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初雪
几个人坐在学校操场旁的看台上，静静地听着风掠过树叶时飒飒作响的声音，心情有些沉重，有些复杂。
齐溪原本想做的事情，想要的报复，有人已经帮他做到了，可是他没有得到想象中那种快意恩仇的快感，因为今天的一场闹剧，陈杜川不开心。
张赛赛本来想，如果是齐溪干的她就拍着齐溪的肩膀来一句“干得漂亮”，因为她见过陈杜川可怜的模样。可是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担心把齐溪搭进去。听到不是齐溪做的这件事情，她庆幸之余，决定下了课就跑回去在电脑上为这位匿名发帖者，写五百字的称赞小作文。
姜晓雅走进来的时候，张赛赛的心里莫名烦躁，姜晓雅骄傲地走出去的时候，张赛赛突然不想写什么称赞作文了，因为她的心理怪怪的。
姜晓雅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期盼的那一眼路晨给她了，她努力保持的骄傲的样子，她要给留给路晨最好的样子路晨看到了。
晨一直目送姜晓雅离开教室，心里突然一阵轻松。
几个人默不作声，看着影子斜斜躺在地上，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越来越长。
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带着他们心里的怪异的感觉，带着四处流传的关于姜晓雅的传言，越来越远。
时光总是这样无情，任世间风云变幻，人情冷暖，它都一往无前，毫不留恋。
是啊，只有人留恋时光，时光何曾为谁驻留，哪怕片刻呢。
又是一年，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在周围浓烈的圣诞氛围中提醒大家，它还有几天就要过去了，所以旧一年没实现的愿望要抓紧，因为不留遗憾，新一年想要实现的愿望也要抓紧，在新年到来那天好歹也能在心里默默许个愿。
玻璃盒里，晶莹剔透的水晶麋鹿吊坠，静待着被当做某个人的礼物送出去，静待着新一任的主人看到它时的惊喜。
可是那只手在它身上停留片刻，转而挑起一根手指拎走了旁边包装同样十分精美的苹果。
礼物，路晨已经买了很久了，心意，路晨在和姜晓雅约谈的那天晚上也确定了，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能让鹿小米拥有美好回忆的时机，而这个时机路晨需要等或者需要路晨自己去创造。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只显示七天，可电视上的气象学专家一直不断的重复和强调，元旦前夜，s市极有可能迎来一场几年难遇的下雪天气。
初雪，那是韩剧里最俗的套路，却是鹿小米最喜欢的情节。
平安夜，鹿小米拿着路晨送的苹果，蹦蹦跳跳的走在他前面，完全没有错过摩天轮的失落。
摩天轮是平安夜游乐园里最受欢迎的地方，路晨好不容易抢到的两张票，被张赛赛以要完成恋爱公开课的期末论文为由抢了过去。
鹿小米不在意，可是路晨却摸了摸衣服口袋里自己折回拿到的有点冰凉的玻璃盒子，只能静待初雪了，路晨笑笑继续跟上蹦蹦跳跳的鹿小米。
摩天轮缓缓上升，整个城市的闪耀的霓虹灯像洒落在人间的繁星点点。这样的情境里，连跳脱的张赛赛也变得温柔沉静。
夜，还是有些清冷的。
张赛赛搓了搓有些僵硬的双手，放到嘴边哈着气。喻语安透过玻璃上的影子，清楚地看到了站在他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张赛赛的动作。
起身向前一步，用大衣整个裹住了眼前这个着实有些冰凉的身体。
张赛赛一怔，看着玻璃上贴着自己的喻语安，想要挣脱，却被裹得更紧。
“不是你说要进行约会体验，然后完成你的论文的吗”喻语安口中哈出的白雾，朦胧了张赛赛的眼睛。
“是，是啊。”张赛赛紧张到结巴。
“是你先找上我的。”喻语安想“是你先拽住了我，从初见开始。”
喻语安别过脸，想要摆脱张赛赛从玻璃里看向他的视线，可是怎么也躲不开，索性双手扶肩扭转了她的身体，重新拥进怀里。
冰凉的额头紧贴着自己的嘴唇的时候，喻语安听到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脏清晰地陈述着“可是，却是我先爱上你的。”
张赛赛的手慢慢绕过喻语安的腰线轻轻环抱。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放下对喻语安的喜欢，她也知道喻语安的不回应，证明了她是一厢情愿。可是她还是想试试，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难道喻语安能比顽石还坚固。
所以，她打着补习英语四级的旗号来缠着从海外归来的喻语安，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她明知故问、懂装不懂，就是为了喻语安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花更多的时间来帮她补习。可是这样的理由只能用一次，她也不能像上次考试一样空大半张卷子。
于是，恋爱公开课的论文布置下来的时候，张赛赛用眼神呵退了好几个想要和她一起完成这项作业的同班同学，因为这是她找喻语安的新理由。
喻语安不是不知道张赛赛的心思，他也知道自己就不该轻易招惹，可他看不得张赛赛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的样子，连想都不能想，所以努力克制自己掩藏心意，以一副绝对不耐烦的样子，被张赛赛妥妥拽拽才来到了这里，站在了此刻的摩天轮里。
抱团取暖是最有用的，相爱的人相拥取暖，温暖的不只是身体，还有那颗心。张赛赛仰头看着这个源源不断给自己热量的大男孩，眼睛、鼻子突然有些酸涩，若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可是奢望终究是奢望。
张赛赛的行事风格，当然不是伤春悲秋、哀葬落花的林妹妹。“能有这片刻温暖，我也算是赚到了。”想着，她便脚尖一点，凑近喻语安的唇边亲了下去。
喻语安唇边一凉，瞪大眼睛看着张赛赛，一脸震惊。伸手摸摸自己的唇，不知作何反应。
张赛赛亲完才觉得自己行事太过冲动，可是亲都亲了，总不能道歉吧，所以表情和态度都相当强硬。
“瞪我干什么，礼尚往来嘛，还你的圣诞礼物。”张赛赛指着凳子上喻语安送给她的苹果。
“你是为了体验更深刻吧！”喻语安玩笑道。
张赛赛眉眼一蹙：“才不是呢，不想要你还回来啊！”
“好。”
张赛赛还没听清喻语安的回答，下一秒却与他呼吸相闻，唇齿相交。
喻语安轻柔地吸吮着张赛赛柔软的唇，感受着张赛赛给他生涩的回应，他突然想到这可能是这个女孩的初吻，他知道不应该，可是他放不开。
等待喻语安和张赛赛平安落地的四个人，都用煞有其事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笑了笑眼神闪躲。还没等几个人仔细盘问，张赛赛就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陈杜川和齐溪身上，因为她看到两个人牵着手，而且毫不避讳。
“你们……，你们……竟然”张赛赛指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激动到语无伦次。
“还不够明显吗？正式介绍一下，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齐溪的女朋友陈杜川，陈杜川的男朋友齐溪。”齐溪笑着回应。
“谁要听这个，我要听细节。”鹿小米急到跳脚，可是想着按照陈杜川的性格这种事绝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说，索性一伸手就拽着陈杜川往前走。
刚到手的女朋友就这么被拽走，齐溪当然不干了，只是敌不过“原形毕露”的张赛赛，也只好暂时松手。
不过齐溪的处境好像也不怎么好，旁边这两张八卦脸同样也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直接亲杜川了，反正也不是没亲过。”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喻语安和路晨觉得他们小看了这个暗度陈仓的臭小子。
“我不像你们，能说会道，笔下生花，我就说我喜欢你，也一定会对你好，然后把我一直贴身戴着的东西给了杜川，然后她就收了。就这样，毫无保留。”齐溪说完真诚地看着两位大哥。
“反正也不是没亲过……”喻语安挑挑眉。
齐溪感受到了恶意。
鹿小米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拽拽还在放声大笑的张赛赛，陈杜川立马把手里的吊坠收了起来。
张赛赛立马安静下来，可是她还是没绷住。
“杜川，齐溪还真是脑洞清奇啊，胎毛坠亏他想得出来。哈哈哈”
鹿小米白了张赛赛一眼：“杜川，我觉得，齐溪是真心对你好，诗里说结发成夫妻，恩爱两不疑，他这是想跟你白首不相离啊。”
陈杜川羞蔫地笑了笑：“他说这样的坠子，有两个，一个一直在他妈妈手里，一个他一直带着从不离身，现在在我这里。”
“杜-川”鹿小米抱着陈杜川轻轻的唤了一声“我真为你高兴。”
张赛赛也跑过来，环抱住两个人，这样的能体现闺蜜□□情怎么能少了它。
她们的身后，闹成一团的三个男孩子慢慢安静下来，看着几个女孩子眼神明亮、满脸温柔。
呼呼的冷风刮了几天，也没刮来一点雪意，躲在云朵背后的太阳若隐若现，照得地上的建筑也忽明忽暗。
张赛赛站在学校的天鹅湖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她的心里突然有些莫名地紧张。
平安夜那天过后，她就故意躲着喻语安，连第二天大家的圣诞聚会她都没有参加，已经过了一周了，可是一想到喻语安，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和不自觉刷红的脸。
要不是喻语安给张赛赛发消息说有重要的事跟她说，她才不会跑到这里受冻呢。可是张赛赛等到太阳落山，等到浑身都冻僵了，也没等到喻语安。
她想打电话告诉喻语安，这样的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笑，可是手机里传来的都是盲音，电话那头根本无人接听。
齐溪的新年礼物暂缓发放，他神秘地告诉陈杜川，他在为她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准备好了。陈杜川向来是最善解人意的那一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满足地享受着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路晨也是第一次，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比起齐溪此刻的气定神闲，他紧张到手脚都无处安放。口袋里的麋鹿项链被他摸了一次又一次，看了一次又一次。
鹿小米约路晨晚上见面，说有一个惊喜给他的时候，一向以严肃示人的他，根本没办法抑制住他的笑容。
“看，我的乖跟我多有默契。”路晨心想。
“晨哥！”还是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是那个专属于他的称呼，路晨一转身满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瞬间凝固。他看到鹿小米拉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向他走来，脸上还是他熟悉地可爱笑容，路晨的心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停跳了几拍。
路晨僵硬地笑了笑，伸手想摸摸鹿小米的头，手却鬼使神差的没能抬起来。
“我的惊喜呢？”路晨笑着问，心里抱着一丝侥幸，拳头却越攥越紧。
鹿小米看着路晨不好意思地拿脚蹭了蹭地。
“晨哥，我谈恋爱了。”说着把身边的男孩子往前推了推。
“你好，路晨，我是吴浩然。”男孩子站在路晨面前，手悬空在那里，等着路晨握手。
“什么时候？”路晨没有看眼前的男孩子。
“就，圣诞节的时候。”鹿小米小声回答，说完又急忙补充道：“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只是圣诞节的时候他跟我表白了。”鹿小米生怕路晨误会她被骗了。
路晨脑袋了熟悉地感觉突然回来了，这个男生他见过，愚人节的那天他见过，校运动会的时候他见过，联谊会那天他见过，在鹿小米拍的跑步的视频里他也见过，他竟然从来没注意到。
“晨哥，晨哥。”鹿小米拽着路晨的袖子喊了两声。
路晨的思绪终于回来了。
“乖，……”路晨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晨哥，你放心吧，我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怕，做什么都要人陪的小孩子了。”鹿小米像要出嫁的女儿安慰自己年迈的老父亲。
“你不用长大，你不用一个人，因为我会陪着你，我想陪着你。”路晨听见自己的心在呐喊。
“谢谢你晨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一直疼爱我。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鹿小米抱着路晨，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路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话说得多像分别啊，原来在鹿小米的心里，他路晨一直只是个照顾她、疼爱她的大哥哥，不会有非分之想，不会有男女之情。
“路晨，小米说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一定要带我来见见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米。”吴浩然的话掷地有声。
路晨不想笑，因为每笑一下，都牵动得他的整个头皮发麻，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若是鹿小米不愿意，路晨早就一拳头挥上去了，可是他看见鹿小米在笑，笑得像每一个恋爱里的小女生一样，简单美好。
路晨没有答应鹿小米和吴浩然请他吃饭的邀请，笑着和鹿小米说了再见。一转身，一阵寒意夹杂着雪花向他袭来。路晨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他们融化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初雪，这是鹿小米最喜欢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