
“臣妇明白，臣妇只是想多争取些时间筹备。”我答道心中却暗想着，等到秋奴回宫，急的人，未必就是我了。
皇后说归说，动作一点也不慢。我第二次收到消息后，便让陈岭给齐骏传了信。齐骏来时，正值餐时，我让厨房添了饭，他吃得很急但不快。饭后我照例是要陪排骨玩一会儿的，但齐骏还在身边。我见他还吃着，就准备先把排骨抱去前厅玩一会儿。没想到，玩到排骨都伸好几个懒腰了，齐骏还没出来。
“王爷还没吃完？”
“早吃完了，王爷看夫人在逗排骨就没打扰，说在里屋等着。”春鸢答道。我在排骨后腿上拍了一把，它一窜身自己溜了。
没想到齐骏睡下了，他只脱了鞋子歪在了床上。我让春鸢替他收拾一下，然后把屋里的蜡烛熄了，只留了书桌上两盏，自己坐下看书了。
“我怎么睡着了？”
我转头看去，齐骏正支起上半身闭着眼，揉着额头。毛巾、热茶一直备着，我往门外吩咐一声过后，就有丫鬟进来伺候齐骏起身。齐骏只是简单洗了把脸，就把丫鬟打发走了。
“怎么样？”齐骏问道，见我没理他一把扣到了我正看的书，“本王问你话呢。”
我扫了他一眼，慢慢把用九皇子反绊大皇子的计划事宜说了遍。
“你要去见齐晏？”
“总是要见的。他知道我才是麒麟才子。”
“但他未必知道是你计划的。”
“所以我得告诉他。”
“好让他知道你的本事？”
“对啊。”
“然后呢？”
“问问他如果能再选一次，美人和天下他要哪里？”
“如果他选天下呢？”
“那我就可以嘲笑他有眼无珠了。”
“那他还选美人呢？”
“那我还是可以嘲笑他有眼无珠。”
“所以你见他就是为了嘲笑他？”
“又不冲突。”
齐骏突然笑了笑，笑完后问道：“那我需要配合什么？”
“这是我和他的事，王爷要做的还是稳住陛下。”
“夫人觉得父皇哪里，还会有何举动？”
“我让皇后把我当年喜欢九皇子的事说出去。”
“你疯了？”
“麒麟才子的事瞒不死的，若有一天查到我身上，也得让皇帝觉得我是为了九皇子。况且这样一来，你还能处在弱势，减少皇帝对你的警觉。”
我说完，看了眼齐骏。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又在怀疑。
“九皇子也会想办法见我，到时候王爷可别忘了传消息。还有王爷也得想套说辞，万一陛下问起该怎么答。”
“夫人觉得陛下会问什么？”
“你可知，扇皎和小九从前的事？”我模仿着皇帝的语气问道。
“所指何事？”
“听皇后和彤妃说到以前在太和院的事，想到扇皎和小九也是旧识。”
“并未听夫人提过。”
“错了。”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以不说，但你要知道。”
“我为何要知道？”
“旧识不止我和九皇子，还有王爷和秋奴。当年你们和秋奴的事，也不是查不到。”
齐骏眯着眼问道：“你到底想让陛下知道什么？”
“不是我想让陛下知道什么，而是陛下终究会知道。王爷现在知道慌了，当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我和秋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笑了笑，这一世只是因为有我从中作梗，才没让两人□□。原著里，两人间的情爱之事可不少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初爱慕秋奴不止没错，在皇帝眼里反而是加分项。只是随着秋奴入宫，有的人识相，变了心思，有的人却没有。”
“夫人的意思是？”
“我虽身在安禹王府，却仍爱慕着九皇子，常向九皇子汇报王府诸事。”我直接说道，“至于王爷，有两个人设可以选。一是心知肚明，保持清醒，二是陷于其中，无法抉择。”
“我选第三种，心知肚明却始终无法抉择。”
两人目光在彼此身上流转。
“王爷睿智。”我想了一会儿后笑着说道。
“夫人也是聪明人，这第三种还需要夫人，大力配合。”齐骏笑着起身朝我走来。烛光因他走动时带起的风，跳动了一下。
“做做戏就好了，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王爷集中精力。”
我仍是坐在椅上，他已站至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说：“就是因为事情太多了，记不住自己的角色。夫人又总是薄情冷淡，不多练练，本王怕入不了戏。”
“好的演员，怎么会入不了戏呢？”
“夫人善演，本王可不是。”他说完，一把将我从椅中拽起。
这第三种，心知我和九皇子的旧情，却因对两边都有情义而无法抉择。进可攻，表现出他不是个蠢人，不是不知道九皇子的种种行径。退可守，念着与我的夫妻之情，更在不知觉间陷入温柔乡。兄弟之谊，夫妻之爱，让他这个重情重义的聪明人陷入两难。顺道还能把自己，从秋奴的往事中摘出来。
这个办法更好，我不是没想过，是故意没给出这个选项。可他到底是齐骏，他的夺嫡之心，根本不是原著里仅有的一个“色”字。或为其一，绝非首要。他既看出了第三个选项，我便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长夜暗，白日沉，巫山云雨花鸾倒，曲径深幽暖淳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