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第44章波茨坦协议7
暖意的阳光透过嫩绿的枝叶波光粼粼洒落于茶歇亭廊一角，两位男士一左一右立于门径，合身笔挺的军装衬得男士们的身材更为矫健壮实。
仅仅是随意的站着，都能见者看出那份骨子散发出来的军容。
青烟寥寥升起中，只见其中一名男子不解的说道：“大哥……父亲这是打算……”
“威廉，父亲决意想做的事，没有谁能劝。”腓特烈微眯着双眼透过朦胧的青烟，明了一切的望着眼前那扇关闭的厅门。
能劝诫父亲的人早已不在人世，险些倾覆的家族至今仍在刀尖上行走……
他能理解父亲的做法，但父亲又何时能理解他心中的追求！
亭中商谈的一切他的心中有着另一番见解，方才父亲在他不便与大哥商议，但眼见此刻的大哥并不愿多言，威廉也只得收起心思默默站立于一侧，静待亭中一切尘埃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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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亭外清脆欢快的鸟鸣，亭内空气彷如静止一般，只余下那青花瓷制外壳的落地钟内摆锤一左一右不急不慢的摆动着……
坐在茶桌一端的莉娜沉默间静静的喝着手中那不知是第几杯的红茶，无法忽视对面那股子探究的视线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镇定自若间撑着她早已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颊。
输人不输阵，心中不住默念着米撒（外长戈尔恰科夫）临行前再三叮嘱那几字要诀，切勿冲动！
或许她甜美的微笑，也或许其他……
沉思良久的老人终于有所动静……普鲁士国王威廉三世陛下他缓缓的睁开双眼，炯炯有神的眼睛流露着无尽的风雨和沧桑。
乃至几十年后的莉娜，回想起今日都不仅万千感慨，这位老人在世事上看得太透！
“利益固然能将彼此捆绑在一处，一旦风险超过所获，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几十年来的风风雨雨，他见证了世袭王族的覆灭，也见证了火中取栗的功勋王族崛起。
笑容在莉娜脸上渐渐凝固，老人话语中的沉重，斑驳皱纹间的伤感，那份沉重，那份伤感，让莉娜无法不去正视，她已经快要装不下去。
“外祖父……”外祖父话中未尽之意，知晓后世的莉娜又怎会不知。
“陛下，无论你对未来有如何打算，既然你带上了那顶皇冠，就不得不承担起那份责任！”威廉三世想不明白，放着年富力壮的王储亚历山大不传，自己那个自负的女婿不惜修改律法也要把皇位传给次女。
眼前的小外孙女比起夏洛特后面的几个孩子们，玛丽亚、萨沙、莉娜这三个小娃娃出生后都在无忧宫里生活过，失去露易丝变得冷冷清清的宫殿里因为这一大家的加入也渐渐变得热闹了些。
这还是第一次私下里，外祖父用如此正式的名词唤自己，莉娜赶紧收敛涣散的思绪，她预感老人可能有什么话要给自己说。
不然外祖父也不会在事情商量后，主意让两位舅舅先行离开……
“或许你会认为外祖父已经老了，思想理念都已经是老古董了吧……不过，莉娜你现在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血缘上的联系会比相同利益更具牵绊。”老人语重心长的话语，透露着他对与联姻一事的看重与执着。
唉……
为什么欧洲王室这么喜欢表兄妹联姻呢？
噢……莉娜不得不冥思苦想找寻着各种拒绝的理由。“外祖父……茜茜从辈分上论可还是卡尔和弗里茨的侄女啊！”这可是三代以内的血亲哦，霍亨索伦家族最年轻的一辈就是卡尔和弗里茨，她的表弟们。
“这样的关系婚姻在王族婚姻里很常见啊！如果你想要稳固俄罗斯与普鲁士未来五十年内紧密关系……”老人敲了敲桌上依然摊开的那张地图，话语中显而易见的意思悠然而出。
“你就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
横跨亚欧的帝国，即便她想要在欧洲事务中抽身而出独善其身，那也不过是想当然而已，可怜的茜茜不到一岁就不得不与自己这个狠心的母亲分离，现在她还不得不去牺牲茜茜未来幸福的婚姻，来换取普鲁士维护帝国在东欧利益的承诺。
这是她第一次忧愁生在皇室的命运……
尼基爸爸用他坚实的臂膀为他们一家人撑起一片安宁，此刻的莉娜眼前浮现出尼基爸爸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履行着皇帝的职责，没有片刻的怠慢……即使这样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后世评价——平庸、无功、自负。
带上皇冠坐上那张红椅宝座俯瞰面具背后的人心……
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已经经历了两次叛乱，大大小小不下10次的刺杀，莉娜明白了在她眼中一帆风顺的南方试点，不过是尼基爸爸暗中为她保驾护航用权力扫平反对的意见。
当他默默的睡在那里，一切矛盾都清清楚楚摆在了她的面前。
你必须做这样的决定！
霹雳一般的话语落在了她的心涧上，她将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现在有穆菲妈妈在，舅舅们还会看在一母同胞和外祖父的情分上，忍让着……
“你的身份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母亲！”精明的老人如何看不出莉娜动摇的决心，如果他没有猜错莉娜此行的目的，那这张婚约势必会就此定下来。
犹如再次增加砝码的话语，加重了莉娜心中天平一方的倾斜，内心不由自主的动摇……
嘶……疼~
锋利的指尖戳破娇嫩的掌心，一时间钻心的疼痛划破了莉娜混乱的思绪，她不顾伤口的撕裂用力捏紧手中的杯柄……
纷杂的思绪一点点的收拢，莉娜心中暗暗大叫不好。她差一点就被老人带着节奏跑……不愧是左右逢源差点被灭国却还能浴火重生的普鲁士腓特烈威廉三世。
如果不是那桩丑闻，她几乎会完全相信老人所言。
他的身份首先是丈夫，其次才是君王……他确实很在意过早离世的露易丝外祖母。
一如她十分在意自己的孩子，她九死一生将两个小天使生下来，不是将他们用作巩固自己权利和换取利益的砝码。
“外祖父，就现在的形势，普鲁士和俄罗斯两国明面上不易走得太近，联姻的事反倒会加重奥地利对普鲁士的疑虑……”莉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面老人的剧烈咳嗽打断，她先是亲自倒上一杯热茶，待老人出气缓上一缓后，继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
从国家利益出发，两国皇室再次联姻确实会给彼此带来巨大利益，国际影响、贸易往来、学术科技交流……
统一后的德意志有着无限潜力以及侵略性……
后世如雷贯耳的德意志帝国！
作为母亲的她不能亲手将茜茜推上危险的战车，然而老人那带着深意托付一切的眼神她也无法去忽视。“婚约的事仅存我们两个家族口头之言。”今日她全当圆了老人的心愿，待茜茜长大后再想其他的办法解除婚约即可，她也算是看得分明先前外祖父当着两位舅舅的面提及此事时，腓特烈舅舅并不情愿。
他不乐意，自己和亚力还不乐意将茜茜远嫁出来，如果腓特烈不是自家亲舅舅，无论婚约做不做算，他的态度明显惹得莉娜心中不快。
俄罗斯皇室从不强迫婚嫁，虽然仅仅是有限的不强迫，至少还是有能力给到几个选择！
这是大国气魄！
在德意志帝国还没统一前，作为皇帝的女儿茜茜嫁入霍亨索伦家族，无论她体内父族血脉混淆了蓝血，她都是高贵的俄罗斯公主，此桩婚事是下嫁！
老人迫切的想要定下年轻一辈的婚约，不过也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路上尽量为普鲁士未来筹谋着，随着思维的清明莉娜也渐渐明晰老人的苦心。
50年内普鲁士不能与俄罗斯为敌，才能完成统一大业。
果然奥托看得明白，腓特烈大帝的后人怎么会没有这么的志向与雄心，如今的霍亨索伦不过是在低调做事积攒实力。
她看似遂了老人的意应下一个婚约，却也是换得十来年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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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习习凉风从藤蔓间的枝叶拂来，薄雾般被风带起的水珠洒落在美丽贵妇的丝绸裙摆间……
“父亲……你这般安静的睡着，可愿意什么时候醒来？”俯膝坐卧在躺椅旁，相貌甜美的女子双手不紧不慢的为躺着的中年男人按摩着双腿。
一别数月的尼基爸爸在大火所负的燎伤早已好全，然而他却迟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男子清瘦许多的脸颊依然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没有那从小看到大的不怒自危，没有那宠溺无可奈何的微笑……
即便她提前改善了冬宫的供暖系统，这场大火依然如期而至……
尼基爸爸本不会出现在火场，但是却出现了，甚至于倒在了火场中……
湮灭在字里行间的史书中，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真相？
还是说她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降生于世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发生改变……
“其实我有时会想，就让他这么睡下去也好……”陪坐在一旁的穆菲带着浅浅的笑容，柔柔的说出这样的话。
诧异间莉娜随意用小手指撩起遮在眼前的碎发，借此掩盖听到母亲如此话语的惊异，然而就在她抬起头看到母亲一脸幸福的模样时，穆菲妈妈的心境或许她能理解。
当年曾祖母倾力培养的两位皇储……皇位与父亲本该无缘，却硬生生落在他的肩上，他为这个小家撑起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她怎么会忘记，小时候，一如茜茜这般大小，年轻时英俊帅气的尼基爸爸、美丽动人的穆菲妈妈、萌哒哒的玛丽亚、傲娇的萨沙小王子以及刻意躲避人群的自己，那时候还没有科斯佳、也没有奥莉，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她享受众人的疼爱……年轻的大公夫妇以及三个小孩组成的小家，惬意生活在波茨坦一处夏宫里。
那或许是母亲最开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