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苏君辞和李墨彦约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位于本市最高建筑的顶层，和星空科技坐落在同一条路上，苏君辞专门查了地图，李墨彦从公司开车过来最多需要二十分钟。
餐厅没有包间，各个桌子之间用厚厚的围帘遮挡，桌子一侧摆放一张红木屏风，和大厅隔绝开，另一侧则是大大的落地窗户。苏君辞提前预定了视野最好的位置，据说可以看到绝美的风景。
心情雀跃的缘故，苏君辞比约定的时间到早了许多，正赶上傍晚日落时分，餐厅里座无虚席，透过屏风的空隙，可以隐约看到几乎每一桌都有人拿着手机向外面拍摄。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苏君辞走到预定的位置。
刚掠过屏风就被窗外的景致震慑到，果然是“绝美的风景”，落地窗外正对着落日晚霞。因为身处城市最高建筑的顶层，窗外没有任何遮挡，落日美景一览无遗。天际五彩斑斓，所有的云朵都被镶上金边，托举着一轮橙色。远远地可以看到若有似无的西山，云像是跌落到山峦间，近处的城市建筑也被落日余晖笼罩，视线所及之处，像极了海市蜃楼和童话世界的拼接。
苏君辞忍不住拿起手机一阵狂拍，最后挑了最好看的一张发给李墨彦。
“美景我先帮你看喽，不着急，你慢慢过来。”
距离李墨彦下班还有十分钟，苏君辞一点不着急，拿出随身携带的ipad，看起了项目策划案和剧本，是珊姐和团队挑选出来觉得还不错的项目，让她最终定夺。苏君辞边看边记录，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
她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夕阳隐匿，城市的夜景已经悄悄露出来，星星点点，不同颜色的灯光连成一条线，铺成一大片，最后组成另一个绝美的景致。看着远处闪着光的摩天轮，苏君辞眼眸亮了亮，恍然发现，眼前的景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噢！
好像是李墨彦的游戏头像，微信应该也是这个。
苏君辞点开微信，输入李墨彦的手机号码，搜索后李墨彦的微信界面显现出来，她猜得果然没错。原来他早来过这里！
苏君辞对自己的这个小发现欣喜不已，好像知道了李墨彦的小秘密似的。
点都点开了，要不再加他一次？
知道他不是赵屿泽，此刻的苏君辞比先前坦然许多，就好像仅仅是作为朋友添加好友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这样一想，苏君辞点了“添加到通讯录”。
翻到她刚发过去的那张落日照片和短信，显示还是未读状态。
苏君辞瞟了眼时间，猛然发现，竟然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二十分钟，她从屏风缝隙往餐厅大门的方向瞅了瞅，没有李墨彦的身影。
好像上班族有时候下班都得被迫再加一会班，而且下班晚高峰，肯定比较堵。
苏君辞自我洗脑成功，喝着果茶继续看剧本，但这次却始终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时不时瞟向手机上的时间。
一分一秒过去，李墨彦还是没有出现。
苏君辞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桌号是a6，进门右拐，穿过大厅，靠西中间的位置哦。”
短信发过去，像是石沉大海，李墨彦久久没有回应。
和苏君辞同一拨赶着来看日落吃晚餐的人已经相继离开，服务生也来过好几次给她添水，苏君辞实在不好意思，就象征性地先点了几道菜。
然而菜凉了李墨彦依旧没有出现，短信也是未读。
“苏小姐，要不要帮您热下菜？”
服务员认出苏君辞，知道她等人等了很久，殷切地想安抚她。
“好，谢谢。”
苏君辞轻轻一笑，待服务生离开后，她眼底的光逐渐黯淡。
菜热好后被再次端上来。
服务生向苏君辞投以疼惜的目光。
菜又凉了，苏君辞没有再让服务生拿去热。她早没了刚来时的状态，整个人蔫蔫的，低眸遮挡呼之欲出的疲态，像刚穿上新衣服的小朋友，猛得被一盆水浇上来，狼狈不堪。
耐心消失殆尽，苏君辞拿出手机在短信框里输入：“你到哪里了……”
打完字反应过来，李墨彦连前面的短信都“未读”，又怎么会看这条，索性直接给他打过去电话，号码拨通，对面却传来机械的系统女声，说对方已经关机。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苏君辞心中一惊，赶紧拨通了梁诺的电话，梁诺接得很快：“喂，君辞姐？”
苏君辞几乎没过脑子，电话播出得太过突然，根本没想好怎么措辞，不想梁诺知道她被放鸽子，又担心李墨彦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沉默片刻才旁敲侧击地问：“梁诺，你知道李墨彦在哪里么？我有个东西落在他那儿，想找他去拿？”
梁诺迟疑几秒，朗声道：“这样啊，今天可能不行，他应该和我姐一起出去了。学姐你是说那支口红么，我找找，找到的话跑一趟给你带过去。”
“你姐？”苏君辞诧异，眸光闪了闪，沉声问，“和李墨彦的关系是……？”
“啊？”梁诺不太明白苏君辞话中的意思，想了想认真道，“朋友？或者，老板和员工？”
“老板和员工？！”
“老板！！”
苏君辞猛然反应过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
“你姐是黎月？！”
梁诺：“是啊，我亲姐，我跟我妈姓，姐姐跟我爸姓，君辞姐你认识我姐？”
苏君辞：“嗯，认识。”
苏君辞没有心思去纠结梁诺和黎月的关系，她心已经沉入谷底，眼睛里布了一层水雾，灯光下盈盈欲滴，好像稍稍一动眼泪就能掉下来。
公共场合她不能哭，而且，她为什么要哭？
苏君辞侧眸看向窗外，她更应该生气才对！
梁诺说，李墨彦和黎月一起出去了，可能他一开始就没想着来吧。
他不是赵屿泽，没必要对她好，他现在这样爽约，说不定就是为了报复她之前认错人，还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呵！
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男人……
苏君辞放弃等待，结完账速速离开了餐厅。
本来想的是吃完饭，“顺便”坐李墨彦的车回家，所以，苏君辞来时坐的是网约车。这会儿已经十点多，身处夜生活丰富的繁华地带，网约车供小于求。苏君辞等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一辆。
约的是比较好的车型，苏君辞坐上后座，车载香薰的味道钻入鼻孔，是清新的茉莉花香，她卸下疲惫，眯着眼睛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司机看眼导航，礼貌询问：“您好，导航的路线有一段是深红色，我们绕到前面掉个头可以么，绕一点但能避开拥挤路段？”
苏君辞淡淡地应了声“好”。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从前面掉头的话，就会经过星空科技。
她漫不经心地抬眸望向窗外，道路右侧正是星空科技的办公大楼，“星空科技”四个红色大字在黑夜中格外显眼。此时，大楼里灯火通明，据说网络科技公司一贯如此，九九六是常态。苏君看向大楼入口的方向，那里不断有人走出来。
车辆继续往前行驶，苏君辞直起腰，视线追着不断后退的“星空科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懊恼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行为无比可笑，收回视线又靠在了椅背上。但也就是她转头的功夫，一辆黑色的路虎从相反车道一闪而过，驾驶位上的李墨彦却看到了她。
半小时后，车辆在小区门口停下，苏君辞向司机道谢后下了车。
已是晚上十一点，小区里格外安静，昏黄的路灯光只能照亮附近很小一块，昏暗中树影婆娑，远远看着尽显狰狞，投影在地上也多了几分阴森的色彩。
苏君辞背后凉凉的，踩着高跟鞋加快了步伐。
夜里降了温，北风呼呼地吹动枯枝，发出怪声。
“嚓——嚓——”
听起来像极了背后有人在擦着地面走路，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苏君辞不自觉走得更快些，她穿着高跟鞋，每一步走得十分费力，不时回头确认后面有没有人。快到自己住的单元楼下时，她干脆跑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地上的树枝，脚下一滑险些就要跌倒，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入一个人的怀抱。
她清楚地听到那人的心跳声，很快，像是跑了很长的路。
苏君辞快速挣脱开，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墨彦没有正面回答，从兜里掏出口红，递给她：“抱歉，有事情耽搁了。”
苏君辞竭力压抑眼底的怒意，接过口红，扯了个敷衍的笑：“谢谢。”
言尽于此，苏君辞不想再说什么。
但李墨彦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光线很暗，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苏君辞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浑身散发着颓然寥落的气息。
寒风忽地变大了，一片枯叶被卷着飘过来，落在苏君辞的胳膊上。
“嘶，有点冷，我先上去了，再见。”
苏君辞率先打破沉寂，她拂掉胳膊上的落叶，语气淡漠疏离，眼神也冷冷的，说完不等李墨彦回应，从他旁边掠过。
但刚走出去几步，李墨彦就追了上来，高大的身影挡在她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