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份婚书
两人僵持不下,一个非要寻个解释,一个抵死不认这事,偏那白纸黑字写了个明白,凌姝便是再如何抵赖也抵不了。
突然,祈来间转了态度,他收好了那封婚书,径直朝着屋外走。
他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招,凌姝眼珠子随着祈来间的身影转,见他也不说话,只好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祈来间抬手打开了半扇门,回过头看着凌姝道:“娘子说屋内太暗,容易认错,为夫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你我二人今日怕是对不出个答案,索性为夫去寻个会识字的,让他说说这上面写的是何人的名字,我思来想去,让那砚家公子来识是最为合适的,娘子且等等,为夫去去就回来,今日定会给娘子一个答案。”
他一条腿刚迈出了屋就被身后凌姝拽了回去,凌姝直接绕过他身,背靠屋门,反手便将那扇门关上。
祈来间双臂抱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姝刚才那一番的动作,怕是她练起剑来都未必有这般流畅,“娘子这又是何意?”
凌姝死死挡在门前,半步也不挪,她生怕祈来间趁她一个不注意就去找那砚白衣,这婚约如今就是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随时都能讲她压垮,祈来间如今只知道一个砚白衣,万一砚白衣一知晓,他七人再那么一对,凌姝完全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的惨况,简直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一世的重生真是开局不利,凌姝心中疯狂捶地。
“只是一点小差错,夫君还是别在意,况且我与夫君刚才不是已经说好,日后两不相扰,那如今再谈此事似乎没有太大必要。”凌姝声音软糯,好声好气与祈来间说着。
旁人会被凌姝这样骗到,他祈来间可不会,何况刚才那些事,让他对凌姝似乎有了新的认识,他原先以为像凌姝这样性格恶劣的娇娇女定然受不了落差,一蹶不振,此后平庸一生怕是她最好的结局,没想到今日一瞧,这女人原来比他想的要心性坚韧多了。
有如此心性,若是日后寻得一份机缘,怕也不是不能重新站起。
不过一码归一码,一事归一事,他可不会容人戏耍,尤其对方还是凌姝,“婚书未退,你我二人就不算完全没有关系,为夫也想不计较,可……”
他两指夹着砚白衣的那封婚书,竖在面前,脸色显得十分为难,凌姝看着他,口中磨着牙,她刚才怎么就没多咬一会,这祈来间就是在讹她,她拿出婚书就是承认了拿错一事,拿不出婚书,退婚就不算作数。
问题是不管她拿不拿的出,祈来间摆明是已经觉得她“脚踏两只船”,凌姝真是有苦说不出,有冤不能伸。
摸摸索索拿出祈来间那封婚书后,还未拿紧便被祈来间抽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凌姝身旁,确认这封才是他的后,他半眯起了眼。
“两封婚书,凌姝,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祈来间一声冷笑。
眼见圆不上谎了,凌姝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这婚她是退定了,“你刚才不都已经猜到了吗,怎么现在还生起气来了。”
“猜到归猜到,但我好歹还想着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可现在证据确凿,为夫就是想骗自己都无法。”
“得了吧,你那什么情深不悔的样子还是在木琼苑面前展示吧,我可不吃这套,婚书你也拿到了,刚才也都说好了,婚事作罢,你不寻我麻烦,我自然也不寻你麻烦。”凌姝彻底不装样子,她离了门口,也不管祈来间会作何,直接往那床上一倒,今日这一番着实有些废心神,她如今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忘却所有烦恼。
祈来间见着她裹着被子往里一滚,模样甚是好笑。
凌姝有些乏了,她刚躺好没多久就感受到床边有了动静,只见祈来间坐在一侧,似乎是这事还没了。
“这两封婚书,娘子真不予我一个解释?”
凌姝翻过身,配合着祈来间,又是一副乖巧模样,“夫君要这样想,若是事事都得寻理由,那这修真之路岂不多了许多烦心之事,如此扰了慧根清静,可不利于修炼,如今结果是好的,那又何必在意过程发生了什么,总归不管如何,既然夫君无心,为妻无意,这婚事便该作罢才对。”
祈来间良久未说话,等凌姝快要困的闭眼时,他才背对着凌姝道:“娘子今日说的话总是让为夫茅塞顿开,只求结果不求过程的确省了不少事。”
“对嘛对嘛。”凌姝闭着眼附和着。
“如此一言,为夫竟也有些好奇两封婚书的结果会是如何。”
“对……嗯?”
他这一句竟是让凌姝顿时清醒,再一睁眼时便见祈来间正对着她笑。
凌姝坐起身子,祈来间还好心帮她掖着被角,待理好后,他将凌姝的两只手捉住,一手一封婚书,让凌姝好生拿着。
他力道不大,偏凌姝就是挣脱不开,“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两份婚书还请娘子收好,可莫要再辜负为夫,为夫很期待与娘子成亲的那日,为夫怜惜娘子,自然不会与你那另一位夫君多说什么,倘若他自己知晓,为夫也只会当全然不知此事,娘子可千万要瞒好了,相信娘子能有这般胆气,那定然也有把握将这一碗清水分作两碗端平。”
祈来间句句轻柔,就差没将那句“我就看着你怎么翻船”写在脸上。
他是有热闹瞧了,可惨的是凌姝。
当然凌姝还有更深一层的担忧,祈来间只知道有两封都快压不住火气,要是知道其实有七封,那还了得,且她往后还得继续与这几人周旋退婚的事宜,要是自觉是得了“真相”的祈来间发现自己其实还是被骗了,凌姝觉得自己小命是真得不保。
仔细想想,换她也气,虽然她说不出理由,但在祈来间眼里,她完全是在戏耍他,换了谁,谁不气。
问题是,她要真是耍人玩那也没什么,可这事她真的无辜,好端端的,她凭何得受这委屈,这样想着,心中也上了火气,这一次重生就没一件事顺心,看着一左一右,两封婚书,凌姝这会儿非常想扔出去。
祈来间看着她的动作,“你想扔我的那封?”
感知到不明的威胁,凌姝深吸了一口气,瞪了一眼祈来间,而后动作生硬的将那婚书上的轻微褶皱抹平,祈来间神色满意。
轻薄两张纸,重如千斤石。
凌姝现在就是这般想法,且有祈来间看着,她还不能拿这婚书出气。
祈来间用手指戳了戳她那气鼓鼓的脸,稍一动,那处便窝进去一点,他算是明白凌姝当初为何那么爱欺负他,看着对方气炸却还要忍着,可不是别有乐趣,果然他与她的脾性是相似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凌姝的眼神便如利刃一般往祈来间方向刮去,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祈来间默默收回了手,他敢打赌,他要再在那处戳着,恐怕这跟手指就要不保,那手掌上的牙印可还清晰着呢。
“虎落平阳?”祈来间起了身,可不敢在床边多待,他还真有点怵凌姝那牙口,“你从前最多算是只虎崽,如今嘛,也就是只小病猫,若不是我心善,不与你这病猫计较,你当你能在我手中过下几招。”
凌姝冷哼一声,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祈来间说的是事实,她得罪的人太多,也就这几日那些人还在试探当中,再过些时日,她这安宁日子就没了。
门派大比那日,怕是少不得人要看她出丑。
凌姝已经全然没了困意,“你今日来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她不提,祈来间差点都忘了,不过如今说不说好像都无所谓,凌姝这样子根本翻不起波浪,“我本是来警告你,大比将至,可莫要对姐姐使些卑鄙手段,不过现下看来,是我多虑了,一只爬不起来的病猫何足为惧。”
祈来间站在那儿偏侧着脸,门开来,屋外雨声嘈杂,风一入堂,卷起青丝衣袂,若非他眼神轻蔑,这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还真易唬了人眼。
凌姝的脸色比之外面天气还要阴沉,她一手成拳,拽紧了被衾一角,不过很快松开了手,轻叹口气便再次躺下。
那大比,必得是她天青峰夺首位,她得在恢复之前沉住气。
“喂,怎么又睡了?”
听着熟悉的腔调再度响起,凌姝极为不满,“你怎么又回来了。”
祈来间听出她的不耐,也不想将人惹急,毕竟他还要看戏,“为夫这不是怕娘子日后不承认你我婚约,这才想着得多寻一份保障。”
他说着,手抚上耳侧戴着的流苏,取下当中一根红线,也不顾凌姝多气恼,直接捏着她的手腕,将那红线置于其上,那线长短本就可任意变化,红线缠着手腕,两端自结起,打了一小扣。
看着不显眼,可在那皓腕之上,红色便是突出了些许。
凌姝倒是想解开,但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解不开,那小扣便像缠死了一般,“这是什么,你要干什么?”
“娘子无需担忧,这只是你我定情的信物罢了,我走后总觉得娘子既可连婚书都不认,那日后这婚事岂不是也能不认,有了这信物,为夫便能放心许多,至少日后对峙,为夫还能比那砚家公子多拿出一物。”
他一副安心模样,怎么看怎么气人。
祈来间贴心的将凌姝的手腕放进被子里,凌姝实在懒的再与他论个来回,见这红线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便想将人赶走。
“娘子别急,待我拿到信物之后,我自然离去。”
凌姝语气幽怨,她现在只想一个人清净,“信物,你看我素着一身,像是有东西给你的样子吗?”
自打落魄以后,凌姝便没像以往那么招摇,这天青峰虽说由她做主,但她并无能力动用峰内资源,那些修炼的资源都是各有分配,她现在这样自然也拿不到从前那等级的资源。
以往虽得了不少秘宝,可那都不是一个筑基期能使用的,她可不想白白便宜了祈来间,不过这样看来,说她现在身无半文也大差不差,祈来间显然也想到了她现在的处境。
“既然这样,那只好让娘子先欠着了,毕竟是信物,自然得是对娘子珍贵之物才行,娘子好好休息,为夫替你关门。”
祈来间跑地快,等他离去有一会儿,凌姝蓦地睁开眼。
不对呀,她怎么好端端的还欠上他了,婚事没退不说,她怎么就还背上债了!
“祈——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