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萧慕岑昏昏沉沉睡了两日才恢复些许精神。中间偶有被喊醒喝药,可喝完药后,又迷糊着睡去。
彻底恢复精神头醒来,是第三日的午后。
这三日间,发生了些许事。萧慕岑被赤雪搀扶起身喝药时,白影挑了几件重要的告知于她。
第一件,熵国皇后的表外甥女突发重病,死了。就在萧慕岑落水那日的晚间。
第二件,敏妃管教不力,降位为嫔,十公主李静笙失德,被皇帝送去京郊的朝龙寺反省,不经传召,不得进城回宫。
第三件,太后意图为太子李云景赐婚,但被李云景拒绝了。太后以太子顶撞不孝为由,罚李云景在宫中佛堂反省思过五日,抄经十遍,现还在佛堂。
第四件,丞相杜靳管教女儿失责,罚俸三月,其女儿杜若棠禁足于府三月,往后不得随意入宫。
萧慕岑喝完一大碗药,苦涩的滋味从嘴里弥漫至喉咙,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白影连忙拿过一颗蜜饯递到萧慕岑嘴边,萧慕岑张嘴咬下,迅速咀嚼。甜滋滋的味道将苦味冲散,她这才稍微好受些。
咽下嘴里的蜜饯后,她道:“再来一颗。”
随后再次张开嘴。
白影又拿起一颗蜜饯递到她嘴边,萧慕岑咬住,这回是慢条斯理咀嚼着。
白影提醒道:“殿下,上次您落水,是太子跳下去救得您,待他从佛堂回到东宫,您是不是该去跟他道个谢?”
萧慕岑愣了下:“确实该去。”
救命之恩,确实要谢。
她又补充了句:“到时提醒本宫一下,本宫怕忘了。”
“是。”
萧慕岑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她隐约记着那时候好像有人拍自己的脸,那也是……李云景?
她不自觉抬手摸了下脸。明明过去了三日,可他手掌的细微粗糙感好似还停留在此未消散。
思及此事,萧慕岑的心情莫名有些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白影又道:“殿下,您落水一事,熵国皇帝与皇后处置公正,似乎并未当您是质子,而是真以客人相待,您觉得……”
“一码归一码,”萧慕岑打断她的话:“纭国与熵国敌对多年,别忘了我们是为何在此。”
“是,是属下失言了。”
萧慕岑深吸口气:“以后遇事,以静制动,不必紧张。”
白影与赤雪同时看向萧慕岑。
对萧慕岑的话,白影虽有疑惑,却向来都是听从。萧慕岑说什么,便是什么。
赤雪性子与白影稍有不同,虽也是以萧慕岑为尊,但遇着疑惑之事,还是会发问。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她问出口了:“殿下,这是为何?”
“只要确保发生之事不危及本宫性命,偶尔受点伤,也不是不可以。”
赤雪蹙眉,白影诧异。
萧慕岑伸了个懒腰:“有的时候,受伤未必是坏事。”
白影与赤雪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太懂。
萧慕岑勾了勾唇。强者自有强者的尊高,可弱者,亦有弱者的手段。
“还有,离开纭国时本宫同你们说的话,别忘了。现在还没到时候。”
白影与赤雪同时点头:“是。”
殿下的话,她们自是要遵从。
“咕咕咕……”萧慕岑的肚子忽然响了几声。
白影一愣,随即反应:“属下立刻去给殿下准备饭菜。”
赤雪也道:“属下去给殿下拿些茶点来垫垫肚子。”
萧慕岑笑着摸了下肚子,点头道:“嗯,去吧。”
夜幕缓缓降临,晚风渐凉。
萧慕岑身体刚恢复些许,不便走动,用过晚膳后歇息小半个时辰,便照常去浸泡药浴,而后,回房休息。
白天睡得多,晚间有些睡不着。到了亥时末,萧慕岑都还清醒。
橙子趴在她枕头,没良心似的早已睡去,还安心的打着些许呼噜声。
窗边有身影闪过,守夜的落月发现了那人,将他拦下。但见着那人面容时,有些许错愕。
随后,萧慕岑房间窗户被人敲响,落月嗓音轻轻响起:“殿下,您睡了么?”
“没有,”萧慕岑应答:“何事?”
“有人要见您。”
萧慕岑蹙了蹙眉,这么晚了有人要见她?而且似乎,是悄无声息潜进来的。
“进来吧。”
窗户被落月从外边打开,有个黑色身影一跃翻入房中。而后,窗户被关上。
“殿下~”带着笑意的少年嗓音响起:“好久不见~”
萧慕岑挑眉:“是你。”
祁悔,萧允暮的心腹。
萧慕岑又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五皇子让我来的,”祁悔将背上背的包袱放下:“这不,马上就是中秋了,他也不能亲自来看您,就让我带着礼物来了。”
他把包袱解开,里面都是些纭国那边的新奇玩意儿,在熵国皇城是买不到的。
其中,还有一个很突出的黑色长条锦盒,看起来像是比较贵重的物品。
萧慕岑摸索到那个盒子。
祁悔坐在软铺旁边,将那些小玩意儿一字摆开在萧慕岑软铺前。见她摸到那个长条盒子,笑道:“殿下,您猜猜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萧慕岑思索了会儿:“笛子。”
祁悔有点诧异:“您居然猜到了。”
“这么长的盒子,里面不是装着画卷,就是笛子了,本宫眼睛看不见,他要是敢送本宫画卷,等本宫回去后,一定要骂他。”
祁悔笑出声来。
再者,萧慕岑先前在纭国皇宫,因为看不见,只能靠听曲子来打发时间,缓解压力。只可惜,如今她身在熵国皇宫,不能随意召见琴师,亦或者歌姬前来,这些时日,确实无聊。
这笛子送的,她很喜欢。
她以前学过两年长笛,虽不说能吹的多好,但吹出曲调来应当是没问题的。
她将长盒中的笛子取出。质地以纯白玉打造,手感冰凉,她试着吹了两下,音色清脆,长音悠扬。
唯一的缺点便是容易碎,得小心拿放。
萧慕岑道:“东西本宫收下了,你回去后替本宫跟允暮道声谢,本宫很喜欢他挑的礼物。”
“殿下喜欢,五皇子一定也开心。”
萧慕岑笑了下。
祁悔又道:“对了,殿下,五皇子还让我给您带两句话。”
“讲。”萧慕岑低头把玩着手里那支白玉笛。
“第一句,您身在熵国皇宫,一定要万事小心,务必要活着回纭国。”
“第二句,不管日后谁来传达怎样的命令,您都得以您自身的安全作为第一要点,若危及您的性命,您千万不要答应。”
“就这样。”
萧慕岑皱了下眉。这话里,似乎还藏着别的意思埃尚未发生的事,萧允暮竟提前派人来通知,莫不是……
萧慕岑问:“允暮如今情况如何?”
“殿下放心,五皇子很好。”
“真的?”
“是。”
萧慕岑暂且信了。
即便不信,她目前也无法求证。
祁悔临走前,萧慕岑想起什么:“对了,祁悔,你是何时来熵国皇城的?”
“几日前,怎么了?”
“皇后有个表外甥女,几日前死了,和你有关么?”
祁悔笑着耸了耸肩:“她是突发重病离世,与我何干?走了。”
然后祁悔就打开窗户,干脆利落的翻出去,离开了。
萧慕岑挑了下眉,右手握着白玉笛敲了敲左手掌心,若有所思。
翌日。
萧慕岑起身,已是临近中午。昨夜睡得晚,自也是醒的晚。
午后,她坐在屋檐下,手中拿着昨夜祁悔带来的白玉笛,深呼吸了下,手指对准了笛身音孔。
初吹响笛子时,萧慕岑忍不住笑了下。就莫名的,想笑。
许久没碰笛子,有点生疏,有些不习惯。
她定了定神,再次吹响笛子。只不过不是什么曲子,不过是胡乱吹起来习惯习惯这笛子音色的。
待习惯后,萧慕岑吹了首她记得的古风曲子。
曲调婉转悠扬,仔细听,还有些淡淡的悲伤隐匿其中。
赤雪站在旁侧,沉星靠在院中一棵树上,安静听着。时隔几年后的初始练习,她吹的不算流畅,但,没人打断她。
中间断了几次的一曲结束,萧慕岑放下笛子,长缓了口气。
这具身体的肺活量不太行,一首曲子吹下来她竟觉得好累。
赤雪笑道:“殿下吹的真好听。”
萧慕岑也笑着:“就你嘴甜。一首曲子,中间断了几次,还好听?”
“当然好听。是不是,沉星?”
沉星点头:“是。”
这夸奖的话,萧慕岑还是受用的。
接近黄昏时,赤雪来禀告:“殿下,太子回东宫了。”
萧慕岑嘴里咬着一颗蜜饯,略显诧异:“他不是明天才能离开佛堂么?”
“听说是皇帝求情,所以提前一日出来了。”
她将蜜饯咽下,拍了拍手:“走,去东宫。”
“是。”
谢礼已经备好,太子既已回东宫,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去吧。反正她也无别事。
东宫前,萧慕岑与李云景迎面撞见。
李云景身着紧袖便装,像是要出门。见萧慕岑过来东宫,明显意外。
赤雪提醒:“殿下,前面就是太子。”
萧慕岑往前走了两步:“太子殿下。”
李云景挑眉:“昭缙公主。”
“本宫是来……”
“孤要去马场骑马,”李云景打断她的话:“公主要一起么?”
“啊?”骑马?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本宫看不见,如何骑马?”
“无妨,”李云景紧了紧衣袖:“孤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