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今夜无法入眠
熬了好几个星期，起早贪黑跑图书馆占位抢座的鹿小米，终于在她还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下，答完了最后一科的卷子。
鹿小米积攒了好几个星期的瞌睡终于在监考老师的一声“收卷”中被吓得踪影全无。鹿小米立马翻翻自己的卷子，还好，写完了，再翻翻，还好，名字写上了。
鹿小米走出考场，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心情荡漾。
暑假终于开始了！
火车上和同行的伙伴玩着扑克牌的鹿小米，在连赢了好几局的兴奋中，突然注意到了一点她忽略的细节，比如路晨。
寒假放假的时候，自己是什么表现来着，趴在人家怀里哭得依依不舍的那个人是谁来着，这回放假，着急忙慌往家赶，拉着被人家的好吃的塞满的行李箱，完全不顾身后的路晨的人又是谁来着。鹿小米扔下手里的牌，对着自己捶胸顿足，这就是翅膀硬了的节奏吧，这就是白眼狼的节奏吧，这就是……
鹿小米对自己彻底无语，躲到过道里，鹿小米心情忐忑地翻开手机，翻开路晨发的那条“乖，到家告诉我一声。”的微信，仔仔细细无比虔诚地读了几遍，终于没有按捺住内心的那点小冲动。
路晨看到鹿小米发过来的那条“晨哥，我突然想你了”的短信时，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着他远道而来的爸妈收拾着大包的行李。
晨妈明显地看到自家儿子的唇角起了一个相当明显的弧度。好像她送他礼物的时候，他都没有笑啊，晨妈对路晨手机里的内容充满好奇。只是当路晨看向她的时候，她立马避开了路晨的眼神。
路晨看向妈妈时，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他起身拿着礼物准备上楼，犹豫再三还是顺便把爸妈收拾出来的行李也带上了楼。离开父母视线的路晨站在楼梯口，看着手里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喜欢的玩具，陷入了深深地无奈里。
“给晨晨点时间吧，他只是不跟你们在一起太久了。”楼下传来姥姥的一声叹息，路晨的脚步一滞，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原来你们跟我一样无奈。”路晨心想，可是他也不知道拿什么来填充那些年被遗忘的、被流放的、不知道怎么弥补的时光。
鹿小米一到出站口，就看见自家的那个承诺了两学期都没抽出空来去看她的哥哥。鹿小米的小脾气没坚持两秒，就激动地连行李也不顾，直接奔过去挂在了自家哥哥身上。
毕竟是他违背承诺在先，为了弥补这一点点小亏欠，鹿腾扬极其配合地抱着妹妹转了两圈，完全不顾鹿小米的惊呼和围观群众的目光。
等久别重逢后，十分喜悦的两个人恢复了平静，张赛赛也拖着两只大箱子赶到了两个人面前。
“差点把箱子忘了！”鹿小米说完就收到了张赛赛的一记白眼。
“看来我还不如你的行李重要！”张赛赛佯装生气。
鹿小米立马拽住了张赛赛的胳膊：“你重要，你重要，我们家赛赛最重要。”
张赛赛瞪了一眼鹿小米，笑了。
鹿腾扬是听自家爹妈说过鹿妹妹身边的这个姑娘的，为了感谢这个一直以来照顾自家妹子的小女生，他请两个刚下火车的姑娘吃了顿饭。
吃饱了就困是鹿小米的常态，所以一路睡到家的鹿小米，根本不知道，鹿腾扬是什么时候把
张赛赛送回家的，也根本不知道，鹿腾扬旁敲侧击的从张赛赛口中知道了多少关于路晨的情报。
第二天，鹿小米醒来已经十点了。爸爸妈妈不知所踪，鹿腾扬正坐在客厅里看书。
鹿小米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摸摸快饿扁了的肚子，不满地看着十分悠闲地鹿腾扬：“哥，你怎么都不叫我！”
鹿腾扬抬头看看站在楼上大半个身子探出来的鹿小米，没顾得上给她一个无辜的表情，跳起来冲上了楼，把她拽了下来。然后转战厨房，开始给这只可能几分钟之后就要饿的发火的“小野兽”做饭。
鹿腾扬看着四肢无力瘫软在沙发上的鹿小米，笑了笑，从小到大，自家这个小丫头是真的没变过。困了，闹；饿了，闹；动不动就出点小状况，关键时刻也总能掉链子，可是也总能安全过关，总能快乐成长。
可是有些事，鹿小米可以不长记性，鹿腾扬不行。从小就严格自律的鹿腾扬，花了很长时间想要改掉鹿小米的这些毛病，每次的结局都是鹿小米的眼泪犹如奔流不息的小河，流得他头皮发麻，流得他心情烦躁，关键是鹿爸鹿妈从来不管，撂一句“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自己求来的，自己养”然后就剩鹿腾扬使尽十八般武艺来哄鹿小米开心。
所以鹿腾扬是绝对不会给鹿小米闹的机会的。“自己闯的祸是要自己扛”，可貌似从小到大鹿小米闯的祸也都是他扛的。做着早餐的他突然回味过来，可是看看摊在沙发上的那个小丫头，
“自己求来的当然要自己养”，鹿腾扬安慰自己。
话说七岁的鹿腾扬在看到邻居家软软糯糯的小妹妹的时候，心生羡慕，每天放学都要跑到邻居阿姨家跟小妹妹腻歪半个小时，在自家老妈的催促声中，才会挎着书包一脸幽怨的回家。
某天在一节主题为“我的家人”的班会课上，七岁的鹿腾扬在看到别的同学的ppt上都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单，也头一次从那些有弟弟妹妹的同学口中知道了“二胎”这个概念，他更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妹妹或者弟弟这种可爱的存在，自家妈妈也是可以生一个的。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七岁的鹿腾扬，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催生工作。期间他充分发动了自家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以及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们。被逼无奈的鹿妈，冲着正在认真写作业的鹿腾扬吼了一句：“成天让老娘生孩子，生了你养吗？”七岁的鹿腾扬立马表现出了他的男子气概，冲着自家老妈拍着胸口回了一句“我养！”
终于在九岁那年，鹿腾扬心心念念的妹妹出生了。在鹿小米出生后的日子里，鹿妈常常以鹿腾扬的这句“我养”，使唤他给鹿小米喂奶、换尿布、哄睡，苍天不负苦心人，被鹿腾扬养大的鹿小米，在万众期待中的第一声，喊得不是爸爸，不是妈妈，而是为她的出生操碎了心的哥哥。
鹿腾扬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看着鹿小米吃到满脸的样子，突然有了一种老父亲般的担忧，自家这个傻妹妹，被他惯成这样的傻妹妹，以后可怎么办呢。可是转念一想有他在没有人可以让他妹妹受委屈的。看来那个叫路晨的家伙，他得会会了。
鹿小米完全不知道，就自己吃个早饭的功夫，鹿腾扬的脑袋里已经有过这么多的想法。
整个假期，鹿小米宅在家里看电视、看小说、吃饭、睡觉，要说唯一一件能让她动起来的体力活大概就是收快递和发快递了。当然鹿小米只是负责动起来，体力活什么的都是鹿腾扬的。
晚上鹿小米坐在客厅里，拆着今天刚到的三大包好吃的。
“这是晨哥送的，这是喻老师送的，这是杜川送的。”鹿小米歪着头，看了半天，发现还少一个人的，张赛赛和她是同一个地方的，想吃东西，自然可以约着去，其他几个人知道她是个小吃货，也是想着法的搜罗好吃的给她寄，可是放假前求着她助攻，答应要买很多好吃的寄给她的齐溪却完全没有了动静。
鹿小米的行事风格一向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立马一个视频发过去，向陈杜川抱怨。可是聊几句，鹿小米一声惊呼。因为她看到那个自己正在抱怨的齐溪竟然出现在了陈杜川的身后。
“我俩送一份不就好了。”齐溪完全不理会鹿小米的惊叹。
“还没成一家呢，这种便宜都要占，齐溪你可不能这样啊！小心我开学揍死你。”鹿小米反击。
一旁的鹿妈摇摇头，瞪了鹿小米一眼：“说话口无遮拦，小小年纪什么死呀活呀的。”倒是鹿爸见怪不怪：“现在的小孩都这样。”
“你们俩……”鹿小米这句话省略的意味深长。
陈杜川立马明白了鹿小米的意思，急忙解释:“齐溪是来旅游的，是来旅游的。”
“旅游啊，旅游好，旅游好。”鹿小米笑着说。
齐溪实在不忍看到陈杜川被鹿小米调侃，答应鹿小米回去以后把好吃的给她补上，然后挂了电话。
小米坐在客厅里，完全不顾客厅里其他几个人的感受，笑了半天，然后坐到老妈跟前，开始八卦齐溪和杜川的可能性，很快鹿爸也加入了讨论的阵营。鹿腾扬实在受不了旁边的三个人，拿着书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挂了电话的陈杜川看了眼和爷爷聊得开怀大笑的齐溪，眼底心底的那点感动慢慢溢出来。
那天在陈杜川村口看见齐溪的时候，他正坐着村东头王叔家的三轮车使劲地向她招手。她飞奔向前，看着满身泥泞的齐溪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她也笑了，只是笑着笑着手足无措，笑着笑着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
“川儿，你这同学可真实诚，要不是碰上我啊，他可能得走到后半夜。”
陈杜川这才想起来，要感谢王叔，要介绍齐溪。
“王叔，这是我的同学，齐溪。”陈杜川有些局促。
“我知道，是从大城市来的孩子。”王叔笑着说。
陈杜川楞了一下，立马就明白，按照齐溪的性格，这一路上肯定跟王叔聊了不少。
陈杜川的家在一个小山村里，一天只有三班汽车通往山外的县城里，也只有三班汽车能把山外的人带回山里，这里交通闭塞，山路难行，但这里的人热情淳朴、可爱善良。陈杜川是这个村子里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也是这个小山村里走出去的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她的身世，这里的每个人都因为她的身世对她异常疼爱。
所以，齐溪来的消息在这个村子里不胫而走，村子里的好多人都带着自家的好吃的来到了陈杜川家。齐溪是第一次被这么多陌生人关注，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绕着要求品尝各式各样他没见过的吃的。
乡亲们的热情，齐溪招架不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好在村长是个耿直的人，要求大家放下东西，赶紧散了，好让这个从大城市来的孩子休息。
当星星爬满夜空的时候，齐溪洗漱完毕，在爷爷的催促下，他终于想起来要给自家老妈报个平安了。
视频那头是齐溪笑意融融的家人们。
放假不到一周，齐溪在奶奶老是不回家的埋怨声中，想要逃跑的念头终于按捺不住了。思来想去，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的，去找陈杜川。
作为一个相当民主的家庭，齐溪的这个念头最终成了家庭会议的议题。期间，齐溪隆重地且毫不避讳的向大家介绍了未来一定能够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员的陈杜川。
齐溪绘声绘色的介绍让齐妈妈和齐奶奶眼眶都红了，齐爸爸眼眶倒也没红，只是简单明了的评价了一句：“杜川是个好孩子，要对人家好。”
最终对于齐溪的提议，齐爸爸让齐溪自己看着办，齐妈妈当然是十分赞成的，只有齐奶奶一方面是担忧齐溪路上的安全问题，另一方面又觉得暑假那么短，本来宝贝孙子陪她的时间就不多，这又要被别人分走一大半时间，心里总是有点难过和不满。齐溪向来知道怎么哄老太太开心，拽着胳膊就开始撒娇：“奶奶，等我把您孙媳妇拐回来，我天天带她来看您，孝敬您。”齐奶奶的一下露了笑颜。
这会儿对着镜头笑得慈祥和蔼。齐溪向家人打过招呼，还没来得及说他的情况，就被家人催促把镜头给陈杜川。齐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失宠了。
齐溪从身后把镜头转给陈杜川的时候，她毫无准备，呆呆地看了几秒钟，在齐溪从耳边传来的催促声中，才想起她还没打招呼。
“奶奶好，叔叔阿姨好。”陈杜川站得无比挺直。
“这就是杜川啊，真是个好看的孩子。”齐奶奶眉眼间尽显慈祥。
“嗯，是个好看的孩子。我们家齐溪给你添麻烦了。”齐妈妈笑容灿烂。
“没有没有。”陈杜川立马回应。
“听见了吧妈妈，没有。”齐溪附和。
“在杜川家要懂规矩，多帮人家干活，不要给人家添乱。”齐爸爸轻轻冲陈杜川点了点头，开始叮嘱自家的儿子。
几句寒暄过后，齐溪以要看星星为由，挂了视频。静默下来的陈杜川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换下地的衣服，自己刚下地回来没有洗漱，完全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她更没注意到刚才齐溪站在她身后一只胳膊横着搭在她的肩膀上，微低着头，他的侧脸就在就在她的耳畔，而这样的场景一点不落的看见了齐家长辈们的眼睛里。
“齐溪，我……”陈杜川拽着自己的衣摆，后面半句话根本没法说出口。
“哎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齐溪笑着，完全不理陈杜川的一脸窘迫。
陈杜川转身想找齐溪算账，一扭头直接撞在了齐溪的胸口，抬头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离齐溪多么近。
齐溪低头看着陈杜川，星眸灿烂，薄唇微启，脸颊绯红，一时间看呆了。大脑没有发出任何指令，齐溪的唇却慢慢凑近了陈杜川，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齐溪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欢快有力，仿佛要撞破胸膛。
陈杜川看着慢慢移开的齐溪，感受到那一瞬间的触碰，捂着嘴跑开了，她不知道作何反应，此刻她大脑空空，只觉得今晚的星星特别亮，才晓得一个人的唇原来如此滚烫。
深夜辗转反侧的齐溪，一条“今夜无法入眠”的心情刷爆了朋友圈。
在八卦小能手鹿小米的解释下，大家都明白了齐溪的感慨从何而来。大家纷纷在齐溪朋友圈下面点赞评论。
尽管全是调侃，齐溪却看得一脸笑意。
今晚的夜空下，除了瞌睡虫鹿小米，所有人都无法入眠。
路晨在回忆鹿小米开群聊时的唇角飞扬，喻语安在给父母发完那句“我已经决定好了”之后，突然想到了那个在自己面前张扬跋扈的女孩的女孩，然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今夜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