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人有错
“你做噩梦了。”
上冬注意到林映雪说这句话时使用的是肯定句，虽说从事实来看很容易推测，但是这个语气还是有点怪怪的，不过，此刻他没空想这些，刚才那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他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缓过劲来。一杯水被递到眼前，他接过来后一口气喝干，看着杯底浅浅晃动的残水入了神。
“我在做梦吗？”上冬喃喃自语道。
“没有。”林映雪斩钉截铁地道，“我可是在这里呢。”
上冬盯着林映雪漂亮的脸，突然问：“下一次的童话是什么？”
“随机的，推测不了。”不出所料，林映雪道，“我觉得你不必太在意这些，反正进哪个童话也不可能是原本的故事，总是会被你扭曲。”
“不是扭曲，只是……习惯。”上冬无奈地道，“人就是没办法摆脱固有印象啊，童话对我来说太幼稚了。”
这一次，林映雪罕见地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了杯子离开房间。当房间门关闭时上冬才意识到一件事：林映雪为什么能听见他房间里的声音？自从林映雪来了后，他的卧室门一直反锁的，这货怎么进来的？
上冬走到门口观察，门锁完好无损，维持在没有反锁的状态。他疑惑了一会儿也就算了，重新爬上床蜷缩进被子里，一觉好眠到天亮，直到被生物钟唤醒。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走到门口时愕然发现固定在墙体上的门锁部分坏了，仿佛有人大力撞开了门般。
“昨天晚上撞的，你不介意吧？”林映雪道，“不要修了，浪费钱。”
明明昨晚看锁是完好的啊！而且根本没有撞击的声音啊！
上冬沉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把疑惑说出来，他越来越觉得林映雪不对劲——虽然本来就很不对劲。一天精疲力尽的工作后，他看着坐在餐桌旁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饭的林映雪，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买你的饭啊？”
“你不是买了吗？”林映雪头也不抬地道。
“我是买了，那是因为……”上冬住了嘴，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林映雪这么好，似乎理所当然地就觉得应该这样，这个念头就像钉在他的脑海里般，他只能捡一个敷衍的话，“因为你好看。”
这句话说出来后更奇怪，上冬喜欢帅哥不假，纵观二十多年的人生，他还没有过第一次见谁就直接邀床呢。当时立刻进入了童话之中来不及多想，现在一回忆，他顿时觉得哪儿哪儿不对。脚下传来了毛绒绒的触感，他低下头，看见卜罗米正在蹭腿，他伸手摸了摸狗头，这本该是个温馨的画面，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摸到了什么滑腻又过于柔软的东西，就像内脏的触感。他闪电般收回手，看着卜罗米以不合情理的弹跳动作爬上桌吃起菜。
哪里……哪里都不对啊。
“你不饿吗？”林映雪难得主动地开口关怀。
“饿……饿吧。”上冬随口道，“不是太饿，不想吃。”
“是吗？”林映雪观察了片刻，暗叹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眼熟的塑料袋，“给你，下不为例。”
上冬一愣，欣喜地接过来揣进了口袋，有了这缕头发就可以在童话中和李雨组队，他也算是有自己的“班底”了，总比每次进了童话面对四个陌生的魔法中年要好。日子还是要过，每天的搬砖活动枯燥又无味，有时候他会觉得童话也挺好的，能够从琐碎而无聊的现实中解脱出来，再说了，作为导师他的危险很小的嘛，对不对？
这个想法在进入童话后破灭了，上冬看着眼前的魔法老年们发呆，两位老爷爷一位老奶奶，当然，还有李雨，但是无济于事啊。一位老爷爷坐着轮椅，剩下的两人都柱着拐杖，互相颤巍巍地说着话。
“你多大啦？”
“八十七。”
“哦，那比我小啊，老弟——”
“唉，老姐，儿子在哪呢？”
“没儿子，女儿养我。”
“女儿也好，女儿贴心。”
这三位连周围的环境变化都没意识到，含糊不清地聊了半天，一派其乐融融的态度。倒是李雨热情地跑过来喊：“导师，咱们又见面了！你拿到我头了啊？”
“啊……啊。”上冬茫然地道，四下寻找一番后看见林映雪正从远处慢悠悠地走过来，立刻跑上去一把揪住领口，“这是怎么回事？这三位老的怎么都不可能过第一关吧？”
“他们那一关有人带啊，四个魔法中年只要有一个能动就行了，他们躺赢。”林映雪并不挣扎，反正上冬比他矮，揪了也提不高，“反正他们过了第一个实习关的。”
“过完了还没死？！”上冬叫道，“赢了不就该死了吗？”
“唉呀，这说明他们长寿啊。”林映雪笑起来，一口白牙碍眼之极，“这不关我的事，你自己的问题。”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问题”是什么，上冬还是明白了这事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他有点崩溃，打量三位魔法老年片刻后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奶奶，爷爷，好啊，这边坐，那边有风，咱们来这边歇着。”
三位老人跟着上冬走到一处石凳子，坐下来后聊得热火朝天。他向李雨挥了挥手，道：“只剩我们了。”
李雨一脸欣喜：“这次如果不死，我也可以消亡了吧？反正不用回现实啦！”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上冬：对哦，无论是消亡还是死亡都没差吧，反正最后都是可以摆脱人世间的苦痛疾病了，有什么区别吗？
林映雪的轻笑传来，上冬看过去后他一摊手：“消亡并不是好事。”
“反正现实中身体不疼了就行呗。”上冬道。
“如果我说死亡可以转世投胎，而消亡就是彻底消失呢？”林映雪满不在乎地说。
上冬迟疑了下，还是把这话转告了李雨，得到了豪爽的回答：“管它的，只要不疼就行了！我就想不疼！”
林映雪有着不同的看法：“那你就告诉他消亡是灵魂永远受折磨，死亡则是获得永恒的安宁。”
“到底是哪种？”上冬没好气地道，“你有一句真话吗？”
“我有没有真话不是你的问题吗？”林映雪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地道，“总之不要再分心了，专心眼下的事吧。”
上冬平静了下，打量起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