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故人归来
陈杜川回来了，鹿小米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两个小女生躲在被窝里，攒了半年的悄悄话聊了个通宵。
闹钟响的时候，被吵得无比烦躁的鹿小米连眼睛都没睁开，就伸出一只手到处摸索她扔在床上的手机，手机没摸到却把陈杜川弄醒了。
准备下床梳洗的陈杜川，推了推鹿小米，轻轻喊了两声“小米，小米。”
鹿小米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陈杜川继续睡去，陈杜川有些疑惑难不成她不在的这半年鹿小米都是这么赖床的吗？
陈杜川又推了推鹿小米，鹿小米翻身抱住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杜川你回来真好，又有人叫我起床了，果然有人管的日子还是相当幸福的。”
陈杜川在的日子，鹿小米从来没有迟到过，因为她有人管；陈杜川不在的日子，鹿小米也从来没迟到过，因为她没人管。
为了让陈杜川能够回来管她，鹿小米每天起个大早，到教室里占位置，每堂课都认认真真地记笔记，只为了陈杜川回来时不落下一点功课。可是陈杜川回来了，鹿小米倒有些想迟到了。
陈杜川拿到鹿小米给她的笔记的时候，有些感动，也有些吃惊，她严重怀疑眼前这个真的是她认识的鹿小米吗？无论刮风下雨，风雨无阻，每一堂课的笔记都清楚详尽。
这是她认识的鹿小米，虽然偶尔也会偷懒耍些小聪明，但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一副义不容辞、两肋插刀的模样。
鹿小米走进教室，立马成了焦点，好多同学都纷纷跑来和她打招呼，鹿小米心虚地瞄了一眼周围发现路晨还没来，一颗心瞬间就放在了肚子里。
陈杜川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书和包还在，唯独不见了和她一起来的鹿小米。刚想打电话，就看见第三排的角落里猫着一个特地伪装了一下身影。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路晨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早，杜川”路晨和陈杜川打着招呼，眼神却飘向了教室的其他方向。
角落里猫着的身影，一只手拽了拽帽檐，确定自己的脸被完全挡住，才悄悄扭过头看陈杜川，一回头却先看见了她旁边高大的路晨，鹿小米立马又缩了回去，心里却十分庆幸，得亏她有先见之明，知道陈杜川回来了，路晨一定会跟她坐在一起，所以先开溜了，要不然岂不是被逮个正着。
“你和小米……”陈杜川不知道怎么问合适，索性后半句就没说出口。
“一言难尽。”路晨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杜出笑了笑，拨通了鹿小米的电话，角落里响起了路晨最为熟悉地铃声，路晨顺着声音看过去，角落里的一顶“小黄帽”，手脚慌乱地从包里翻找着手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一整个假期都躲着自己，回来第一天还躲着，路晨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小孩儿怎么办了，不过还能在教室里看见她，路晨觉得很开心。
鹿小米挂掉电话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陈杜川，她想回头瞪陈杜川一眼但她不敢，所以只能发一条信息过去，表示她的不满。
陈杜川把手机递给路晨，看见屏幕上简短的两个字“讨厌”，路晨笑得十分开心，这是他们家乖的行事风格。
大课间的时候，鹿小米盯着聊得很开心的陈杜川和路晨，一种幽怨油然而生。可是怪谁呢，是她自己不敢面对路晨的。
整个假期鹿小米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路晨不知道自己喜欢他，那个姑娘也不一定就是路晨的女朋友，就算是也可以公平竞争嘛。可是一个假期的心理建设，在即将看到路晨和已经看到路晨之后崩塌了。万一路晨亲口告诉自己，那个姑娘是他女朋友呢，所以为了不亲耳听到，鹿小米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路，那就是躲。
下课铃一响，路晨就看见鹿小米从还没收拾好包的同学旁边挤出来，拿着包就往外跑，还没跑出去，就被迎面冲进来的一位同学撞翻在地。
路晨急忙冲下去扶起鹿小米。
此刻的鹿小米，一只手搭在路晨手里，注意力却完全在这个把她撞翻了的同学身上。
“喂，同学，我是耽误你投胎了吗？”鹿小米揉了揉快被摔成几瓣的屁股。
男孩子摘了鸭舌帽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米，你挡着我见杜川了。”
“你个臭齐溪。”鹿小米说着一脚踢了过去，被牵动的伤处疼得她皱着眉头。
齐溪才不理会鹿小米的飞来一脚呢，直奔陈杜川的方向跑去。
回来之后，齐溪在齐爸、齐妈和陈杜川的一致要求下住了校，为的就是把之前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他每天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都一个星期没见陈杜川了，好不容易下午没课来找陈杜川，结果却误伤了鹿小米。
鹿小米骂完齐溪，才发现一只手还在路晨手里。拉了拉帽檐，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在心里暗骂了齐溪几句，一抬头一张笑脸对上了路晨。
“晨哥好。”语气悠扬，态度诚恳，乖得像只小兔子。
鹿小米松开路晨的手，把包扔给陈杜川旁边笑得比花朵还灿烂的齐溪，眼神里都是杀气。
鹿小米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去，每走一步都痛得龇牙咧嘴。
路晨蹲在鹿小米面前，“上来。”
鹿小米盯着路晨的后背，使劲冲陈杜川和齐溪眨眼，眼神里就透露着三个字“救命啊”“救救我”“帮帮忙”。可是陈杜川和齐溪手牵着手一步两步向前走，就是不理会鹿小米。
鹿小米觉得靠人不如靠自己，咬咬牙拍拍路晨的后背说：“晨哥，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的。”说完绕过路晨往前走去。
路晨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三步化作两步追了上去，一弯腰鹿小米就离开了地面，这突如其来的公主抱让鹿小米一声惊呼。下一秒整个教学楼大厅里同学们的目光都被她这一声惊呼吸引过来。
“晨哥，放我下来。”鹿小米软言细语。
“晨哥，求求你放我下来。”鹿小米低声哀求。
“路晨，你放我下来。”鹿小米拼命挣扎。
然而路晨只有一个反应，就是充耳不闻。
鹿小米看着周围的目光，拉低帽檐整个把头埋进路晨的颈间，紧闭双眼假装自己不存在。
吃饭的时候，路晨像以往一样给鹿小米夹菜，仔细挑出她不爱吃的菜。鹿小米只有一个反应，就是埋头苦吃，路晨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念念呢，今天没跟你一起。”齐溪给陈杜川夹了一块鱼，小心的挑着刺，问得漫不经心，十分随意。
听到这个名字，正在埋头苦吃的鹿小米明显停顿了一下，吃饭的速度慢下来。
“念念跟我妈去看姥姥了。”路晨如实回答。
“路阿姨还是那么喜欢念念。”齐溪笑笑。
陈杜川冲路晨眨眨眼，路晨这才反应过来，他和齐溪刚才的对话全被鹿小米听进去了，而鹿小米是见过念念的。
“乖，念念是……”路晨看了一眼鹿小米着急解释。
“晨哥，不用解释，念念是谁跟我没有关系。”
鹿小米说完又低头吃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是她心里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后思想和行为脱轨的鹿小米就这么愉快的被鱼刺卡到了。
疼得眼泪汪汪的鹿小米指着自己的喉咙，张着嘴看着路晨。
路晨好不容易用镊子把鱼刺取出来，鹿小米却哭得更凶了。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她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路晨，明明杜川和齐溪就在旁边，为什么她总是在路晨面前这么丢脸，这么丢人呢。
“小米，念念是……”慢一拍的齐溪帮忙解释。
“我说了不用解释了，我说了跟我无关，杜川那么善解人意，你却直戳人心，你跟杜川在一起是为了扬长避短吗？”
鹿小米知道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尴尬，自己的私心这么说齐溪，可她需要把这种让自己极其难受的情绪甩出去，愧疚总比尴尬更容易接受。
“对不起，齐溪。”鹿小米说完便走了出去。
路晨看得出鹿小米对他的抗拒，所以终究没有追出去。陈杜川追了出去，却没有找到鹿小米。
蹲在街边哭泣的鹿小米就这样碰见了她的老朋友，那个张赛赛一直寻找的人——喻语安。
无所事事的喻语安在街上瞎晃悠，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坐在街边哭泣的女孩子。本想从女孩的身后绕过去，定睛一看，这不是很久未见的鹿小米嘛！
喻语安悄悄绕开，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拐了回来。天这么□□这么复杂，路上还有几个喝多的，把鹿小米一个人留在街上，他实在不放心。所以鹿小米哭了一路，他就跟了一路，结果被警惕性还不错的鹿小米当成坏人踹了一脚。
捂着肚子的喻语安跌坐在地上，看着惊慌失措抄起棍子的鹿小米十分痛苦的说：“小麋鹿，你就这么对待护花使者啊！”
鹿小米听出了喻语安的声音，跑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小麋鹿我有点晕，让我死一会儿吧。”喻语安笑着对鹿小米说。
“喻老师，你别跟我开玩笑。”鹿小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可下一秒喻语安真的晕倒在地，任鹿小米怎么喊他也没反应，鹿小米再一次惊慌失措。
鹿小米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看到喻语安晕倒了她快吓死了。可是她没想到，更大的惊吓还在后面。
站在手术室门口的鹿小米被冲出来的医生训了一顿：“你们家属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让他瞎跑”，鹿小米被骂的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护士拿来几张纸，说要家属签字。
一听到家属签字鹿小米瞳孔都放大了，这字要是签下去，待会儿那个很凶的医生不会走出告诉自己“我们已经尽力了吧。”
“小姐您快点签。”护士小姐开始催了。
“喻老师，死马当活马医了啊！”鹿小米在心里默默祈祷。
好不容易把喻语安从抢救室里等出来，到了病房，那个很凶很凶的医生又来了，还是一脸严肃还是一脸怒气，但语气明显缓和多了,“这位家属，初步诊断病人是淋巴癌中期，但看情况癌细胞有扩散的趋势，我们建议病人立刻住院治疗，真的不能再像今天这么瞎跑了。”
“淋……淋巴癌？”鹿小米看着医生再次确定。
“怎么，病人没跟家属说吗？”医生有些吃惊。
鹿小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医生欲言又止，出去了。
鹿小米大概有一年没见过喻语安了，他比以前瘦了许多，头发也剪成了寸头，脸色苍白，像极了小说里虚弱的公子。一年前他突然消失，大概就是因为他生病了吧。这一年他一个人肯定撑得很辛苦吧。
想到这里，鹿小米拨通了张赛赛的电话。
“赛，我遇到喻老师了。”一句话让电话那头的张赛赛半天没了声音。
“他得了淋巴癌。”鹿小米想张赛赛有权知道这一切，也有权利决定见或者不见喻语安，因为想当初喻语安的离开，大概就是不想让她和自己一起承受这一切。
过了很久很久，电话那头传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留住他！”
喻语安醒来的时候，床边的鹿小米还在哭泣。他慢慢坐起来，拍了拍鹿小米的头，“小麋鹿，你还没哭够啊。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你等我死了慢慢哭好不好。”
一句话说完，鹿小米趴在被子上哭得更凶了。
“喻老师，我不应该踹你的，我错了，对不起。”
喻语安觉得好笑，这个傻姑娘,“那你可要对我负责呀！”
“喻老师，你讨厌，你不要再开玩笑了。”看着喻语安笑，鹿小米更难受了。
喻语安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开始严肃了，抬头看着鹿小米问：“你都知道了？”
鹿小米使劲点了点头，努力想让自己停止哭泣，可是眼泪很不争气。
喻语安不太喜欢鹿小米此刻看他的眼神，太过于悲天悯人。
“放心吧，哥哥没事。”喻语安拍了拍鹿小米的头。
鹿小米从椅子上站起来敞开怀抱：“哥哥，抱抱。”
喻语安笑了，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来这么一出，为了顺应自己连自己随口说出来的称呼都改了。想想以前路晨看鹿小米看得那么紧，连多看她一眼都会遭受路晨的白眼，现在这待遇，喻语安两只手悬空在鹿小米的后背上，笑得有些得意。
“小米告诉哥哥，今天为什么哭啊。”喻语安松开鹿小米，看着两只肿的像水蜜桃的眼睛问。
“哥哥，我能不说吗？”鹿小米小声回答。
喻语安用脚想都知道，一定是路晨那个臭小子的事儿，“好，不说就不说。那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你遇到我的事千万别跟别人说，尤其是……”，喻语安的有些为难。
“可是，我已经告诉赛赛了。”鹿小米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喻语安跳起来打她。
喻语安气急反笑，一年不见他都忘了，鹿小米这小家伙从来就藏不住什么秘密。
第二天下午，急匆匆赶来的张赛赛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看了看喻语安，然后跑到楼梯间哭了好一阵，才擦干眼泪进了病房。
喻语安看见张赛赛挑挑眉只是笑。
“你怎么不去死。”张赛赛吼了一句。
“快了。”喻语安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