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对不起，没关系
之后的半个月，鹿小米一改往常懒散的模样。
晨跑，咬着牙走走跑跑连一步都不落，上课小闲书也不看了，笔记用各种颜色的笔各种标注注解，唯恐记录的不够详细，还时不时借其他同学的笔记来做补充，甚至连以往路晨盯着才会写的读书笔记，也认认真真的写完了。时常待的地方也从书店变成了图书馆，俨然成了另一个“陈杜川”。
她最近的表现，让其他几个人疯狂的怀疑，他们从医院领回来的鹿小米到底是不是真的鹿小米。
“不会抱错了吧？”张赛赛问。
“小米是受什么刺激了？”齐溪问。
“说，你到底是不是鹿小米，真的鹿小米被你藏哪儿了。”喻语安问。
“小米是真的长大了。”陈杜川感慨道。
鹿小米完全不理会这几个人的话，仍旧自顾自地写着笔记。其他几个人依旧是一脸的茫然，可是这里不是图书馆，不是教室，而是餐厅啊！鹿小米这样一个小吃货，是怎么面对这么多好吃的不为所动的。
鹿小米仔细地巡视了一遍自己的笔记，觉得十分满意，收起笔记本，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还是那个吃货，只是对周围几个人的各种评价免疫了。
“小米，慢点吃。”陈杜川拍拍鹿小米的胳膊，两个人相视一笑，她觉得现在的鹿小米比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鹿小米厉害多了，不会害怕一个人去做一些事，也知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该干些什么事了。
鹿小米看了看时间，拿起背包，顺便从桌上拿了一个小蛋糕准备起身。
喻语安实在没忍住，拽住鹿小米的胳膊，嘴角叼着一根薯条，头也不抬，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问：“少女，为什么你有了如此大的改变，是因为梦想还是因为爱情呢？”
鹿小米拿开喻语安的手，学着他凝重的语气，郑重其事的说：“因为要听姥姥的话。”
喻语安万万没想到鹿小米能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他自然不知道鹿小米和路姥姥之间的事情，拱手一礼，用还是那么郑重的语气回了一句：“是在下浅薄了。”
“喻哥，你这学的是周星星？”齐溪一脸疑惑。
“其实他内心的预期是周润发。”张赛赛补了一刀。
陈杜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也没忍住笑了，喻语安嘴角明显的抽搐更像周星星了。
鹿小米把几个人的嬉笑甩在身后，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刚回复过来的行动代号“大脸猫已走，蓝皮鼠速来”准备去这些天她一直坚持跑的另一个地方——医院。
鹿小米笑了笑，路姥姥起的代号没有错，她还真像是躲着路晨这只猫的一只小老鼠。
鹿小米在医院是没有碰到过路晨的，这都要归功于情报工作做的十分“到位”的“双面间谍”路姥姥。
刚开始，鹿小米还会别别扭扭的把自己做的笔记拿出来，然后拐个山路十八弯，旁敲侧击的让路姥姥给路晨。那不想见路晨的理由一天一个，编的那叫一个烂。可路姥姥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存在啊，她从不戳破鹿小米给自己的心虚包裹的彩色泡泡。直到有一天，鹿小米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索性什么也不说，就默默把笔记放在路姥姥手里，只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那句：“姥姥，千万不要告诉晨哥是我给的！”
鹿小米没在医院见过路晨，不代表路晨没见过鹿小米。每次路晨看着课表，提前计划好时间，确保鹿小米有充裕的时间赶回去上课，才让路姥姥给她的小盟友发消息。路晨看着鹿小米用各种颜色的笔记的密密麻麻的笔记，她怕是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复刻到笔记本上了吧！
不让姥姥说，路晨就不知道这是鹿小米的笔记了？她怕是想得太简单了，她的字拆成笔画路晨都能认得出来：鹿小米写字从不打草笔，但也绝不是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的，横竖之间歪歪斜斜的一点小弧度，让每个字都显得分外俏皮。虽然歪歪扭扭的，但组合起来也是整整齐齐的，特征明显有点可爱。
路晨在课堂上是见过改头换面，一改以往偷偷看小说的习惯，认认真真记笔记的鹿小米的。最近姥爷出院，喻语安他们几天轮番到医院帮他照顾姥姥，所以他才得以有时间重新回来上课。只是鹿小米一直躲着自己，他也只得由她去了。
原本忙得晕头转向的路晨，有了几份空闲，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些事情，以前都是鹿小米以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一直以一个人没有办法点很多菜为由缠着路晨他们陪她吃饭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向独来独往的路晨发现自己也开始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了。
路晨还没等到鹿小米想明白，没等到想到办法让鹿小米面对他，一年一度的环校跑就开始了，他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只是鹿小米这边还没等到她和自己和解，却又添了新的烦恼。大概大家都习惯了鹿小米和路晨形影不离，最近看到两个人不但没有出双入对，就连话都不见得能说上一句。所以班里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偏偏大家从陈杜川嘴里打听不出任何的消息，偏偏两个当事人从来不解释，加上路晨环校跑计划的助理被换成了姜小雅，大家就更加确幸这两个人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环校跑是a大自创始以来一直延续至今的一项活动，旨在锻炼学生团结协作，坚持到底的的精神。当然这是官方说法，这种版本显然易见都引起不了大家的兴趣的，所以还有另一个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民间版本。据说创建这群学校的几位老校长，一直坚持长跑这项有益身心的健康运动，所以他们的年龄都跨过九零逼近一百，还依旧身体康健。这个版本虽然可信度不高，但却是传播最广的一个版本，自然长命百岁这种事，是大家都有的追求和美好愿望。
环校跑的当天陈杜川看着自己跟自己别扭的鹿小米，实在是不忍心，所以才找了一个她是选手需要有人照看衣物的借口，拉着鹿小米出了门，看到鹿小米走的时候往包里塞了两瓶路晨最喜欢的柳橙汁，她什么也没说，最近这姑娘太纠结了，纠结到明明很想路晨，但却听不得一丝关于路晨消息的地步。
不过到了比赛现场，鹿小米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依旧是那副“贼眉鼠脸”的模样，大概是最近躲路晨躲习惯了，所以她走到哪儿都是这副模样。尤其是被喻语安组的那种明明说好了没有路晨，但鹿小米到了之后才知道路晨马上就到的局，吓过几回以后就更像惊弓之鸟了。
鹿小米是在听到学校广播里通知各系的参赛选手去赛点准备的时候见到路晨的。作为中文系的选手统筹和策划，他是最后一波赶着去检录的人之一。根本不用刻意去寻找，鹿小米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胸前别着的号码布上是27号，而27是鹿小米最喜欢的数字，她为着这一点点的巧合开心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走在路晨旁边的姜小雅，而当路晨从姜小雅手里接过了一瓶他最喜欢的柳橙汁的之后，他刚好看到了鹿小米。鹿小米把自己手中那瓶让自己觉得自作多情了的柳橙汁藏在身后，一时气结，拉着34号选手陈杜川头也不回地走了。
环校跑的规则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围着学校最有名的天鹅湖跑它个一大圈儿，每个系挑选几名选手，男女选手各一半，分东西南北四个赛点，以北为起点以南为终点进行逆时针方向的接力比赛，每个选手要比赛的长度均为2700米。
路晨的接力点在南边，而陈杜川的接力点在西边，路晨只能按要求赶往自己的赛点，看着鹿小米拉着陈杜川离他越来越远。
难以压制心中怒火的鹿小米，对每一位路过路过赛点的中文系选手加油助威。没等陈杜川上场，她的嗓子就已经倒了。齐溪拿着陈杜川专属的加油海报匆匆赶来，庆幸没错过比赛的齐溪在鹿小米开口的瞬间被吓了一跳，鹿小米使劲翻了个白眼，看着海报上让自己眼光缭乱的粉色桃心，她十分确定齐溪对陈杜川的花痴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当29号选手到达接力点，30号选手从自己眼前冲出去之后，意识到还有一圈就到陈杜川的齐溪，立马跑到陈杜川旁边揉肩捏腿，在陈杜川几番拒绝后仍不死心。坐在地上的陈杜川实在忍受不了周围选手的目光，以活动筋骨为由，站起身来避到了人少的地方。
在追过来的齐溪一身惊呼中，一辆外卖小车，径直撞上了陈杜川，而齐溪虽然在惊呼的同时飞奔向陈杜川也为时晚矣。
陈杜川脚踝直接被小车揭了一层皮，确定陈杜川不能参加比赛的中文系现场统筹的学姐急得跳脚，嘴上一直数落中文系千挑万选的冲刺型选手陈杜川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选手候场的区域。看着陈杜川受委屈的齐溪险些跟其他几个帮学姐搭腔的男生打起来，在比赛时间越来越近，众人僵持不下的时间，人群众传来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
“起开，我来！”作为陈杜川以前的小跟班，鹿小米自然舍不得让她被众人奚落，所以自告奋勇。
“你行吗？”学姐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鹿小米撸了撸袖子，那叫一个火大，心想着“不要惹一个心情不好的女人，更不要惹一个来了“大姨妈”心情还极度不好的女人”。鹿小米原本是犹豫的，因为“大姨妈”的缘故，可是她的杜川是绝对不能被欺负的。
没有给学姐怀疑的时间，没有给鹿小米犹豫的机会，33号选手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鹿小米急忙换上了陈杜川的运动鞋，别上号码布的鹿小米脸上的表情十分壮烈。其实换上鞋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生理原因，鹿小米的肚子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接过接力棒的鹿小米强迫自己暂时忘却疼痛的问题，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往前冲。本来中文系在前面选手的努力下，已经是第六名的状态了。斗志昂扬的她超过了数学系一个人高马大的姑娘之后，广播里中文系一跃进入前五的消息，让整个中文系都沸腾了。
已经完成接力的路晨，绕了一大圈赶到西边的赛点的时候，鹿小米刚从他能看到的视线范围中拐过去，所以他只看到校医正在为原本要参加比赛的陈杜川包扎伤口，而在她身边的鹿小米不见了踪影。
陈杜川是在鹿小米冲出去之后，才想起来她今天来了例假的。她使劲想把待在旁边的齐溪支出去看看鹿小米，可是看着陈杜川因为疼痛脑门儿上冒出的细密的冷汗，齐溪的脚步显得十分犹豫。当路晨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齐溪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大声喊了一声：“晨哥，小米去比赛了，可她来例假了！”
果真这句话的影响力和现场效果还是十分壮观的，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齐溪身上。这是鹿小米第二次被大家知道她来“大姨妈”了。第一次是因为路晨的红糖整个中文系都知道她来“大姨妈”了，第二次是因为齐溪的嗓门怕是整个学校都知道她来“大姨妈”了，要是鹿小米知道这件事，估计她分分钟会把齐溪灭了的。
大家完全没有看出来齐溪的这句话是冲谁喊的，因为在听完这句话的一瞬间，路晨就冲了出去。在鹿小米的努力下，她又超过了一个看起来体力不支的姑娘。与此同时，越来越明显的肚子痛也让她的脚步放缓了。
路晨追上鹿小米的时候，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额角的冷汗肉眼可见，脸色苍白的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要倒下来了，只是倔强如她脚步仍旧没有停下。
“乖，咱们别跑了好不好？”路晨一脸心疼。
鹿小米听到路晨的声音，眼睛里温热的东西开始打转，她特别想停下来往地上一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想告诉路晨她此刻的不舒服，想告诉路晨这些天害怕他再也不理她的恐惧。可一回头，看见路晨手里那瓶柳橙汁的时候，她心里的那点委屈立马变成了怨怼：怨路晨这些天对她不管不问，怨路晨怎么就不能对她说一句没关系。
鹿小米原本因为肚子的不舒服而沉重的脚步，由于这些怨怼和委屈突然有了些力气。路晨离她越近，她便跑得越快，就在这样的你追我赶中，鹿小米又超过了她前面的两个选手，让中文系一跃成为了第三。
进入冲刺阶段，路晨终于不再跟在鹿小米的身后，一是因为赛制绝对不允许非参赛人员在跑道影响选手比赛，路晨这一路已经被劝诫了好几次了，二是因为冲刺阶段的选手普遍会加速，但因为比赛的时间实在较长，选手的高度紧张集中的精神会在冲过终点的那一刻瞬间放松，当然身体也要适应这种突然的放松，但身体一但放松下来很容易出问题。路晨亲眼看见物理系的10号选手，在冲刺后因为没有刹住车直接摔倒在跑道上，胳膊和腿在和地摩擦后，不忍直视。所以路晨先于鹿小米跑到终点，在她那条跑道的正前方张开双臂，准备着随时迎接鹿小米。
此刻的鹿小米保持在第三的位置，想着能进前三也挺好，可是耳边络绎不绝的加油声，突然激起了她以往一直没有的斗志，可是前面的两个小姐姐就跟上了发条一样，速度丝毫不减，任凭鹿小米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赶上。
鹿小米是在离终点20米的时候看到人群中张开怀抱的路晨的，他眉头紧锁，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的手指不断地重复着握拳舒展，握拳舒展的动作，鹿小米那么清晰地看到了这些动作。她心里的那点儿委屈怨怼在刚才的你追我赶中全部转化成了斗志，直至此刻全部消散。
鹿小米眼前的路晨还是那个路晨啊，会因为她的举动紧张，会因为担心她眉头紧锁，不管她多么任性仍旧会张开怀抱迎接她。那个怀抱里有过她的开心，有过她的难过，而今天那个怀抱里能装下的应该是她的说不出的歉意和不敢面对的那点儿小心思。
鹿小米以第三的成绩冲过终点线，结结实实的撞进了路晨的怀里，然后嚎啕大哭。
这些天积攒的情绪，刚才的怨怼和委屈，刚才身体的不舒服，统统被她了想起来。她想跟路晨道歉，想把自己想起来的这些情绪统统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鹿小米从路晨的怀抱里仰起头，双手扶着路晨的胳膊，直视路晨的眼睛了，哭的异常委屈：“对不起，晨哥，我使……使劲儿了，我努力了，可是我真的……真的……跑不过那俩女的？”鹿小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周围的人都很不厚道的笑了。
只有路晨一脸认真的擦干鹿小米的眼泪，重新把她拥在怀里。
那句对不起，路晨听懂了，所以他轻抚着鹿小米的头发，说：“乖，没关系，一直都没关系！”